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藍酒吧里舒緩的音樂在耳邊回蕩,沉默的兩個人低頭看著杯中的茶。徐梓豁首先打破了沉默。
「這幾年好嗎?」。
「你也看到了,就這樣。」李預言頭也不抬的說。
「世界真的好小,本以為再也不會見面的兩個人又相遇,你說這是緣分嗎?」。
「就算是緣分也是孽緣。」
听著李預言不冷不熱的話語,徐梓豁已經很不爽了,該興師問罪的人是他才對吧,怎麼反倒是李預言的不滿更多一些。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吧,你有資格嗎?」。
李預言沒有回答,繼續盯著茶杯,看里面的茶慢慢的舒展開來。而自己的心髒卻在一點點緊縮。
「我一直想問你,當年為什麼背棄我們的約定?這個問題困擾了我幾年,後來我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逼迫自己忘記你,每天一醒來就想起你的樣子,然後再提醒自己你對我們愛情的背叛,你能體會那份痛苦嗎,被最愛的人拋棄了,卻不知道自己被拋棄的理由,你說有多可憐,死也死的不明不白,我真的不能原諒,我也不會去原諒,永遠不會。」徐梓豁越說越激動,聲音有些哽咽。
李預言又怎麼會不明白,她當時也是每天與失去最愛的人的痛苦相伴,墮落過,悔過,怨過,但她又能做什麼,當時的自己只能作出這樣的選擇。不但懷著失去摯愛的痛苦,而且還多了一份歉疚,一份對徐梓豁的歉疚,雖說事情最終還要歸根于他,但是自己騙了他,讓他的愛情死的不明不白,李預言心中的歉疚與徐梓豁心中的那份怨恨是等價的。
現在重逢的兩人各懷心事,對于徐梓豁的誤解,李預言已不打算去解釋。解釋了又能怎樣,他們不會回到從前,因為徐梓豁和自己都不會去傷害一個無辜的女人,只會徒增兩個人的煩惱。那麼這苦痛和委屈就讓自己一個人承受吧。
李預言從入座就一直低頭喝茶,她不忍去看那張魂牽夢縈的臉龐,她怕只一眼自己就會徹底沉淪,怕一直以來的堅持瞬間崩塌,怕自己忍不住要向他訴說自己內心的委屈。
徐梓豁看著眼前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三年的痛苦已經沉澱,沉澱成一塊石頭,堵在心里,堵得發慌。
徐梓豁去美國後因為被自己最愛的人拋棄就自暴自棄,終日沉醉夢中,就在他最頹廢的日子,南風瑾出現在他的生活中,她就像一道陽光照進烏雲,為徐梓豁帶來了一點溫暖,再後來兩人順理成章的相戀、訂婚、接管事業,于是發生了最初的那一幕。
「你知道我現在最氣你什麼嗎?」。
「氣我不解釋。」徐梓豁愣了一下,隨即苦澀的說道︰「有多久沒被人一語說中心事了,我都快忘了世上還有一個這麼了解我的人。那你為什麼不解釋?」
「因為沒什麼好解釋的,那是事實。」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李預言一直低頭把玩著茶杯。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你難道忘了我也是最了解你的人嗎,每當你不敢直視我眼楮的時候就是在掩飾你內心的真實想法。」
李預言慢慢的抬眼直視進那雙深邃的眼楮里,「我沒有掩飾,那就是事實……我背叛了我們的愛情,你既然那麼了解我,就應該知道我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當時我覺得出國是一件冒很大風險的事,尤其是用你家的錢出國,我不相信我們的愛情,萬一在國外你移情別戀,那時我將以何生存,我是不是該帶著我那被傷的千瘡百孔的自尊打包回國,繼續一個往屆畢業生卻沒有任何工作經歷,出國留學卻沒有拿到任何資質的大齡女青年的求職之旅?我不要,我不想成為風險的犧牲品,所以我退出,你可以說我懦弱,也可以說我自私,但是我就是那麼想的。」
「這就是你的理由?呵,沒想到我徐梓豁為你付出的四年感情竟被你說的如此不堪,我徐梓豁竟然是一個見異思遷的人,哈哈,太可悲了。」
徐梓豁快被氣瘋了,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傻瓜,把自己的真心挖出來捧到心愛的女人面前,卻被當成發霉的饅頭扔到垃圾筒,自己的愛情怎麼會那麼卑賤,跟乞丐一樣去乞求愛情,像小狗一樣去搖尾乞憐。
李預言看著徐梓豁痛苦的樣子,心疼但又無可奈何,是時候離開了,從他的世界里徹底消失。剛想起身告辭卻被一個人重重推了一把又跌倒椅子里。驚詫之下抬頭看來人,隨即起身向來者點頭行禮。
「媽。」徐梓豁詫異的喊了一聲。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徐梓豁的母親樓蘭。樓蘭踫巧跟朋友出來吃飯,看到徐梓豁時剛想跟他打招呼卻見李預言走了進來,于是想看個究竟。因為隔的比較遠也听不清他們到底說什麼,但後來見李預言說了一些話之後徐梓豁痛苦的樣子,以為李預言把她們當年的「交易」和盤托出了,所以才氣急敗壞的過來指責她。
「不要跟我假惺惺的,你當年是怎麼答應我的,腦子還沒壞到三年就把約定忘了的程度吧,梓豁現在都要結婚了,你又來攪局,你到底想干什麼,給你的錢不夠嗎,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女人,錢用完了現在又來搶我兒子,你還有沒有信用,原以為只是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多少還是有點自尊的,到頭來竟是一個吃完抹嘴死不賴賬的賤女人。」樓蘭一副要把李預言吃了都不解恨的表情。
「媽,你怎麼能這麼說言言呢,什麼錢啊,到底怎麼回事,誰能跟我解釋一下。」
「啊,她沒跟你說嗎?」。樓蘭自知莽撞失言,吱吱嗚嗚不知如何是好。李預言眼里含淚卻彎起嘴角看著樓蘭,「伯母,我什麼都沒說,後果是您造成的,您負責收拾吧,我有事先走了。」說完走出了餐廳。
「坐吧。」徐梓豁示意樓蘭,他已經感覺到當年的一切都是因為母親。
「我……」
「如果不想我取消婚禮就把事情說清楚吧,不然我也會通過其他途徑知道的,那時後悔的人可是你。」
「好吧,我全部告訴你。」樓蘭當然了解自己的兒子說到做到,與其讓那個女人告訴他不如自己坦白。
這時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像是為一段被埋葬的愛情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