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國公府嫡女 第189章

作者 ︰ 火靈鳳

第二日一早,奉珠早早起床,梳洗打扮一番就催著李姬陽帶她出去玩。

客棧大堂,奉珠吃了半碗粥就放下碗筷,兩眼直勾勾的看著李姬陽道︰「你吃完沒有啊。」

李姬陽慢條斯理,甚是優雅的用白絲帕擦擦嘴角,朝著奉珠笑笑,在奉珠展開笑顏以為他吃完的時候,他卻說︰「只吃了三分飽,待我吃完這盤子羊肉餡饅頭再說其他。」

奉珠知道自己被耍了,氣呼呼的瞪著他,端起盤子舉高道︰「不準你再吃了!」

「伙計,再來一盤。」李姬陽笑看著奉珠道。

「九郎,你不疼我了!」奉珠眨眨眼,假作哀戚的瞅著他。

「珠娘,你虐待我。」李姬陽可憐兮兮的瞅著奉珠。

一旁伺候的寶慶抽抽嘴角,心想,這兩個月不見,主子變化甚大啊。我敬愛的主子哇,您的威儀呢,您的冷漠呢?

「乖啦,給你吃。」奉珠嘻嘻一笑,模模他的頭,把肉饅頭還給他。

寶慶看得大跌眼鏡,甚是不解,主子、主母這是鬧那般啊。

「九郎,我听說,他們這鎮上的麒麟神會甚是靈驗,就是那個,好像神會那天他們要舞麒麟的,只要麒麟圍著我敲鑼打鼓的走一圈,我就能懷上小孩兒,你說是不是真的。」奉珠無限期待的看著他。

李姬陽又吃了一個饅頭,笑道︰「反正我們是要在這里呆上幾天的,到時候咱們出錢讓舞麒麟的人圍著你轉一圈就是了,不為懷上,只為好玩,可行?」

「嗯嗯。」奉珠開心的笑道,想到什麼,又問寶慶道︰「他們這麒麟神會是什麼時候。」

寶慶躬身答道︰「回主母,奴問過當地人了,三日後就是。」

「哦,三日後,還要等三天啊。」奉珠嘟嘟嘴,而後道︰「這地方可還有什麼咱們沒玩過沒見過的嗎?」

「有的。有一道菜,好像叫做糯米藕,是一家飯莊的招牌菜,甚是有名。」

奉珠眼楮霎時亮晶晶的,道︰「在哪里可以買到,咱們試吃去。好不好,九郎。」

李姬陽點點頭,卻指著奉珠跟前的一碟子糕點道︰「再吃一塊糕,我就帶你出去。」

奉珠擰眉,道︰「還說是什麼鎮上第一客棧,做出來的糕點一點也不好吃,硬死了,我就不吃。」

奉珠把碟子一推,哼哼道。

「可想著咱們在那瀑布下的事情嘛,那時,便是這硬實的糕點都沒得吃,我瞧著是沒餓著你,我若是餓上你兩天,你就什麼都乖乖吃了。」

奉珠想著那時候挨的餓,咕噥一聲,道︰「那我吃肉饅頭,不吃這糕點。啊,可以給阿奴吃。」

「嗚嗚,主母,您終于想起阿奴來了。」早早立在奉珠身後的阿奴一听有糕糕吃,甚是感動的噌過來。

「來來,都給你,使勁吃哦,桌子上的都是你的。」奉珠甚是大方的笑著把糕點都摞到阿奴懷里。

李姬陽搖搖頭道︰「行了,咱們這就走吧,去逛逛這鎮上的街市。」

此番暫時按下不表,卻說永安。

和莫冉青相識,是因為當永安游歷至此時,在一片竹林里正遇上被毒蛇咬傷的他,永安本不是一個見義勇為的人,只是,在看到莫冉青的時候,永安心念一動,突然就有了停留下來,安家扎根的想法,在外游歷數月,來來去去只她一人,開心時,無人賠笑,悲痛時,無人安慰,月夜獨酌,和著自己的影子,也不過就是兩人,可影子是不會說話的。

永安不懂愛,可是從沒有一個男人讓她有想留在他身邊的感覺,莫冉青是第一人。

她已經是一個無父無母,無家無根的人,在哪里成家,和誰成親又有什麼不同呢,終究,她是嫁給一介平民還是一個無賴,都不會有人跳出來反對就是了。

奈何,此人什麼都好,就是愚孝了些。

「冉青啊,這是眉娘,是你大舅家的妹妹,你快來看看。」

這一日,莫張氏領著一個水靈靈的女子進了生藥鋪子,正在給人抓藥的莫冉青弄完手頭上的藥包,就迎了上來,客氣而疏離的道︰「表妹請後院堂屋里坐坐,我這就讓永安煮茶給你們送進去。」

永安收了客人的錢,抓起掛在腰間的紅蛇皮鞭子,道︰「呦,表妹啊。」

莫張氏一看永安的鞭子她就發顫,拉著那眉娘嘀嘀咕咕一陣,便見莫張氏得意的退到了一邊椅子上坐著,而那眉娘卻笑吟吟的蓮步走到永安跟前,甚是有禮的道了句萬福。

「這位就是表哥撿回來的那個吧,果真如坊間傳聞的那樣,你甚是美貌。」

「你就是那表妹啊,我知道你,最是嫌貧愛富的一個女子,本是和冉青有婚約的,還是從小就定下的女圭女圭親,奈何冉青的親爹一死,他家貧困,你以及你們家便死活不承認了,這會兒見冉青開了藥鋪,賺了錢了,你又巴巴的貼上來,德行。」永安毫不留情的揭穿。

這女子臉色頓時煞白,眼淚說來就來,哽咽道︰「我心中一直是有表哥的,奈何我一個閨中女子,處處還不是要听從家父家母的,家父要退親,我也沒有辦法啊,表哥,你能原諒眉娘嗎?」

這莫冉青是最看不得女子眼淚的,見此忙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表妹莫要再提就是。」

永安咬咬後牙槽,一甩鞭子,「啪」一聲將梨花木的櫃台打出一條白痕來,怒其不爭道︰「你有點骨氣行不行!」

「永安,表妹也沒有說錯,這父母之命,她如何能違背呢。」莫冉青以己度人道。

「就是、就是。那誰還以為人人都跟她一樣啊,野的沒邊,浪的沒沿。」莫張氏翹著二郎腿,輕蔑的撇嘴。

「永安、永安,那個,要不你先到去後院看看我煮的藥茶。」莫冉青忙拉住永安的衣袖。

永安看了看為難的莫冉青,哼了一聲,轉身便進了後院。

莫張氏自覺戰勝了永安,沖著永安後背道︰「記得端杯茶我吃。」

儼然把個永安當成了使喚丫頭。

「表哥,我這次來就是想告訴你,我爹已經同意咱們倆的婚事了。」眉娘說罷,甚是害羞的低下了頭。

「這……」莫冉青皺眉,想著措辭,少頃,便朝著眉娘拱手道︰「表妹厚愛,甚是感激,只是我此時心中已經有人了,還望表妹另擇佳婿。」

「表哥,難道你還沒有想清楚嗎?」這眉娘听了莫冉青的話,並沒有什麼傷心,而是道︰「我爹是縣丞,只要你娶了我,便是如虎添翼,你不但能開得起一爿(pan)生藥鋪子,你還能開得起醫館,表哥,我知道你的想法,姑姑已經都告訴我了,你想把你的濟生堂開遍整個大唐朝,不,大唐朝也太小了,你想把你的濟生堂開遍這整個天下,表哥,我可以幫你的。可表哥你要是為了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而拒絕了我,表哥,到時就莫怪表妹不講情面了。」

她面上笑著,嘴上卻說著威脅的話。

莫張氏一听,忙道︰「冉青啊,你還在猶豫什麼,你表妹哪里配不得你了。」

莫冉青卻肅然了一張臉,冷笑道︰「這是大舅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眉娘一笑,「自是我以及我爹的意思。」

「我甚是奇怪,我不過在鎮上才開了兩家生藥鋪,皆是小本經營,怎麼就被你們家看上眼了呢。」

「表哥志向遠大,眉娘這是未雨綢繆,將來表哥成了天下首富,眉娘豈不是跟著沾光嗎。」她自然的道。

莫冉青卻是不信,走到櫃台上一邊搗藥一邊道︰「表妹還是實話實說了吧。說什麼我志向遠大,你們是開了天眼不成,知道我日後一定能成為首富,莫要以為我是傻子。」

眉娘看看門外,那里圍了一圈看笑話的人,她知道這都要拜那個姑姑所賜,便道︰「表哥,此處說話不方便,我們到後院說話如何?」

「我無事不可對人言,你若想去後院,你自己去,只要你不怕被永安的鞭子抽。」他淡淡道。

「關于你這一身醫術的由來,表哥,你真的要我在這里問出口嗎?」

莫冉青頓了頓,方才知道這個表妹來此的真正目的,不禁冷笑道︰「原來如此。」

「怎麼,表哥現在可是願意同我去後院談談了嗎。」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這身醫術是我勤學苦讀得來的,可不是天上掉餡餅,一天就會的。」

「你!」眉娘有些動怒,少頃,她又噌到莫冉青跟前,嬌聲細語道︰「表哥,我美嗎?」

此時,永安端著茶水掀簾子進來,听得眉娘這話,她笑呵呵的偎在莫冉青的另一邊肩膀上,傾城的眉眼如畫,朝著眉娘眨眨眼,什麼話都不說,便讓那眉娘羞紅了臉。

莫冉青寵溺的推了推永安,道︰「你老實站著。」

「還是讓你那表妹自覺些吧,你不是名門閨秀嗎,啊,縣丞千金。」永安諷刺道。

「好了,我大人不計小人過,親自煮了茶出來請你們喝。來,你一杯,你一杯,我一杯,冉青一杯。」

永安樂呵呵的挨個分配。

莫張氏不疑有他,咕嚕嚕喝了,進生藥鋪之前在眉娘家很是吃了一頓好的,只顧著吃香喝辣了,倒是忘記了喝水。

「我在里頭放了些糖汁,甚是甘甜,冉青,好喝嗎。」永安問道。眸中情義不掩。

莫冉青喝了一口,點頭笑道︰「好喝。永安多謝你。」多謝你,此次忍下了脾氣。

「謝什麼,正如你所說,愛你便要為你想想。冉青,這一次我妥協了,那麼,下一次,我希望你也不要讓我失望才好。」永安心中呸了一口,妥協才怪,喝吧喝吧,拉肚子拉死你們。

圍觀看熱鬧的街坊鄰居見此次沒有好看的了,噓噓一聲,很是失望的走了一半,還有一半不放棄,因為他們知道,每次這莫張氏來,必是要和永安鬧一場的,這已經是鐵一樣的定律了。

沒想到,這一回也沒有讓他們失望,而且鬧騰的更狠了,那個被莫少東家撿回來的美貌女子是個狠心的,竟是給莫張氏下了毒。

「永安,你到底在茶水里下了什麼。」莫冉青禁不住一把抓住永安的手腕道。

永安蹙眉,嘲諷道︰「難不成你以為我給她們下了毒?在你心里我就是這麼毒的人?」

「冉青啊,兒子,你快來救救娘,娘肚子好疼,要疼死了。」莫張氏跌在地上申吟道。

「表哥救我,表哥我……」眉娘一口血吐了出來,當場昏厥,臉頰上有黑色的斑點迅速滋生。

永安已經,愣愣的看著莫冉青,道︰「我只是給她們下了點巴豆而已。」

莫冉青暗叫一聲不好,忙去給眉娘把脈,查看她的癥狀,不消一會兒,他猛然看向永安,恨恨道︰「你給她下了靈蛇散!」

「我沒有!是巴豆!」永安氣惱的反駁。

外面那些看熱鬧的人都驚叫起來,「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報官,快報官,把凶手抓起來!」

莫張氏肚子咕嚕嚕一聲叫,她菊花一緊捂著就往後院跑。

「長孫永安,請你離開這里。」莫冉青閉了閉眼,一把將張眉娘抱起來放在椅子上,對著永安冷情道。

「我不走!我下的明明是巴豆,你看你娘,她已經跑到後院茅廁拉肚子去了,我給她下的也是巴豆。」永安忽然想明白了,指著昏厥的張眉娘道︰「肯定是她自己給自己吃了靈蛇散,在我們都不在意的時候。」

「永安,官差很快就來了,是我無能,護不住你,你快走吧。」他看見永安眼底的受傷,不忍心再傷害她,便軟了語氣。

「可是明明不是我下的毒藥,肯定是她自己吃的。」

「但,我們並沒有證據證明是她自己吃的,只要她咬定說是你害的她,她爹又是縣丞,永安你逃不了的。若是進了監牢,張眉娘是不會放過你的。」

此時,奉珠正和李姬陽一起,在街市上亂轉,看到什麼新奇的便都買了讓寶慶幾個抱著,逛了半個時辰之後,隨身跟著的寶慶、安慶、阿奴懷里都要盛放不下了。

奉珠還道︰「我瞅著這邊的這種甜果子很是不錯,九郎,咱們多買些送到長安給我阿娘阿爹嘗嘗吧。」

「此去路途遙遠,便是到了也都腐爛了,不如你撿些能夠擱置良久的堅果寄過去。」李姬陽建議道。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奉珠咬了一口甜果子有些掃興道。

「讓開,讓開。」

此時,便見身著官袍的幾個差役正凶悍的驅趕著街市上的行人。

踫上李姬陽一行人,見他們皆穿著布衣,便當成是普通的庶民,伸手便要去退讓正抱著許多小玩意的安慶,安慶臉面一冷,抬腳就要踢他。

李姬陽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朝他搖了搖頭,甚是乖順的站到了一邊去。

偏偏有那不長眼的,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卻要硬闖。

便因多看了幾眼奉珠,那人便搓著手,揚聲呼喝,道︰「敢襲擊官差,我看你是活膩歪了!跟我回衙門受審去。」「咦?」正咬著堅果吃的奉珠茫茫然看過去,「你是說我嗎?我什麼時候襲擊你了?」

「乖了,他不是說你。」李姬陽把剛剝好的一把果肉塞到奉珠手里,朝著這方臉小眼厚嘴的官差拱手道︰「這是我的夫人,有什麼得罪您的地方,您和我說便可。」

奉珠哦了一聲,吧唧著小嘴繼續吃零食,順帶看一場好戲。

「捕頭兒,那邊還有殺人命案呢,干脆把這幾個人都回衙門去,別和他們廢話。你瞧瞧他們一個個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奉珠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楮,甚是委屈的和李姬陽道︰「他竟然說我的眼楮小。」

「沒事,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長的是賊眉鼠眼的。」

寶慶心里大概知道主子打的什麼主意,鎮日無聊,沒事鋤鋤奸懲懲惡也是好的。

奉珠見這幾個官差很是順手的把李姬陽幾個男人都拷上了手銬,眨眨眼,對著那捕頭兒道︰「我也要拷上嗎,那你拷吧。」委委屈屈的伸著一雙小玉手給他們。

「美人,不用,不用,我怎麼舍得呦。」他賊手一伸就想模上去。

「光天化日,你想干什麼!」奉珠呵斥。

這人一想也是,縱他是知縣老爺三房小妾的大舅哥,這青天白日的被人逮著把柄也不好說,假咳一聲道︰「跟我們走,待我去拷了那毒害人的賊婦一起帶回衙門,定然治你們一個藐視官差之罪。」

奉珠 嚓 嚓的咬著堅果,和正被拷著的李姬陽道︰「我知道有藐視公堂,不敬皇族之罪,這藐視官差是個什麼罪?」

「大概是這邊遠小鎮自己的律法,到時候咱們親自體驗體驗就知道了。」李姬陽笑道。

「捕頭兒,看來,這是個有婦之夫,可惜了。」拍馬屁的小跟班道,「不過,嘿嘿,捕頭兒,那濟生堂生藥鋪子里的小美人能彌補這一點,據說,那還是個雛兒呢。」

「我知道那美妞兒,上次我‘偶遇’上她還被她抽了一鞭子呢,那是個辣貨色,不好對付。不過,這回她就栽了,得罪了縣丞千金,有的她好果子吃,待她下了大牢,哼哼。」他和他的小跟班遞個眼色,其中苟且婬邪,不言而喻。

這小跟班瞅著奉珠,奉珠哼道︰「看什麼看,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下來。」

「呦,這個小美人也是個帶辣的。捕頭兒,看來你要馴服這兩個美人可不容易呦。」

「這事你給我瞞著,我那縣令妹夫是個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要不是這些年都被那縣丞壓在頭上,他還算識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早收拾我了。不行,我得忍痛給縣丞送一個去。」

奉珠 嚓一聲嗑了一個小堅果,小耳朵豎著听著前頭那倆官差說話,笑嘻嘻的和李姬陽道︰「九郎,他要把我送人,賄賂‘大官’哦。」

「他前腳把你送去,我後腳就抄了他家再把你搶回來。」

此次,不僅寶慶黑線,總是冷面安慶也抽了抽額角,兩個月不見,他們突然發現,這主子和主母添了不少惡趣味哎。

濟生堂生藥鋪子,那張眉娘的爹已經帶著家丁到了,一見自己的女兒中毒的殘樣,便惡狠狠的對莫冉青道︰「我好心好意和你結親,想幫襯你一把,沒想到你竟是這樣報答我的,姓莫的,我告訴你,此事,我不會與你干休!是你毒害的眉娘?」

他逼近永安,捻弄著下巴上,銅錢大的黑痣上長出來的三根黑毛,上下打量永安,獰笑道︰「就是你這小野狐狸勾搭的我的好佷兒失魂落魄,不肯接受眉娘的吧,原來如此,確實有幾分姿色。我听說你是冉青在鎮子外十里的那處紫竹林里撿回來的?定然是個遠離祖籍的流民,我這就抓了你去問罪!」

「舅舅,你手下留情,我已經給眉娘服了解藥,她很快就會醒來。」莫冉青擋在永安身前焦急道。

「她毒害眉娘這是事實,冉青啊,你要講些道理,不能因為眉娘沒死就讓舅舅不追究你的小情人,這天下就沒有這麼便宜的事。」他轉動著三角眼,捻弄著自己下巴上的三根黑毛,心內冷哼,小子,跟我斗,你還女敕了點。

莫冉青心思斗轉,知道這個舅舅是認準了他與那尼丘山上的麒麟神族有什麼瓜葛,想從他身上得到些好處,可他確實和那族人沒有關系,若說有關系,也不過是他七八歲年,不知那山上深淺,听人說那山上珍奇異寶很是繁多,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他這才想去撞撞運氣的。

他只記得自己進了一片竹林,然後跨過一條甚是清澈的小溪,他還記得那條小溪里有很多小銀魚,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那條小溪亮晶晶的,他在那條小溪里玩了一會兒水,然後又往林子伸出去。

他記得,小溪後面是一片黑色的樹林,那里面的樹木長的都很是粗壯,每一棵都好像有上百年上千年,他甚至看到墨綠色的枝條在快樂的抖動,是了,在記憶的最深處,他記得那些樹葉是深紅色的,艷麗奪目,像是血液的顏色,帶著侵蝕人心的野魅。

看著那些紅葉,他的腦海里是一片空白,他的雙目呆滯,幽魂一樣的在那樹林里游蕩,像是找不到香火的孤魂野鬼,漂浮,游蕩,直到最後一滴血被那些墨綠色的藤蔓吸食干淨,然後他化為一堆白骨,日積月累,被風侵蝕,最後化成金色的讖粉去祭奠,祭奠什麼?

是神明,還是那片吃人血肉的林子。

便在那些墨綠色的藤蔓將沾著血的帶刺吸頭伸向他稚弱的身軀時,他看到了一個仙女。

那是仙女吧,她雖然沒有永安的絕色,可那渾身仁愛的氣質,卻像是會包容他一切的母親。

不是他的生母,生母只會在心情煩躁時打罵他,便是在她心情好的時候,也只不過扔幾個銅板給他,讓他自己去買吃的,她從來不會溫溫柔柔的對他笑,在小伙伴們嘲笑他沒有爹,在小伙伴們罵他是野種的時候,她甚至從不會安慰他,而是繼續打他,嫌他窩囊,為什麼不能握起拳頭去揍那些說閑話的人。

可是那片紅葉林子里的仙女不一樣,她對著他溫柔的笑,模著他的頭說︰「小人兒,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家去吧。」

他記得清清楚楚,仙女穿著潔白的雪花裙,梳著流雲一樣的發,發髻上幫著粉色的絲帶,身上隱隱約約散發著寒梅的清香。

他小心翼翼的歪著頭,抽動著鼻子嗅聞她身上的香味,然後,她牽起她的手,領著他走出那座迷林,輕柔的告訴他︰「往後可不要邁過那條小溪了啊,小溪之後那是神才能呆的下去的地方,凡人去了只會被那些樹妖吃掉。」

「神?姐姐,你是仙女嗎?」心里想著什麼,他就問了什麼。

「我不是仙女,便是仙女,我也是一個無用的仙女,父親和母親都說我是廢柴。」她黯然的垂下長長的睫毛。

「什麼是廢柴?」

「廢柴就是不能燒來取暖的柴火。」她笑了笑如是道。

「什麼柴火不能取暖呢,姐姐,你別听你的父親母親胡說,我會燒火,我知道,只要是柴火就都能燒的,姐姐你不是廢柴,姐姐你也不要難過。」

邁過小溪,他又問︰「仙女姐姐,你能給我變出很多金子來嗎?」

「我不會變金子,小人兒,你要金子做什麼?」

「我家里很窮,我娘說,因為家里斷炊了,她沒有辦法才和人睡覺的,讓我不要嫌棄她。」他難過的低下頭,「可是,我不喜歡很多叔叔來我家,雖然他們每次來都提著很多好吃的給我,有時候還會給我幾個銅子花,但是,我不喜歡那些叔叔對我娘親來親去,我晚上都听到阿娘痛苦的叫聲了。」

「咦?仙女姐姐你怎麼臉紅了啊。」

「沒、沒有。」她模了模自己的臉。

「我就想,我要是有很多金子,我娘就不會那麼痛苦了。」他掉下眼淚來。

「可是我給你的金子,你總有一天是要花完的呀。」她憐惜的模著他的小腦袋。

「是啊,那怎麼辦呢。」他信賴的瞅著她。

「你讓我想想。對了,我想到辦法了,你只要有一技之長傍身就不愁沒有錢花了,我大哥的書房里有很多書,各種各樣的都有,我找給你看好不好,這樣,你明天這個時候就在小溪這里等著我,記住,千萬不要跨過那條小溪啊。」

說罷,她便失蹤在那年紅葉林子里。

再然後,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傻傻的等在那里,可是終究沒有等到仙女姐姐,而是等來了一個紅發的叔叔,叔叔長的真好看啊,比仙女姐姐要漂亮很多,可是他沒有仙女姐姐身上的慈愛,他冷著一張臉,扔了一本醫術給他,然後袍袖一甩,狂風刮來,他就被扇出了竹林。

「冉青、冉青,我叫了你多少遍,你到底在想什麼?!」三根毛舅舅不耐的瞪著他。

「我知道舅舅想要什麼了。」說罷,他轉身進了後院。

「哦?」他面上不解,心里卻樂開了花,小子,讓你跟我斗!這麒麟鎮就是我說了算的!

後院里,莫張氏拉完,虛月兌的從茅廁里走出來,見到莫冉青就道︰「冉青啊,你一定要為我報仇,把那個女人趕走,她、她可是害死我了呦。」

見莫冉青不理她,她呸了一口,哎呦哎呦的轉到前面鋪子里,想著,得先讓伙計給她包點人參須煮茶吃吃。

捕頭兒帶著李姬陽幾個「賊眉鼠眼」藐視官差的犯人進了濟生堂生藥鋪子,一進門就瞅著,大老爺似的坐在正堂椅子上的縣丞張老爺,當即臉上帶笑,拱手應上去道︰「張縣丞,您怎麼還親自來了,兄弟們辦事還不放心嗎,一定會把傷害令千金的凶手給繩之于法的。」

他正義凜然道。

「汪捕頭兒。」張縣丞懶懶一拱手。

「不敢、不敢。」汪捕頭兒忙又把腰一躬到底夠到自己的鞋面,這才起來。

「永安!」正 嚓 嚓咬著堅果吃的奉珠,眉眼一抬就驀地看見了她想了許久的人,驚喜當即掛在臉上。

「奉珠!」永安更是奔放,特別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一個火辣辣的擁抱就給了過去。

特別是永安,自己一個人在外頭飄泊了這些日子,心里空牢牢的沒根底,現在一見了奉珠,她眼眶一酸差些掉下淚來,可一想,她和這個房奉株啥時候感情這麼好了,去,她又不是杜元娘。

抱了一下,松開手,抱臂在胸,很是不屑的昂首挺胸看著奉珠道︰「怎麼,你是想我了,專門派人跟蹤我,然後親自追我追到這里來了。」

奉珠和她斗了那麼久,又有她離開長安時,那一夜的暢談,已是知這永安甚深,聞言便感性的一把抱住永安,道︰「永安總算找著你了,我可是想死你了啊。」

永安嬌軀僵了僵,感動的熱淚盈眶,很是有一種把心里這些日子以來的寂寞委屈一股腦告訴她的沖動。

「哎呀,你怎麼哭了呢,永安你哭了!」奉珠故意逗她,像看見世界奇跡似的。

「滾球!」永安美眸一睜,瞪她。

「想和我比誰眼楮大啊,誰怕你,你忘了,咱們十歲那年不就比過了,我的眼楮大!」奉珠嘩啦啦扔了懷里抱的所有小堅果,掐腰瞪大眼楮。

「狗屁!那年明明是你耍賴,小嘴跟抹了蜂蜜屎似的,把你娘和我娘這兩個評選的人都給賄賂了,這才讓你贏了的,實際是我的眼楮大!」永安不服輸的卷卷袖子,好像要和奉珠干一架似的。

「呸,出來游歷一趟,從你這嘴巴里出來的僅是粗話,你還是名門閨秀嗎你。我掐!」奉珠爪子一動就很是準確的掐住永安的女敕女敕的兩腮往兩邊扯。

「找揍!」永安立馬還擊,掐上奉珠白里透紅的小肥臉。

「哇!九郎,快來幫我,這死妮子勁真大,疼死了!」奉珠嬌嚷。

「哼!你有九郎,我就沒有嘛,莫冉青,你給我過來!」永安喊道。

「嗯?」這是什麼情況,剛從臥房里拿了醫術出來的莫冉青,滿頭霧水的看著那倆互掐的美人。

不,此時,已經不能算是美人了,倆豬頭還差不多。

「珠娘,你要努力啊,為夫我有心為力,只好精神上支持你了。」李姬陽高高舉起自己受傷佩戴的鐐銬,甚是苦惱的看著奉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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