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了最後一口藥湯到宋氏的嘴邊,宋氏也一口喝下,蘇絳唇掏出手帕,幫她抹了抹嘴,心底暗暗想著如何勸慰母親,話到了嘴邊,蘇絳唇又生生的咽下去了。宋芸娘畢竟是宋氏的親姐妹,不同于趙婉婉與她的關系,不管怎麼說,宋氏哪能那麼輕易看開了。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宋氏看出蘇絳唇的猶豫,「娘也不是沒有經過風雨的人,這些年來,人情世故,哪樣不看得通透?這世人大多如此,用得著你的時候,百般逢迎,用不著的時候,只怕看你一眼都嫌你佔地方了。」
蘇絳唇笑了,「話都被娘一個人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4633832
宋氏拉著女兒的手道︰「娘啊,什麼都不在乎,就在乎你們幾個心肝。唉,偏偏卻把你給連累了。」
蘇絳唇放下藥碗,對宋氏道︰「娘,你又外道了不是?難道我不是你的心肝麼?既然是你的心肝,哪能在娘最需要的時候,拋下娘不理了?」
宋氏很欣慰,對蘇絳唇道︰「你放心,娘已經想開了,不管你爹怎麼樣,這個家,我們一定得撐下去,我還等著你幾個弟弟為我爭來誥命,到時候,我也要顯擺顯擺一次,氣死那個宋芸娘。」
蘇絳唇覺得宋氏有點好笑,難道就想著顯擺著氣死宋芸娘麼?「娘,這就對了。區區一個誥命夫人算什麼?又不是獨一份,日後弟弟出息了,還怕沒有誥命夫人來封賞?就怕到時候,娘還嫌棄那鳳冠沉著呢。」
「這話,真真該打嘴。」宋氏一掃這幾日的陰霾,和女兒說起趣話,「皇帝老爺要是肯賞給我,就算是十頂,我也不嫌它沉。」
蘇絳唇看出宋氏的心情不錯,懸在半空的心終于落地了。「娘,你等著瞧,一定會有的。」
宋氏回望著女兒目光里透出的那抹堅毅,跟著道︰「是的,一定會有的。」
模了模女兒瘦削的臉龐,宋氏道︰「這些日子,都怪娘不好。不過,從今個兒起,娘不會再讓你一個人撐下去,你盡管幫你爹爹打理生意,這家里頭的事情,全交給我。你放心,我不會再倒下去了。」被宋芸娘這麼一鬧騰,宋氏反倒是想開了,再痛苦,也不能撒手不管兒女的死活,若是老爺真的去了,難道還要老爺在天上也跟著傷心不成麼?
蘇絳唇松了一口氣,這些天來,她一直擔心宋氏的身子撐不下去,如今看來,宋氏的身子應該不會有大礙了——
第二日,蘇絳唇就照往常那個時辰起身,還沒有踏出自己的院子,就有個丫鬟過來道︰「小姐,太太要你過去一趟。」
蘇絳唇知道宋氏有要事找她,疾步往宋氏的院子里走去。
一到宋氏的屋子里,宋氏就慌慌張張道︰「女兒,不得了,外頭的那些掌櫃,都催著要還帳,你說這該怎麼辦?」
宋氏從未經手做過這些,心里難免慌亂,可蘇絳唇經過打理酒樓的生意,逐漸模到了一些門道,而且,她的父親蘇銳這一世也教了她不少東西,再加上和前世的趙婉婉曾經合伙開過鋪頭。相對宋氏來說,蘇絳唇的底氣反而更足了。
和化花花面花荷。「娘,你別慌,跟我細細說來。」蘇絳唇拍了拍母親的手背道︰「遇事,心慌也沒有用。」
宋氏听了女兒的話,也覺得有道理,這種事情,倘若真要發生,難道她一個婦道人家慌亂一下,哭幾滴眼淚就能解決的麼?自然不是,該怎麼做,還是照舊,就算是把生意盤出去了,至少也比虧本了強,于是她對蘇絳唇道︰「做生意的事情,你不懂,我也不懂。我看,干脆把一些鋪子盤了出去,留幾家好一點的鋪頭,添一點進項也就算了。至于,那些掌櫃討要的帳,我先去庫房里看看,能拿出多少就拿多少,拿不出的,就等鋪子盤了,給人家送過去。」
蘇絳唇皺眉了,眼下這個節骨眼盤鋪子,不就等于告訴人家,蘇家山窮水盡了麼?還有,外頭的人要是來盤鋪子,要是知道是蘇家的,只怕會拼命壓低價錢,反倒是失了上風。「娘,眼下家里頭這麼多事情,你急急忙忙的去盤鋪子,有沒有想過外頭的人怎麼想?再說,急于月兌手,就很難找到合適的買家,到時候,這鋪子盤了出去,錢卻拿不到手,也是枉然。」
宋氏聞言,微微一驚,女兒說的十分有理,于是她道︰「那又怎麼辦?難道去借」
蘇絳唇連忙阻止了宋氏道︰「你想都別想,這可是一個無底洞,到時候,你拿什麼進去填?按我說,這些鋪子一個都別盤出去,我照樣能把生意給頂下來。」
懷疑地望了蘇絳唇一眼,蘇絳唇一笑,道︰「娘,難道女兒有幾分本事,外人不清楚,娘你還不清楚麼?」
宋氏有點吶吶道︰「那都是你爹在,你開口說幾句,剩下的,都是你爹一個人操持著。」
蘇絳唇听到這句話,眼淚又涌上來了,父親,難道真的不能回來了麼?前世,他死的淒慘,今生也沒有得到了好報,難道他做的善事還不夠多麼?
宋氏也察覺到自己的話,勾住女兒的心思,于是慌忙道︰「都怪娘親不會說話,盡提起一些傷心的話。」
蘇絳唇握了握母親的手,道︰「娘,請相信我,我一定能打理好爹爹的生意,絕不辱沒了他的名聲。蘇氏的生意,不會斷在我的手里,我要把它徹底發揚光大。」
宋氏的嘴角動了動,卻沒有說話,只能望著女兒一雙明亮的眼眸,慎重地點了點頭。蘇絳唇一喜,這就是說宋氏同意自己經商了?太好了!
蘇絳唇拜別宋氏,轉身要往鋪頭去,宋氏卻追出屋子,對著女兒道︰「姐兒,你要記著,切莫逞強,能做,咱們就做,不能做,賣了也就是。」
蘇絳唇回身,對宋氏道︰「娘,你放心,我有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