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國公府嫡女 第202章

作者 ︰ 火靈鳳

父親,你找我。」叔孫君炎來到血藤林中,嗅著父親的氣息找到他。

「君炎,你老是跟在女人身後可不行。」盤腿坐在樹樁上的叔孫降龍淡淡道。

月夜之下,黑林之中,叔孫降龍的金瞳熠熠發光,那光芒較之叔孫君炎的摻雜了些血色雜質,那是實戰過麒麟獸之後才會有的血色,那更是將自身的「神力」提升至魔化邊緣再也收不回來的征兆,正如姬鬼谷。

「沒有,反正我也無聊就跟著了。」叔孫君炎盤腿做到地上看著自己的父親道。

「對了,您這大半夜的不睡覺,讓侍者叫了我來這鬼林子干什麼。」

「難道你還沒有發現嗎,血藤林再也不是血藤林了。」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叔孫君炎挑眉道。

「睜大你的眼楮好好看看。」他似乎已經準備好了,隨著他將擱置在身旁的獐子往空中一拋,預料中的血藤爭而吸之的慘烈景象沒有出現,那被割破喉管的獐子「噗通」一聲落了地。

「這兒……」叔孫君炎禁不住挺直了背脊,望向自己的父親,無聲的詢問。

「血精被人拿走了。當我看見漫天紅光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血精?那是什麼。父親,你竟然還有瞞著我的事情。」叔孫君炎不悅道。

「沒有人見過的東西,過了一千年成了傳說,連我也不確定還怎麼告訴你。」叔孫降龍對這個天分極高的兒子,是到了溺寵的地步的,對于他這樣的態度也已經習慣。

「那你現在要告訴我,是因為這血精出現了,且關乎我族的生死存亡,你這才想著告訴我的,我說的可對。」叔孫君炎同樣了解這個父親,他們之間有時候像兄弟,最多的時候像朋友。

照著往常,知道自己的兒子這樣懂自己,叔孫降龍定然要哈哈大笑的,可是現在,他神色凝重,道︰「是的,關乎我族生死存亡了。君炎,我們叔孫氏是麒麟王最大的敵人。」他憂慮的嘆口氣。

「這個我知道,是我們叔孫氏的祖先將麒麟王殺死的,但是,麒麟王不是早就死了嗎,死了的敵人怎麼還算是敵人,父親,你爽快些,一次性把想告訴我的話說完吧。」叔孫君炎有些不耐道。

「麒麟王不是我們叔孫氏殺死的。」

隨著叔孫降龍的話落,君炎微微張了張嘴,有些不可置信,道︰「父親,你在說什麼胡話,我知道有麒麟王重生的傳說,可那畢竟是傳說不是嗎,麒麟王死了就是死了啊。」

「麒麟王是自己死的。」

「……」叔孫君炎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這還要追溯到一千年前,姬氏是魯國的國君,我們叔孫氏是臣,車子鑰商當時是我們的客卿,重傷的麒麟王就是他發現的,因為從未見過這等野獸,我們的祖先下令砍斷了麒麟王的足,之後被孔氏看見了,說這是麒麟獸,是瑞獸,是仁獸,當珍之重之,後來陰差陽錯被姬氏發現了喝麒麟血能夠獲得一些奇詭的力量,比如力大無窮,比如蹬腿一跳能跳出三丈高,再到後來我們的祖先突發奇想,向麒麟王貢獻純貞的處子,就此有了我們麒麟血族。」

那段歷史叔孫君炎讀過,然而留在他腦海中最深的印象是記載里,女子們的驚懼、哭喊,以及血腥的碎尸,咆哮的麒麟王。

「說是貢獻,其實是強逼吧。」叔孫君炎冷諷了一聲,「三族的人都知道,父親你也不用粉飾太平。最無情,莫過于我們叔孫氏。」

「臭小子,你那是什麼語氣,先人有過,那也是你的祖先,給我端正態度!」

叔孫君炎扯了扯嘴角,「您繼續說,我听著。」

「麒麟王是受了重傷的,身上多處被什麼東西咬露了骨,鱗甲被刮掉了大半,露著血肉,這讓我們的先祖也吃驚不小,當時先祖們就拿了麒麟王的鱗甲試過各種兵器,無一例外的,那些兵器、寶劍亦或者堅硬的石塊,一旦踫上鱗甲皆被砍斷,吹毛斷發,鋒利無比,也因著這個緣故,先祖們以麒麟王的鱗甲打磨出了許多小匕首出來,皆為至寶,時至今日除了你身上佩戴的,家里收藏的,其余的都流傳出去也都找不回來了。」

「父親,這天色也不早了,我還困著呢,你究竟要說什麼。」叔孫君炎動動道。

「你陪我說說話還能要了你的命啊,給我老實坐著。」叔孫降龍瞪了叔孫君炎一記。

「起初也只當那是麒麟獸,認為所有的麒麟獸都有‘神力’,到了後來才知道它的不同尋常,麒麟王這個說法,也是我們第五代祖先給下定的結論,一直延續至今。麒麟王的咆哮沒有人能听懂,一直把它當成是普通的野獸,直到有一日,麒麟王死去的那一刻,麒麟王說話了,就像是一個剛學會我們國家語言的小兒,但是它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一百年後,我會回來的’,那語氣里的恨意讓先祖們懼怕,之後,它瞬息*,一顆火球穿透鐵籠、屋脊,飛向天空。」

叔孫君炎打起精神來,道︰「那就是你要告訴我的血精?」

「是的,那就是麒麟王的本源之火,只要本源之火不滅,麒麟王就會回來,我們的先祖留下遺命,一定要將那火球找到,不惜一切代價,熄滅!然而,一千年過去了,除了每一百年都會有麒麟獸襲擊尼丘山,一直就沒見過麒麟王,直至傳到我這一代,對于先祖的遺命早就不了了之,甚至于認為那只是以訛傳訛的謬誤。」

叔孫君炎挺直昂藏身軀,金瞳聚焦,聯想到從西澤那小表嫂嘴里听到的話,種種跡象,不得不讓他重視起來。

「血藤,是從麒麟王死後才被發現的奇詭樹木,先祖們認為既然麒麟王是從這座山里被發現的,那麼,有樹木吸食了麒麟王的血而最終異變也是說得通,直到姬氏的先祖發現了血藤林深處的秘密。」

「那母株?」叔孫君炎試探的道。

「你見過?」叔孫降龍懷疑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見過,西澤帶我去看的。」

「所有的血藤,其發源之所便是那母株,那樣廣闊的一片林子,枝枝葉葉都是相連的,除了沒有人形,不會說話,那片林子就像成了精一樣。」

「所以我一直都叫那片林子是鬼林子。」叔孫君炎哼道。

「你既然見過,就說說那母株的形態如何吧。」

「從溫泉中長出,樹干粗壯巨大,像伏羲女媧交尾,一雄一雌。」

「不錯,是雌雄同體,自我孕育。而在那交尾洞中,紅霧彌漫,盛開著食人花,千年不敗。那是血藤林唯一的花,有花就有果,而血藤林又以血為食,姬氏先祖在記載的時候就將食人花的果稱之為血精,正是血藤林吸食的血,凝聚而成的精華。」

「血精就是我們先祖一直要找的火球,怎麼證明。」叔孫君炎提出質疑。

「不能證明,三族族長曾經派遣族中高手跳入那洞中想一探究竟,可是有去無回,那是個無底洞。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皆是猜測和懷疑。可是現在,自那日的漫天紅光之後,血藤林再也沒有了精氣,就是一片普通的林子了,這難道還不能引起我們的主意嗎,但凡有一絲的可能,君炎,我們也要將可能殺死在萌芽中!」

叔孫降龍緩了緩,道︰「君炎,現在,你能告訴我,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叔孫君炎嘀咕,繞了半天,還是要套我的話啊。

想了想,情感還是傾向于自己的父親與族人,便把那天發生的事情都說了。

「這麼說來,那個叫做李姬陽的年輕人跳了下去,又爬了上來?」

「是的,我親眼看見他跳下去,又爬了上來。」

「我知道了。明日麒麟神會上,君炎,你去試試他。」

「好。」叔孫君炎應了。

他只是喜歡西澤罷了,對于西澤那個便宜表哥,他可不是個相處兩三天就自來熟的人,該出手時絕不手軟。

「沒事了吧,沒事我就走了,好困。」他打了個哈欠,站起身,拍拍上的土。

「君炎,我把君華也帶來了。」叔孫降龍淡淡道。

「然後呢,你想做什麼。」叔孫君炎蹙起眉峰道。

「三足鼎立的統治該結束了,無論是姬氏還是孔氏皆是不該存在的。」叔孫降龍無情的道。

「父親,什麼是該存在的,什麼又是不該存在的,如果依著你的意思,我們叔孫氏也是不該存在的,麒麟王也是不該存在的,呵,你能確定嗎,當君華吸食了過多的‘神力’他不會魔化?!」

叔孫君炎想了想道︰「姬鬼谷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一個能從麒麟獸爪子下逃月兌的人,父親,你還是再想想吧。」

說罷,轉身便走。

叔孫降龍點了點頭,算是把叔孫君炎的話听進去了,又補充了一句道︰「下一個一百年就要來臨,為了能捕殺更多的麒麟獸,君華的實力也必須得到提升。君炎,他是父親為你培養的,最好的兵器。」「所以,讓我別擔心被奪權是嗎。」叔孫君炎雙手抱著後腦勺,慢悠悠的走出血藤林子,搖搖的跟叔孫降龍道︰「如果君華是個正常的,我一點也不介意來一場兄弟相殘,可是父親,你還要隱瞞我多久,君華……是個傻子,我的弟弟,是個傻子,擁有比我還要強大的‘神力’,他卻是一個傻子,呵,怎麼想都覺得諷刺,我們是雜種啊。」

最後的那一句,飄渺的讓人想要嘆息,苦澀的味道自己吞。

麒麟鎮,客棧,大堂,寥寥幾個人正在用膳。

安慶、阿奴正在用膳,這時寶慶擰著眉頭走進來。

「寶慶哥哥,你怎麼了啊。」阿奴少吃一口糕點,騰出嘴巴來關心關心。

「我們在長江沉了一搜貨船,損失了千兩黃金。」寶慶坐下來,把手里最新收到的消息泡進茶水杯子里。

「遇上水匪?」安慶道。

「不是,銀慶說是遇上大浪了。」寶慶拿起一個肉饅頭啃了一口,道︰「我才不信他這話,在江上行走,哪兒來那麼大的浪能把咱們的船給打沉,定然是出了什麼紕漏了,想拿這話搪塞我,哼。看來主子多月沒在他們跟前露面,有人的膽子長大了點。」

「銀慶哥哥的膽子長大了嗎?」阿奴咕噥道。

「還不知道是誰呢。」寶慶喝了一口茶,重重往桌子上一放,道︰「不行,我得回去親自看看才能安心。」

「你回去吧,我在這里繼續等待主子。」安慶道。

「嗯嗯,阿奴也等主母。」

寶慶又搖搖頭,「不見主子的面,他們,哼,便是連我也不怕的,我彈壓不住,我還是等著主子一起走吧。」

「隨你。」安慶道。

此時又從大門外進來幾個人,看他們身上穿的衣裳,該是走南闖北的行腳商,寶慶想著,這麒麟鎮外的尼丘山上多是名貴藥材,這幾個人該是來此收藥倒賣的,看了幾眼就作罷。他從早上就開始處理從長安來的,揚州來的消息,這會子才剛剛吃早膳呢。

安慶用完了,正端著茶飲。

「伙計,上菜上飯上酒,餓死了都。」幾個人瞅著個大空桌就坐了下去。

「你們听說了嗎?」頭上圍著灰布巾子的黑須商人閑聊道。

「什麼?」與他同路的黑布商人也是無聊問上一句。

「蜀地地動了,死了好多人呦。」

另一個人不贊同的搖搖頭,道︰「不是地動,是地陷了,我听說地都漏了個大洞呢。」

黑布衣商人閑閑加了一句,「我還听說嶺南那塊有大火山爆發了呢,嘖嘖,听說死了不少人,可憐見的,幸虧啊,咱們這趟沒去那里。」

「嗨,那有什麼,長江還掀起大浪了呢,也是死了不少海客。」灰布巾子商人道。

「你們說說,這都是怎麼了,當今是個明主,也沒做過什麼缺德事啊,這老天爺啊就是不長眼,想隋煬帝那樣昏庸也不見老天爺降下一道雷來劈死他。」灰布巾子商人搖搖頭,扭了一口濁酒。

「死了好多人,好可憐哦。」阿奴咕噥。

「看來近些日子各處都不太平。」寶慶道了句。

「銀慶沒說謊。」安慶道。

寶慶點點頭,又搖搖頭,「等咱們回去在說。」

寶慶吃喝的差不多了,掐指一算,道︰「咱們出來也有些日子了,不知家里頭怎麼樣了。」

「哈,寶慶哥哥你想錦畫姐姐了,我知道。」阿奴小手一拍道。

「小鬼頭。」寶慶笑罵了一聲。

麒麟神會如期舉行,依著往年,還是在日暮黃昏的時候開始,直到第二日破曉之時結束。

自奉珠睡後,李姬陽一直看著奉珠的肚子,直到發現肚子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的長大,他立即驚出了一身冷汗。

一天一夜,奉珠的肚子此時已經有小半個西瓜大了,在李姬陽以為,如此下去,奉珠要在睡夢中將孩子生下來的時候,肚子停止了生長,奉珠也幽幽的轉醒。

醒來第一眼就看見心愛的人,奉珠未語先笑。

李姬陽模了模奉珠的肚子,提醒她,肚子自己長大的事實。

「嗯?」奉珠自己也模了模,訝然的看著李姬陽,一開始還以為李姬陽在和她開玩笑,在她的衣裳里塞了軟墊子,她一把掀開,露出自己白女敕女敕的肚皮,不敢置信的看著李姬陽,傻傻的道︰「長大了?」

「嗯,長大了。」親眼看見肚子的變化,此時,李姬陽很是淡定的應聲。

「我睡了多久?」奉珠問。

「一天一夜。」

「……」奉珠的嘴巴張成個o形。

李姬陽慢慢給她合上,平淡的道︰「孩子有點調皮,急著要長大。」

「哦。」奉珠僵硬的點點頭。

門也不敲就進來,李姬陽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

「你終于醒了,我還以為你會錯過今夜的麒麟神會。」西澤倚著門框道。

「西澤。」奉珠意識到自己佔據了人家的床一天一夜,不好意思的笑笑。

「收起你純良無辜的模樣,生死攸關,我們是敵人。」說罷,扭身轉了出去。

「九郎。」奉珠無措的握著李姬陽的手。

「我在。」李姬陽抱著她。

「我想要孩子活下來,可是……西澤他們真的會死嗎?有什麼辦法可以兩全。」奉珠噌著李姬陽的胸膛道。

「或許我們可以問問孩子。」李姬陽亦是束手無策。

西澤走了,門開著沒有關,東皇進來,望著奉珠,笑了笑道︰「我做了飯,你們要吃嗎?」

「好啊。」奉珠笑道。

樓下,永安正捧著碗吃的香甜,瞧見奉珠,先瞪了她一眼,道︰「小豬,你總算是醒了,快來吃飯。」

表面上的和諧壓不住底下的暗潮涌動,奉珠吃了一口米飯,看見西澤正抱臂站在門口冷冷的看著她。

奉珠垂下眼只當做沒看見。

永安奇怪的望了望西澤又望了望奉珠,生氣的把碗筷一放,道︰「誰能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了。」

東皇笑著粉飾太平道︰「姐姐不餓就不吃,咱們餓了咱們就自己吃,哪有怎麼。」「可我就是覺得不對。」永安又拿起碗筷吃起來,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

「對了,你們晚上是不是有什麼大會,我能不能去看看熱鬧。總不能你們都走了就留我一個人啊,冷冷清清的,我才不干。」永安抱怨道。

「你又忘記姐姐說的話了嗎,你一個凡人出去會被我的族人撕吃了的。」東皇給永安夾了一塊肉片道。

「那奉珠也不能去,她和我是一樣的,她得留下來陪我。」永安攀比道。

「她和你可不一樣。」西澤冷嘲道。

奉珠食不下咽,如同吃糠,慢慢放下筷子。

李姬陽擰眉,道︰「別管她,多吃些。」

給奉珠夾了兩塊肉片放在碗里。

「我吃不下。」奉珠站起來,撫著自己的肚子走到西澤的面前。

奉珠的舉動,讓其余三人都停箸看來,李姬陽更是站了起來,好似隨時都會沖過去護住奉珠。

「抱歉。」奉珠看著西澤真誠的道。

西澤冷冷的譏誚,望著奉珠道︰「為了你的麒麟兒嗎?我在想,你的這一聲抱歉如果我受了,是不是就意味著,我將束手待擒,隨著我的族人一起被毀滅,可是如果我不接受,依著我那麼討厭自己這一身的血統,我是不是還要為了能夠活著而同你為敵,當我奮起反抗的時候,我就是站在自己的族人這一邊的,也是選擇承認了自己一身的血統,很諷刺是不是,我一直厭惡自己的一身血統,可是到了最後,我竟然會為了活著,用這一身血統所帶給我的力量同你戰斗。」

「我不想與你為敵,可是西澤,作為母親,我想護住自己的孩子,讓他平安的降生。」奉珠輕輕撫模著自己的肚子,清晰的感覺到里頭的孩子正在慢慢的蠕動,伸著小手小腳和自己打招呼,奉珠笑了,「叔孫君炎說,沒有什麼應該存在,也沒有什麼不應該存在,你們麒麟血族存在了,我的孩子也要存在。」

西澤望著奉珠,殺意森然,毫不避諱道︰「在你入睡的時候,我想過一刀插上去,讓你們母子都一命嗚呼,可是我又想起麒麟血族存在的最初,如果我那麼做了,我和叔孫氏的先祖也就沒什麼區別了。所以,我們麒麟神會上見吧。」

西澤不再看奉珠,而是看向門外,那漸漸西落太陽,「我們三族之間從沒有爆發過戰爭,你知道為什麼嗎?」

不需要奉珠的回答,她自己便說了,「那是因為,三族之間無論出現什麼齟齬,每年一次的麒麟神會都足夠擺平。有什麼樣的仇恨比生死來的重呢,無論你是有理的一方還是無理的一方,在麒麟神會上活下來的才是最適合生存的一方。」

「我知道了。」奉珠點了點頭,笑道︰「現在我餓了,我要去吃飯了,吃的飽飽的才有力氣干活啊。」

李姬陽攙著奉珠坐下,二人相視一笑,千言萬語皆不用說了。

東皇大口大口的吃飯,好像餓死鬼投胎似的,惹得永安側目,連忙給他倒茶,生怕他噎死。

「永安,你等我,今夜我要是回不來,你就走,找個好人嫁了吧。」東皇以從未有過的鄭重表情看著永安。

弄得好像生離死別,永安一鞭子打在東皇身上,斥道︰「你發的什麼瘋。」

「哦哦,我就是開個玩笑。」東皇立馬蔫了,龜縮著身子由著永安打。

在永安和東皇的打打罵罵聲里,黃昏來臨了。

麒麟神會在巨樹森林里舉行,三族的人皆是席地而坐,各據一方,中間有一塊用青磚鋪成的地面,那是用來比試的地方。

奉珠和李姬陽不急,一邊欣賞著林中風景,一邊慢悠悠的往目的地走,有說有笑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要和人一決生死,倒像是來觀戰的看客。

然而,有些人卻等不急了,比如那個姬邶風,這個注定了要第一個血祭麒麟王的人。

姬鬼谷盤腿坐在正東方,銀質的半面覆蓋著他被麒麟獸毀掉的半張臉,他是姬氏的族長,也是三族長最沉默寡言的人,每年在姬氏舉行麒麟神會的時候,他從不廢話連篇,皆是開場就進入正題,今年也不例外。

姬邶風率先站到了空地上,望著搖搖走來的李姬陽,看見他竟然正在攙扶著懷孕的妻子,心中生怒,感情自己在他眼里一點威脅也沒有啊,哼,等我把你吸成人干,有你後悔的時候!

待李姬陽攙著奉珠,在姬鬼谷下手的蒲團上坐定,此時便有侍者呈上一根火紅色的簽子,上頭正是姬邶風對戰李姬陽的字樣。

李姬陽點點頭,慢步上前。

他的頭發披散著,身上穿著東皇的袍子,因著東皇瘦小些的緣故,衣裳穿在他的身上緊繃繃的,勾勒出他強健的體魄。

「你這狗雜種,知道我們麒麟神會的規矩吧。」姬邶風囂張道。

「嗯。」李姬陽淡淡應聲。口氣里的敷衍徹底惹怒了他。

姬邶風也不再廢話,低吼一聲,黑鱗逐漸覆蓋上他的雙手,雙臂。

叔孫降龍微笑的低聲和身旁的君炎道︰「這個姬邶風不是他的對手,必死無疑。」

「姬邶風以為姬氏族中沒有男性族人是他的對手,他就天下無敵了,豈不知,單單一個西澤就不會饒過他,敢在西澤面前囂張,他此時不死,待遇上西澤,死的更慘。」

叔孫降龍對于姬氏的高手零落卻很是高興,道︰「天意是向著我們的,君炎。」

話中的意思竟是完全將孔氏忽略了。

君炎也點點頭,道︰「姬氏最強盛最骯髒的時期過去了,開始逐漸走向凋零,從此看來,父親,也許,三足鼎立的統治真的該結束了。」

比試場上,獸吼聲不斷,電光火石之間,李姬陽的獸爪猛然插進了姬邶風的頭顱,姬邶風痛苦的扭動著身軀,隨著他的瞳孔淡金色的光芒熄滅,李姬陽將他甩出了比試場。

勝的毫無壓力,奉珠欣慰的笑了,肚子的小寶貝好似也高興的拍掌,不安分的動來動去。

「你老實些,不然,阿娘要肚子痛了,讓你阿爹打你小。」

奉珠笑的更開心了,這小東西果然是個孝順的乖孩子。

姬鬼谷擺了擺手,醫者上前去查看鼻息,一看竟還有一口氣吊著,微訝了一下,這還是麒麟神會上的頭一遭,以往從場上被打下來的人都死的透透,這一回竟然出現了個意外。

然而卻沒有人會說李姬陽仁慈,反而會輕視他。

「看來,你姬氏又要振興起來了。」孔氏老族長不無羨慕的道。

「此時說這話早了。」姬鬼谷冷冷道,血瞳望向李姬陽道︰「我竟不知道,你還是一個心慈手軟的。」

李姬陽獸化的爪子一直沒有收回,他一直在等待下一個對手,聞言便淡淡笑道︰「我的孩子即將出世,我必須為他積積陰德。」

西澤冷聲道︰「頭顱被傷,你以為他還能活?」

「活與不活,總之沒有死在我的手上就是了。」李姬陽淡淡道。

「你們姬氏的人就是無情,來來去去,傷的都是自己人,之前有一個姬西澤,現在又出了個。」孔氏族長嘲諷道。

叔孫君炎懶洋洋的接口道︰「都是無情人,孔氏族長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你若是有情,你就不會年年帶著自己族中的人來赴麒麟神會,將自己的族人送死了。」

「犧牲小我成全大我,君炎少主不要太小家子氣了。」孔氏族長說得理直氣壯。

「現在不是打嘴仗的時候,誰還願意上前去挑戰啊。」叔孫降龍道。

他好似不滿的搖了搖頭,看著姬鬼谷道︰「我就不願意來你們姬氏參加麒麟神會,沒個主持的人,又有那許多膽小的人,這不被逼著都不會主動站出來的,我看啊,破曉前都不一定弄出個結果來。」

奉珠抬頭看了看天邊的落日,最後一裊余暉也消失在了天際。

耳邊听著叔孫族長說的話,依著他的意思,那些弱者就該排隊站好,一個個乖巧的送上去給強者吸食這才省事。

然而,去送死又不是去送飯,哪有那麼容易的。

這麒麟血族人們之間的無情,她總算是見識了,怨不得西澤恨極了他們。

什麼是弱肉強食,什麼是適者生存,在他們三族之間演繹的可謂是盡善盡美了。

奉珠回頭看向身後坐著的人們,漆黑的林子里,點亮的黃金瞳,昂揚的斗志,沒有一絲悲傷,是了,他們該是早就習慣了的,甚至于,從「神力」被確定開始就知道了自己的結局,也隨時準備著為了大我而犧牲自己。

這樣的族群到底是怎樣形成的?這樣畸形的制度呵。

奉珠突然想要自嘲,自己的悲天憫人顯得有點諷刺啊。

「既然沒有人上了,那麼就由我來會會你吧。」叔孫君炎懶懶的站起身。「可我就是覺得不對。」永安又拿起碗筷吃起來,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

「對了,你們晚上是不是有什麼大會,我能不能去看看熱鬧。總不能你們都走了就留我一個人啊,冷冷清清的,我才不干。」永安抱怨道。

「你又忘記姐姐說的話了嗎,你一個凡人出去會被我的族人撕吃了的。」東皇給永安夾了一塊肉片道。

「那奉珠也不能去,她和我是一樣的,她得留下來陪我。」永安攀比道。

「她和你可不一樣。」西澤冷嘲道。

奉珠食不下咽,如同吃糠,慢慢放下筷子。

李姬陽擰眉,道︰「別管她,多吃些。」

給奉珠夾了兩塊肉片放在碗里。

「我吃不下。」奉珠站起來,撫著自己的肚子走到西澤的面前。

奉珠的舉動,讓其余三人都停箸看來,李姬陽更是站了起來,好似隨時都會沖過去護住奉珠。

「抱歉。」奉珠看著西澤真誠的道。

西澤冷冷的譏誚,望著奉珠道︰「為了你的麒麟兒嗎?我在想,你的這一聲抱歉如果我受了,是不是就意味著,我將束手待擒,隨著我的族人一起被毀滅,可是如果我不接受,依著我那麼討厭自己這一身的血統,我是不是還要為了能夠活著而同你為敵,當我奮起反抗的時候,我就是站在自己的族人這一邊的,也是選擇承認了自己一身的血統,很諷刺是不是,我一直厭惡自己的一身血統,可是到了最後,我竟然會為了活著,用這一身血統所帶給我的力量同你戰斗。」

「我不想與你為敵,可是西澤,作為母親,我想護住自己的孩子,讓他平安的降生。」奉珠輕輕撫模著自己的肚子,清晰的感覺到里頭的孩子正在慢慢的蠕動,伸著小手小腳和自己打招呼,奉珠笑了,「叔孫君炎說,沒有什麼應該存在,也沒有什麼不應該存在,你們麒麟血族存在了,我的孩子也要存在。」

西澤望著奉珠,殺意森然,毫不避諱道︰「在你入睡的時候,我想過一刀插上去,讓你們母子都一命嗚呼,可是我又想起麒麟血族存在的最初,如果我那麼做了,我和叔孫氏的先祖也就沒什麼區別了。所以,我們麒麟神會上見吧。」

西澤不再看奉珠,而是看向門外,那漸漸西落太陽,「我們三族之間從沒有爆發過戰爭,你知道為什麼嗎?」

不需要奉珠的回答,她自己便說了,「那是因為,三族之間無論出現什麼齟齬,每年一次的麒麟神會都足夠擺平。有什麼樣的仇恨比生死來的重呢,無論你是有理的一方還是無理的一方,在麒麟神會上活下來的才是最適合生存的一方。」

「我知道了。」奉珠點了點頭,笑道︰「現在我餓了,我要去吃飯了,吃的飽飽的才有力氣干活啊。」

李姬陽攙著奉珠坐下,二人相視一笑,千言萬語皆不用說了。

東皇大口大口的吃飯,好像餓死鬼投胎似的,惹得永安側目,連忙給他倒茶,生怕他噎死。

「永安,你等我,今夜我要是回不來,你就走,找個好人嫁了吧。」東皇以從未有過的鄭重表情看著永安。

弄得好像生離死別,永安一鞭子打在東皇身上,斥道︰「你發的什麼瘋。」

「哦哦,我就是開個玩笑。」東皇立馬蔫了,龜縮著身子由著永安打。

在永安和東皇的打打罵罵聲里,黃昏來臨了。

麒麟神會在巨樹森林里舉行,三族的人皆是席地而坐,各據一方,中間有一塊用青磚鋪成的地面,那是用來比試的地方。

奉珠和李姬陽不急,一邊欣賞著林中風景,一邊慢悠悠的往目的地走,有說有笑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要和人一決生死,倒像是來觀戰的看客。

然而,有些人卻等不急了,比如那個姬邶風,這個注定了要第一個血祭麒麟王的人。

姬鬼谷盤腿坐在正東方,銀質的半面覆蓋著他被麒麟獸毀掉的半張臉,他是姬氏的族長,也是三族長最沉默寡言的人,每年在姬氏舉行麒麟神會的時候,他從不廢話連篇,皆是開場就進入正題,今年也不例外。

姬邶風率先站到了空地上,望著搖搖走來的李姬陽,看見他竟然正在攙扶著懷孕的妻子,心中生怒,感情自己在他眼里一點威脅也沒有啊,哼,等我把你吸成人干,有你後悔的時候!

待李姬陽攙著奉珠,在姬鬼谷下手的蒲團上坐定,此時便有侍者呈上一根火紅色的簽子,上頭正是姬邶風對戰李姬陽的字樣。

李姬陽點點頭,慢步上前。

他的頭發披散著,身上穿著東皇的袍子,因著東皇瘦小些的緣故,衣裳穿在他的身上緊繃繃的,勾勒出他強健的體魄。

「你這狗雜種,知道我們麒麟神會的規矩吧。」姬邶風囂張道。

「嗯。」李姬陽淡淡應聲。口氣里的敷衍徹底惹怒了他。

姬邶風也不再廢話,低吼一聲,黑鱗逐漸覆蓋上他的雙手,雙臂。

叔孫降龍微笑的低聲和身旁的君炎道︰「這個姬邶風不是他的對手,必死無疑。」

「姬邶風以為姬氏族中沒有男性族人是他的對手,他就天下無敵了,豈不知,單單一個西澤就不會饒過他,敢在西澤面前囂張,他此時不死,待遇上西澤,死的更慘。」

叔孫降龍對于姬氏的高手零落卻很是高興,道︰「天意是向著我們的,君炎。」

話中的意思竟是完全將孔氏忽略了。

君炎也點點頭,道︰「姬氏最強盛最骯髒的時期過去了,開始逐漸走向凋零,從此看來,父親,也許,三足鼎立的統治真的該結束了。」

比試場上,獸吼聲不斷,電光火石之間,李姬陽的獸爪猛然插進了姬邶風的頭顱,姬邶風痛苦的扭動著身軀,隨著他的瞳孔淡金色的光芒熄滅,李姬陽將他甩出了比試場。

勝的毫無壓力,奉珠欣慰的笑了,肚子的小寶貝好似也高興的拍掌,不安分的動來動去。

「你老實些,不然,阿娘要肚子痛了,讓你阿爹打你小。」

奉珠笑的更開心了,這小東西果然是個孝順的乖孩子。

姬鬼谷擺了擺手,醫者上前去查看鼻息,一看竟還有一口氣吊著,微訝了一下,這還是麒麟神會上的頭一遭,以往從場上被打下來的人都死的透透,這一回竟然出現了個意外。

然而卻沒有人會說李姬陽仁慈,反而會輕視他。

「看來,你姬氏又要振興起來了。」孔氏老族長不無羨慕的道。

「此時說這話早了。」姬鬼谷冷冷道,血瞳望向李姬陽道︰「我竟不知道,你還是一個心慈手軟的。」

李姬陽獸化的爪子一直沒有收回,他一直在等待下一個對手,聞言便淡淡笑道︰「我的孩子即將出世,我必須為他積積陰德。」

西澤冷聲道︰「頭顱被傷,你以為他還能活?」

「活與不活,總之沒有死在我的手上就是了。」李姬陽淡淡道。

「你們姬氏的人就是無情,來來去去,傷的都是自己人,之前有一個姬西澤,現在又出了個。」孔氏族長嘲諷道。

叔孫君炎懶洋洋的接口道︰「都是無情人,孔氏族長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你若是有情,你就不會年年帶著自己族中的人來赴麒麟神會,將自己的族人送死了。」

「犧牲小我成全大我,君炎少主不要太小家子氣了。」孔氏族長說得理直氣壯。

「現在不是打嘴仗的時候,誰還願意上前去挑戰啊。」叔孫降龍道。

他好似不滿的搖了搖頭,看著姬鬼谷道︰「我就不願意來你們姬氏參加麒麟神會,沒個主持的人,又有那許多膽小的人,這不被逼著都不會主動站出來的,我看啊,破曉前都不一定弄出個結果來。」

奉珠抬頭看了看天邊的落日,最後一裊余暉也消失在了天際。

耳邊听著叔孫族長說的話,依著他的意思,那些弱者就該排隊站好,一個個乖巧的送上去給強者吸食這才省事。

然而,去送死又不是去送飯,哪有那麼容易的。

這麒麟血族人們之間的無情,她總算是見識了,怨不得西澤恨極了他們。

什麼是弱肉強食,什麼是適者生存,在他們三族之間演繹的可謂是盡善盡美了。

奉珠回頭看向身後坐著的人們,漆黑的林子里,點亮的黃金瞳,昂揚的斗志,沒有一絲悲傷,是了,他們該是早就習慣了的,甚至于,從「神力」被確定開始就知道了自己的結局,也隨時準備著為了大我而犧牲自己。

這樣的族群到底是怎樣形成的?這樣畸形的制度呵。

奉珠突然想要自嘲,自己的悲天憫人顯得有點諷刺啊。

「既然沒有人上了,那麼就由我來會會你吧。」叔孫君炎懶懶的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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