盧氏的臥房里,盧氏細細打量著奉珠,觀她眉眼舒展,語笑嫣然,心頭高興,便隱晦問道︰「他好嗎?」
「好。」奉珠沒大明白盧氏問的什麼,便順口道。
盧氏瞪了奉珠一眼,對這個傻閨女無語了,便又挑明一點道︰「可洞房了?怎麼洞的?」
「阿娘……」奉珠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和阿娘有什麼不好說的。你昨一回來就是奔喪,然後阿娘也忙,沒顧得上你,好不容易,這會兒有點空當,你好好和阿娘說說,你們七里都干什麼了。」盧氏卻急道。
「阿娘,有你這麼問的嗎。」奉珠被盧氏問的臉蛋通紅一片,扭在盧氏身上,不依的捂臉。
「阿娘瞧你這般模樣,看來我那郎子是個能成事的。這般,阿娘就真正放心了。」盧氏摟著奉珠笑道︰「阿娘可告訴你,若不是你阿爹說,阿娘還被蒙在鼓里呢。」
「什麼事情被蒙在鼓里啊?」奉珠臉頰緋紅的看著盧氏。
「珠娘,你老實告訴阿娘,讓你再嫁給他,你心里可怨你阿爹?」
「不怨,一點都不。相反的,兒很感激阿爹,也謝謝阿娘,縱然在兒做下那等錯事的時候,仍然為兒著想。」奉珠禁不住感動道。
為自己能擁有這樣的一對父母,而感激涕零。
「阿娘是最好的阿娘,阿爹也是最好的阿爹。」奉珠禁不住抱著盧氏的胳膊道。
「你呀,就甜在一張嘴上。」盧氏笑的合不攏嘴,拍著奉珠的背道︰「一張嘴,跟抹了蜜似的,哄的我和你阿爹為你是掏心又掏肺。」
「你從揚州回來的時候,阿娘冷眼瞧著,你還是一副沒經人事的模樣,阿娘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專門請了宋大家來看你,宋大家的一雙眼,那是一看一個準,沒想到,你嫁給他三個月,他真能守著你,三個月不踫,咱們這個新女婿是個重承諾的,珠娘,你可記住了,好好和他過日子,那些不切實際的人,就趁早忘了,可是听見了?」盧氏拉著奉珠,非要從她嘴里听到想听的話。
奉珠鄭重點頭,道︰「阿娘,該忘的早忘了,你把心放肚子里去吧。」
盧氏冷著眼看奉珠,見她沒有欺騙敷衍的模樣,略略放心,但又嚇唬奉珠道︰「阿娘狠話先給你放在前頭,這一回,你要是再不識好歹,阿娘可就沒有你這個女兒了。」
「知道,知道,阿娘你放心就是。」奉珠重復了一遍又一遍,好讓盧氏放心。
「這還差不多。」盧氏終于松口。
奉珠听了,真是要抹一把汗了,終于讓阿娘相信自己了。
「轉眼啊,我的珠娘竟是嫁人了,再一轉眼啊,我外孫都要出世了,我呢,不知不覺的也就老了。有時候阿娘想起剛嫁給你阿爹那個時候,還跟就在昨日一樣,如在眼前。可是眨眼的功夫,這麼多年就過去了。」盧氏倚在靠枕上感嘆道。
「年輕的時候,也和你阿爹鬧過,吵過,打過,有好幾次都覺得和他過不下去了,想著干脆和離了,一個人過日子,圖個清靜。
每每有這個想法的時候,見著你們兄妹幾個,我又忍著,我就想啊,我要是與你阿爹和離了,孩子都帶不走,你阿爹呢,位高權重,再找一個更好的,更年輕的給你們當後母,你們還不知被如何虐待呢。我現在每每想起九娘,就覺得慶幸,去慶幸忍下來了,不然啊,你們兄妹幾個哪里能撈著好。一個個的還不知被旁人糟踐成什麼樣呢。」
「阿娘。」奉珠微微紅了眼眶。
「我這可不是說你阿爹壞話,你阿爹比起旁人來,遠的不說,就說元娘家,妻妾成群,混亂的不成樣子,真是好了不止一星半點。這樣想想,跟了你阿爹,我也不虧。阿娘跟你說這個話呢,就是想讓你明白,兩個人過日子,哪有一帆風順的,人這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哪里能每時每刻都甜甜蜜蜜的,總有個磕磕踫踫的時候,阿娘就想告訴你,該原諒的時候就原諒了,該閉只眼的時候就閉著,別給自己找不自在。」
「阿娘,那不行。我不能讓他有旁的女人。」奉珠不贊同盧氏的話。
「看你自己的本事。」盧氏哼笑一聲,點著奉珠額頭道。
「我一定比阿娘更勝一籌。絕不會給阿娘丟臉的。我和他都說好了,我也要做一個妒婦,才不裝賢惠呢,阿娘,你說他怎麼回答我的?」奉珠神秘兮兮的看著盧氏。
「他怎麼回答你的?」盧氏笑著問。
「他說他要把自己的臉皮磨厚一點,還要向阿爹學習如何做一個懼內的夫君。阿娘,你說他說這話可信不?」奉珠推推盧氏,等著她點頭說肯定的話。
「你暫且信著吧。」盧氏淡然的道。
奉珠孥嘴不樂,「阿娘,你不信哦。」
「信。」盧氏搖搖頭,並不去打擊她。興許,珠娘是個掉進福窩窩的命呢。
「不管阿娘信不信,反正我是選擇信他一回的。」奉珠得意道。
「而且啊,阿娘,你和宋大家教我的那些姿勢,都有那什麼什麼的。」奉珠扭著自己縴白的手指,小小聲道。
盧氏听了,撲哧一聲就笑了。點點頭道︰「我可算是放心了,郎子很能成事。要不了多久,我外孫就該出世了。」
「阿娘你不能笑話我,都是你們教的嘛。」奉珠被盧氏一笑,一張俏臉紅成一團霞光。
笑過之後,盧氏又不放心,問道︰「珠娘,你身上可有不舒爽?」
「沒有啊。就是覺著累,想好好睡一覺。」奉珠如實道。
郎子也太不知節制了些,便對奉珠道︰「這幾日你便不要和郎子同房了,可听見了?」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听阿娘的。」盧氏強勢道。
「哦。」奉珠謹遵母命,想著,哼哼,可不是我不讓你上床哦,我都是听了阿娘的話,你岳母的話,你也得听著。
竹簾被從外頭掀起,青葉袖著手進來,道︰「夫人,韓王妃到大廳了。是否請進來?」
「請進來吧。」盧氏靠在榻上並不打算起身。
「是。」青葉剛要回轉身去請人,不想,竹簾便被人從頭掀起,便見一身素紗裙的遺珠由墨香攙扶著進來。
奉珠抬頭看向她,便覺她整個人都變得凌厲強勢起來,隱隱有盧氏的影子在里面。
「嫡母。」遺珠餃著冷笑,擁著一種陰冷的語調,目光凌厲的射向盧氏。
「青葉,搬個胡床給她。」盧氏慢騰騰睜開眼,淡淡道。
「是。」青葉躬身應著。
「不需要。」遺珠慢慢走到榻前三步遠處,看向盧氏道︰「你以為我還會像以前一樣,為了討好你,大熱的坐在胡床上給你捶腿嗎!你以為我還會坐在胡床上,你睡覺,我給你打扇嗎!你以為,我還會坐在胡床上,給你洗腳嗎!」
「你既然不坐,那就站著吧。」盧氏平靜的看著遺珠。
「你既然那麼不屑,還回來干什麼。你身上本來就有傷,你只要說一聲因故不能回來奔喪,誰也說不得你什麼。」奉珠瞧著遺珠,便恍然大悟道︰「你莫不是來炫耀的?」
遺珠冷睨著奉珠,用自己一身的氣勢壓倒榻上胡亂歪在榻上的奉珠,這便是最好的回答。
奉珠歪著頭看了看她,真心難以理解她的想法。
搖了搖頭便和盧氏道︰「阿娘,你生氣不?」
「氣什麼?」盧氏不解。
「這就是了。有些人的想法,真心讓人無法理解。阿娘你說是吧。」
「是這個話。寶座還沒坐穩,便想著發號施令,如此目光短淺。有這功夫,還不如接了自己生母回去好好享福是正經。」盧氏又慢慢閉上眼,視遺珠如無物。
「你們便嘴硬吧。心里還不知如何嫉恨我呢。說來,我還要感激嫡母你呢,若非你給我找了那個道觀,我還沒有這般容易的成為韓王妃。我所得來的一切,都要好好感激你!」遺珠咬牙切齒的看著盧氏。
盧氏對這話不解,皺眉看向遺珠,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是什麼意思,你心里該清楚的很。你表面上看來不在乎,裝的有多大度,卻暗地里害我,盧三娘,我告訴你,你加諸在我身上的,我遲早要盡數奉還!還有你,我的好姐姐,我不會讓你好過的!」遺珠橫目冷目,仇視的掃視著盧氏和奉珠。
「你可是叫囂夠了?」盧氏臉色難看的看向遺珠,「叫囂夠了,就滾回你的王府去吧,我眼楮睜的大著呢,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如何風光的!」
「我的好嫡母,瞧你那樣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兒,是不是在你的親生女兒面前不敢承認自己做過的事,你這惡婦!你沒想到吧,我不但沒有落入你惡毒的圈套,我還反敗為勝,讓韓王請旨娶了我,哈哈,嫡母,咱們走著瞧。」遺珠說罷,由墨香攙扶著,昂頭挺胸的走出臥室。
待遺珠一走,奉珠便禁不住問道︰「阿娘你?」
「我沒做什麼。我若想做什麼,早做了。」盧氏不屑道。「難不成她魔怔了?」
「既然不是阿娘做的,那听她話里的意思,究竟是誰要害她?她怎麼就偏激的懷疑咱們呢?」
「以前乖乖巧巧,默不作聲的,我竟是沒看出來,這個遺珠想法竟是如此偏激。」盧氏厭惡道。
「給阿娘捶腿、打扇、洗腳怎麼就是侮辱她了呢。嘻嘻,阿娘,兒給你捶腿啊。」不去管遺珠的叫囂,奉珠雙手握成拳頭,給盧氏捶打。
「乖。」盧氏笑道。
「一會兒,讓青葉姑姑去端水,兒給阿娘洗腳吧。想想啊,兒上一次給阿娘洗腳是什麼時候?」
「去年清明。」盧氏肯定道。
「阿娘竟然還記得呢。」奉珠感慨道。
盧氏半含笑,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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