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放藥材的小木屋里,姬西澤正被五花大綁的按在木板上。
「姬娘子,你莫怕,我就是取你一點血,不疼啊。」藥王雙眼精亮,手里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切藥材用的刀正對著姬西澤的手腕躍躍欲試。
「表哥哇,相煎何太急啊。」姬西澤哀嚎。
「對不起,咱們不是同根生。」李姬陽抱臂在旁,一點都不同情她。
「不然,換根針吧,我瞅著都疼,她也一定很疼的。」奉珠瞧著姬西澤可憐兮兮的模樣,禁不住為她求情道。
姬西澤听了,忙呼喚奉珠,眼楮里瞬間漫上一層淚霧,可憐巴巴道︰「小表嫂哇,西澤疼。」
「九郎~」奉珠推推李姬陽的手臂。
「我沒有意見,但看孫先生需要多少血了。你也莫要被她可憐的模樣騙了,這丫頭甚是精怪。」
「小半碗也就是了。姬娘子,你忍一忍,老夫這就開始了啊。」
這干癟老頭瞅著姬西澤的血管就好像瞅著什麼稀奇草藥,那目光活像立馬就要拿了她的血去煉制什麼神奇的丹藥。
姬西澤見沒人可憐她,眼淚珠子一收,眼楮一閉,嘴巴一撇,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這所謂麒麟血族的人,我瞧著血的顏色也和咱們沒什麼兩樣呀。」奉珠見血珠從姬西澤白白的皮膚上滲出來,道。
「我們看著就是。」李姬陽握緊了拳頭,他清楚的知道,獸化之後的血液是什麼模樣的。那是滾燙的,是熱烈的,血液之中好似融進了無窮無盡的力量,那就是神的血液吧。
隨著血液一滴一滴的從姬西澤的身體里流出,姬西澤冷冷的掀起嘴角,驀地睜開眼,看向孫藥王道︰「老頭,我這血能害死你,你信不信?」
「若然能在我有生之年鑽研透徹你們這一神秘種族的秘密,就算立時讓我死了,我也無怨悔。」干癟老頭得到了小半碗血活像得到了什麼稀世珍寶,他捧著這深紅色的血色有些沉迷道。
奉珠瞧不過姬西澤的手腕仍在滴血,拿了自己的手帕上前去,要給她包扎。
「小表搜,還是你好。」姬西澤變換了心腸,笑嘎嘎的和奉珠道。
「我就叫你西澤吧,你這丫頭也是,干什麼非要九郎的孩子不可。」奉珠本是想先用帕子給她把血擦干淨的,誰知,當這絲綢的帕子沾上姬西澤血液的那一瞬,奉珠便听到「嘶嘶」聲,在那接觸的一瞬間,絲綢帕子被融化了,被姬西澤的血液融化了!
李姬陽一把將奉珠拉離姬西澤,看向姬西澤的目光之中有震驚與戒備。
姬西澤笑笑,伸著白皙的手腕給李姬陽、給奉珠、給孫藥王看,便見,那原本被刀子切開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半盞茶功夫之後,那些原本站在她手腕上的血液自動流回了她的體內,傷口愈合如初!
「好、好了!」奉珠驚訝的微微張大嘴。
「神奇!」藥王激動的手足無措,那眼神之中有讓人無法理解的執迷與瘋狂。
他們的目光看在姬西澤的眼里卻又是另一種解釋,她冷嘲一笑道︰「有些人想生切了我做研究,有些人看我像看妖怪,呵,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妖怪,神?神若是真的存在,在得知麒麟神獸被叔孫氏殺死的時候就會下了懲罰給凡人,讓所有的凡人在頃刻間死亡,滅絕!哪里容得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屠殺那種所謂的‘神獸’!」
「西澤,我、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神奇的事情,所以才會有些驚訝,你不要放在心上。」奉珠感覺到她的不快,雖然不十分知道她的不快是什麼,但,若是自己被當成稀奇圍觀,自己也會惱怒的。
姬西澤一愣,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笑嘎嘎的和奉珠道︰「哎呀呀,小表嫂啊,你這樣卻讓我如何對你的夫君嚇得去手呢。」
「你這壞丫頭,我就不該同情你。」奉珠禁不住白了她一眼。
「壞了、壞了,安慶,趕緊再去找一個碗來,快快。」藥王氣急敗壞道。
聞聲,奉珠等人都看向藥王,便見被藥王如珠如寶捧在手心里的血液,不知何時把那木碗給侵蝕了,現在正在往地上滴。
「愣什麼,快去拿!」藥王可惜的瞧著那些浪費掉的血液,張著手就要去接著那些深紅色如地底岩漿的血液。
「不可!」李姬陽以一枚銅錢將藥王手里的木碗打掉。
隨著木碗落地,血液灑了出來,與大青石的地面接觸,眾人便听得「嘶啦」一聲,一股黑煙竄了上來,李姬陽連忙閉氣,並迅速捂住了奉珠的口鼻。
藥王一輩子都在和藥草打交道,如何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連忙捂住口鼻。
姬西澤嘎嘎笑的開心,拍著巴掌道︰「我便說這血能害死你這干癟老頭,這回總信我了吧。」
待黑煙散去,眾人低頭看去,便見那大青石被這血液侵蝕了半指深,青色的地面變成了黑灰。
藥王感慨道︰「這可比鶴頂紅、砒霜還毒啊。」
「九郎……」奉珠突然想到什麼,微恐的看著李姬陽。
李姬陽心中也有些後怕,緊緊的握著奉珠的手,道︰「沒事、別怕。」
「小表嫂,你放心吧,表哥暫時還沒事。」姬西澤不知道什麼時候掙開了繩子,站起身扭扭腰,掰掰手腕,笑嘻嘻道。「咦?西澤,你怎麼弄開的?」奉珠好奇道。
姬西澤笑嘎嘎看著奉珠,奉珠忽然想明白了,道︰「你的血!」
姬西澤把她自己戳破的手指給奉珠看,笑嘻嘻道︰「沒事,一會兒自己就好了,一點疤痕都沒有。」
「你的身體……」李姬陽想象不出來這等毒血在她體內,到底是如何、如何支撐著她整個生命的。
「我是神啊,神有什麼怕的,他們想要修煉成我這樣還求不得呢。」姬西澤似嘲又諷的道。
「表哥,別被那所謂的‘神力’迷了眼,得到那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姬西澤坐在木板上,慢悠悠的晃著腿,好似漫不經心的道。
「什麼代價?」李姬陽問道。
姬西澤哼了哼,要笑不笑,奉珠也不知她是想要告訴他們,還是不告訴他們,那表情甚是古怪。
就在此時,姬西澤忽然站了起來,神色凝重的看了看李姬陽道︰「我父親來了。」
「你父親?」李姬陽蹙眉道。
「表哥,你逃不了了。我,不過就是和你玩玩,可我父親來了,你就真的沒有反抗的余地了。」
「你怎麼知道你父親來了?你一直和我們在一起啊。」奉珠奇怪道。
「父親發了獸吼召喚我,你們自然听不見。」姬西澤甚至有些跳腳。
「父親來了,他來了!」
奉珠根本沒看到姬西澤是怎麼做到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竄到了九郎的跟前,雙手扯著九郎的前襟,幾乎炸毛道︰「我父親來了,我父親來了!」
「來就來了,放開。」李姬陽此時才知,姬西澤的武力值根本不是他能夠撼動的。
她說的話沒錯,雖然被他逮住了兩次,那只不過是和他們鬧著玩。
「你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很害怕他?」
「出去坐著說去,都擠在這地方干什麼。」奉珠道。
「還坐?你們該跑好不好?」姬西澤隨著他們出去,在外間大堂里找了地方坐了。
「跑什麼?」奉珠不解,對于姬西澤忽然的炸毛不以為意。
「你們不知道他的為人,他和麒麟獸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來必定是要抓走表哥的,你們快跑吧。」姬西澤忽然擺擺手,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道。
「九郎,她在說什麼?」對于看不見的危害,奉珠並不見多少擔心。
「我也不知。」
待幾個人都看向她,她卻抓抓頭發,有些煩躁的道︰「算了,你們就這樣等著吧。我也不知道他會出什麼招式威赫你們。」
「那就等著唄,是吧九郎。」奉珠笑呵呵的偎依在李姬陽懷里道。
「嗯,就是這話。」李姬陽亦不在意的點頭道。
「呦呦呦,听著你們這樣說,倒顯得我小題大做了。反正,再怎麼說,表哥你也是姑姑的種,他還是有人性的。」姬西澤在屋里轉了轉,提著茶壺就往嘴里灌,好似渴的狠了。
「九郎,你听。」奉珠隱隱听著外面深山之中有獸吼聲。
「我听到了。」李姬陽道。
「主子,有野獸靠近我們。」安慶早早就听到外頭的動靜,提前出去打探,現在回來稟報道。
「‘表妹’,你可有什麼要說的嗎?」李姬陽拉著奉珠站起身,望著姬西澤道。
姬西澤聳聳肩,「關我什麼事,我讓你們跑你們又不跑。」
「九郎,咱們現在跑還跑得了嗎,我听著外面的獸吼聲越來越近了。我雖然有一點點怕,但是,九郎你若抓緊我的手,我就不怕了,生死都無所謂。」奉珠笑道。
「嗯。」他恍若無人的捏捏奉珠的耳珠,愛憐之意明顯。
安慶等人低下頭,並不敢看主子和主母的纏膩。
木屋之外,月被烏雲遮蔽,密密麻麻的青色鬼火往這邊飄來,待他們除了木屋,奉珠貼著李姬陽抬頭看了看,這才知道,那哪是什麼青色鬼火,而是*尺高的黑影的眼楮。
「燃起火把,我倒要看看,都是何等妖物!」李姬陽冷哼道。
「是。」安慶、寶慶、侯勇三人應聲去了。、錦畫、綠琴、彩棋、阿奴幾個女孩擠擠挨挨湊在一起,雖然害怕,卻依然能挺住身子堅持著。
「西澤,你能把這些東西弄走對嗎?」奉珠扯扯她的衣袖道。
「小表嫂,你可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看我也沒有辦法,那老妖怪的血統比我的還要強,他給這些山魈下了咒術,我可沒辦法扭轉。」姬西澤連忙擺擺手道。
「主子,是山魈。」安慶道。
曾跟隨著藥王在山中學醫,他是見過這等厲害的野獸的。
「長的可真嚇人。」借著火把的光,奉珠瞧見這些逐漸靠近的黑影,渾身綠毛,眼楮發青,面上通紅,正張著血盆大口,露著尖利的獠牙,好似要吃人一般。
這時,深林之中,不知哪個方向又傳來尖銳好似鋼刀摩擦地面的獸吼,這些原本慢慢靠近的山魈忽的像是發了瘋,見了血,一齊朝李姬陽等人撲來。
「殺!」
「珠娘,你們進屋去。」李姬陽道。
「好。九郎,你小心些。」奉珠雖然擔心他,可是她知道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一味的貼著他只會成為他的累贅。
「嗚嗚,人家也好怕哦,小表嫂,我和你一起進屋去吧。」姬西澤連忙扒住奉珠的手臂,裝作畏畏縮縮道。
「不要靠近我們夫人!小心阿奴對你不客氣!」她晃晃手中的小小狼牙棒,朝著姬西澤齜牙咧嘴道。
「姬西澤你給我過來!」李姬陽一劍朝著她劈來,她下意識的一躲,奉珠等人便進了木屋,並把門窗關好,鎖死。
姬西澤撇撇嘴,跺跺腳道︰「表哥,你偏心!」
「主子,這些山魈不是一般的山魈,聰明的就像是人。」寶慶不甚被一只山魈抓破了手臂,禁不住道。
「它們現在就像是那老妖怪的眼楮和腦子,能不聰明嗎,笨蛋!」姬西澤坐在木屋外頭的一張石桌子上,奇怪的是,那些山魈就算誤走到她身旁去也不會攻擊她,反是很害怕的樣子,吼叫著跑開。
山魈的數量很多,只憑著李姬陽、安慶、寶慶、侯勇四人殺都殺不完,有些甚至用爪子去刨木屋的門。
木屋內,奉珠和她的幾個奴婢正通過木門的縫隙往外看,霎時被一雙散著青光的眼楮盯上,奉珠被嚇得心猛然漏跳了一拍。
那頭山魈好似人一般盯上了奉珠似的,桀桀吼叫著扒門,將這扇本就不大牢靠的木門晃蕩的嘎吱嘎吱響,好似下一瞬間便能被這怪物破門而入似的。
「借你的血一用。」李姬陽一把抓過姬西澤,揮劍就要割她的手腕。
姬西澤冷笑一聲,抬手便打了他一掌,李姬陽不查被她打個正著,他沒有防備她,雖然和這表妹多有摩擦,可他覺察的到,她對他們沒有敵意,反是嘻嘻哈哈的沒個正經,就像是個小孩子在找人陪她玩耍。
可現在,她突然的發怒,讓李姬陽瞬間清醒,她姓姬,是那所謂的「麒麟血族」的人,擁有所謂的「神力」,可在他看來,那不過是獸人的後代,身體里留著野獸的血,獸性發作,哪里會有人性。
山林之中那幕後黑手,又發出了一聲穿透人耳膜的獸吼,姬西澤目泛凶光,忽露獠牙,手指成爪,一爪就擦著李姬陽的臉劃過,若非他閃躲的快,只怕一只眼楮也被她挖出來了。
此時,那頭最是凶猛的山魈將木屋門撞開,屋內奉珠等幾個弱柳娘子竟是紛紛拿起了武器,雖是害怕這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可閉上眼楮就胡亂揮舞,保命要緊啊。
姬西澤像是瘋了一般,先是把那些山魈一爪子一個撂倒在地,而後,闖進屋內,揮開企圖保護奉珠的阿奴,一把抓住奉珠,提著就走。
「西澤,你放開我,九郎救我。」奉珠臉色發白,恐懼的叫喊。
她沒見過這樣的西澤,本是好好一個絕色美娘子,忽然之間變成了露著獠牙的怪物,她渾身發顫,低下頭就要咬姬西澤的爪子。
姬西澤猛然回頭,松開奉珠,甩出一條白綾將奉珠纏住,綁著她就走。
李姬陽被姬西澤打的那一掌,讓他口吐鮮血,可他卻是慶幸的,慶幸姬西澤沒有用爪子劃開他的皮肉,因為,被姬西澤劃開皮肉的所有山魈都在一瞬間化成了黑水。
姬西澤是行走的毒物!
這是劫後余生的李姬陽最深刻的體會。
他更慶幸姬西澤沒有讓奉珠咬她,若然……若然……他心髒皺縮,一旦想象著奉珠也化成一灘黑水,他就絕望的想要叫喊。
叫喊?是那種感覺,在最絕望的時候,拼盡全力也要沖出限制著他強大靈魂的軀體的感覺,那是他最大的王牌!
然而,他忽然想起姬西澤說的話,得到那種「神力」是要付出代價的,什麼代價?這讓他望而卻步。
他忽然明白,姬西澤是要引他去見那所謂的「舅舅」。
「西澤,西澤你還記得我對不對,你不是獸,你是人對不對?」奉珠的感覺很敏感,她能夠覺察的出西澤對她的保護,就像,她制止了她咬的動作,就像現在,雖然被她用白綾縛住,可是卻是被她背著的。
奉珠趴伏在她的背上,感受著她不似常人的凸出來的扭曲背脊,不知怎的,奉珠眼楮發酸,便為她心疼。
「閉嘴,你哭試試,我可不是李姬陽。要想活命就閉嘴,過會兒不管听到什麼你都別說話!」
「嗯嗯。」奉珠連忙點頭。
山巔之地,樹頂之上,一個帶著銀質面具的紅發男子望著在山林之中跳躍的姬西澤陰森森的冷笑。
「西澤,你還是這樣不乖啊。」他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