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駛到了何家,在垂花門口下了車,蘇絳唇走進了何家,卻發現何家並沒有多少客人在。雖然何家中了舉,有了體面的身份,可銀錢上的底氣還是不足,這世上都是見風使陀的,一個窮秀才中了舉,拿了一些銀兩意思一下也就是了,誰肯大把撒錢進去?要知道,這年頭中了舉,卻當不成官的人,也是有大把人。縱然有人巴結,那巴結還是有限度的。
進了客廳,蘇絳唇就見到傳說上那個厲害的何老太太。蘇絳唇這也是頭一回見到何老太太,見她尖嘴猴腮的,就知道是個難纏的,心里暗嘆,有這樣的婆婆,宋芸娘的日子好過不到哪里去。
果然,還沒有呆一炷香的功夫,蘇絳唇就知曉了,何老太太給何值納了妾室,何值也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居然也沒有推卻,反而在圓房的第二日,就抬舉那妾室做了姨娘。蘇絳唇前世對何家的事情不大知曉,這一世,因為宋氏的緣故,和何家有了攀扯,想著日後可能還要和何家打交道,就留心瞧了一下那個小姨娘。
那個女子大約十五六的模樣,身量還小,一團孩子氣,和何值站在一起,估計是沒有幾個人會想到是妾室,還當是女兒來看。不過,以姿色來說,卻不算差。面紅齒白的,水眸汪汪的,像是能滴出水來似的。這樣柔弱的,可人疼的模樣,不就是妾室最常見的模樣。想到這里,蘇絳唇冷笑,宋芸娘是個不招人待見的,可這何值何嘗是個好貨?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宋芸娘掐尖要強的半輩子,到了享福的時候,卻被自己的夫君給狠狠擺了一道,怪不得大喜的日子,她還臥在床上稱病不起,不就是明擺著跟婆婆置氣,和夫君鬧騰麼?不過,宋芸娘怎麼不掂量著,明日就是女兒的大喜日子,她這樣做,分明就是下乘的計策,不但挽不回丈夫的心,只怕在兒女的心里也留下了怨恨。
宋氏本來是不想理會這件事的,後來想到,好歹是至親骨肉,關起門來,怎麼打,怎麼鬧,那都是自家人的事情,好端端的一個妹子,哪里容得下別人作踐了?何況,這何值花的銀兩,有不少還是從她宋氏手里拿的,宋氏豈是那種隨意被人拿捏的人。所以,見到那個姨娘的時候,宋氏就冷笑了數聲︰「何家真真是體面人家,還沒有當官,就先納妾的,不知道這納妾的銀兩,從哪里來的?」
宋氏敢說這話,就不怕和何值鬧翻,這些年,她撒了多少銀錢進去,若是何值真是個狼心狗肺的,就算自己不為妹妹強出頭,那個何值遲早也會和蘇府鬧將起來。若是一個重情重義的,怎麼著,也不會和自己徹底撕破臉。
何值一听到宋氏的話,一張老臉漲紅了,這些年,他和兒子束脩的銀子,蘇府出了一大部分,如今拿著蘇家的銀兩,養著姨娘,這說出去,的確不大像話。其實,他抬舉姨娘,無非是敲打宋芸娘,可這是家事,怎麼能夠在大庭廣眾下說出來的。也就是因為這樣,此刻听到宋氏的話,何值有幾分心虛,就算是敲打,也不該拿這件事來落宋家的體面,再想到女兒結親的人家,恰恰是宋府,何值就更擔憂了,萬一宋府的老太太知道這件事,會不會也會借此拿捏自己的女兒?
站在何值身邊的老太太,壓根不曉得這其中的道道,只是覺得宋氏的話,和宋芸娘的話一樣狂妄,當下沉著臉道︰「納妾是我們家的事情,還輪不到外人來置掾。」
「理是這麼一個理。」宋氏淡淡一笑,「若是御史不知情,彈劾了寵妾滅妻的奏折,不知道會怎麼樣?」
老太太的臉上一下子變得灰白起來,她再無知,也不會不知道御史的厲害,當下,顫抖著身子道︰「我兒何曾寵妾滅妻?」
宋氏聞言,將楠木上的茶盞拿起,緩緩掀起了茶蓋,用茶蓋撥著茶葉,雙眼微眯,帶著一絲慵懶道;「有你在此,御史還找不到機會說麼?你是怎麼對待我妹妹的,這平州城里頭,但凡會說話的孩兒都知曉了。別的不說,就說嵐姐兒的親事,你整了多少ど蛾子出來?我不說,你心底也有個準數。」
老太太听了宋氏的話,氣個倒仰,她對宋芸娘的苛刻名聲,早就傳了出去,可礙于孝道,沒有人敢當面說什麼,可宋氏不同,她卻是不忌諱的。一是她是宋芸娘的嫡親姐姐,這姐姐維護妹妹,合情合理,誰也挑不出錯來,二是,何值現在住的房子,還有花的束脩銀子,都是出自蘇家的,宋氏捧了妹夫當官,自然不是給旁人撿漏去,何值再傻,也明白了銀錢的重要,還有名聲。于是,他端著臉呵斥小妾道︰「誰讓你出來招人顯眼的,快給我滾回屋子里去。」
宋氏听了,嘴角微微帶著一抹笑,然後用示威的眼神望了老太太一眼︰「嵐姐兒明個兒要出嫁,這女兒出嫁,怎麼會少了母親在場?老太太,你雖是祖母,終究是隔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