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老太太的眼楮變得通紅起來,「我還沒有懷上你的時候,就打算不要孩子了。可誰知道,我居然懷了你,也因為這樣子,我不能和你父親同房。若不是因為這個緣故,他怎麼可能會和那個狐媚子勾搭上了?若不是因為你的出現,他怎麼會迷了心智,一走不回頭的?最可恨的,就是你,為什麼要長著這麼一張臉,只要看到你這張臉,我就恨,恨當初為什麼不喝一碗藥結果了你的性命?恨你出世的時候,我為什麼不一手掐死你?如今,我還要看著你和你婆娘的臉色過活,我還要刻意的奉承著你。憑什麼?憑什麼我還要看著你的臉色來過活?」
何值閉上眼楮,這些年回避的答案,此刻攤開在他面前,他如何能接受得了?「如果你真的不想要我這個兒子,一份恩斷義絕書足夠了。」
老太太听到恩斷義絕四個字的時候,陡然臉色一白,緊緊抓住了自己的衣襟,極力壓抑著要奔涌而出的淚水,這個兒子,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心底是恨,可一旦知道,自己即將永遠失去他的時候,她心底的那抹不舍,還有眷戀霎時襲上了心頭。人都是這樣,當事情無可挽回的時候,才會突然發現對方的好,老太太也就在這刻,突然覺得這些年兒子對自己的孝順,還有逆來順受,是那麼的清晰,那麼的明白。可她素來要強過了,這個時候,當著眾人的面,哪里肯低頭?「好,好,我生了一個好兒子,有了功名,就沒有了娘。」
何值面無表情,從前面請來了族長,然後在眾人面前起草了恩斷義絕的書,這書,就是等于和何老太太一家子劃清了界限,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蘇絳唇留意到,當老太太簽下恩斷義絕書,憤然離去的時候,守在何值的身邊翔哥兒,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蘇絳唇的眼神一緊,她突然發現,其實自己低估了翔哥兒,只怕翔哥兒為了怕老太太的計謀得逞,妨礙到他嫡長子的地位,才讓妹妹鬧騰起來吧。畢竟,他日後要做官,慫恿著父親和祖母不合,就是一個大把柄,日後有人要攻殲他的時候,只消拿這件事來說嘴,就足夠他萬劫不復。想不到,他利用了即將出嫁的嵐姐兒,不但趕走了老太太,杜絕了隱患,也徹底讓自己的父親站到自己這邊。以後,他的嫡長子身份不會動搖,誰也妨礙不到他。
蘇絳唇垂下眼簾,這世人都是一個樣子的,哪個不是為自己做盤算?想想嵐姐兒的處境,還有翔哥兒的無奈,蘇絳唇也了解到,這是迫不得已的自保方法,老太太和宋芸娘攪和在一起,遲早都會釀成大禍,不是老太太死了,就是宋芸娘送了性命,翔哥兒這樣的做法,何嘗不是一個好的解決辦法。
等老太太走了之後,宋芸娘就強撐著身子出來招呼客人,宋氏也沒有旁觀,幫著妹妹招呼客人。等客人全部都走了,宋氏才和蘇絳唇一起辭別——
麼怎們們跟能保怎。坐在馬車里,蘇絳唇倚在母親的肩頭上道︰「姨母如何?」到底是血脈至親,宋氏再怎麼心狠,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妹妹被人謀算了去。
宋氏拍了拍女兒的肩膀道︰「這次,若不是翔哥兒听到聲音,也不會揭發出來。唉,可憐他一個孩子,眼巴巴過來求我,我這個做姨母的,難道能坐視不理麼?」
宋氏若是坐視不理,就會在翔哥兒的心里埋下仇恨的種子,到那個時候,他最恨的人不是老太太,反倒是宋氏。蘇絳唇不傻,自然知曉其中的關節,其實,翔哥兒並沒有錯,生身母親即將被人暗算了去,任是誰也不肯罷休。老太太的確太狠毒了一點。再聯想到老太太恨何值的根由,蘇絳唇覺得好笑,若是她的話,丈夫遺棄了自己,她只會恨丈夫薄情,怎會怪到自己親生骨肉上?男人薄情,難道自己的孩兒就該受罰麼?「要說這老太太,也的確是刻薄寡恩。」
宋氏聞言,露齒一笑道︰「你若是知曉,日後的路也不難行。切記,在男人身上,只可放三分情,五分敬重,六分警惕,七分心機。」宋氏見女兒逐漸大了,日後要婚嫁,現在不教,恐怕日後教了也听不進去。
蘇絳唇細細琢磨一下,然後展顏一笑,母親說的是,三分情不生妒,五分敬重不損情,六分警惕不失算,七分心機不失寵。只要把握尺度,任是屋子里頭的妾室翻了天,也不會損害自己正室的地位。
回到蘇府,宋氏將宋芸娘的事情告訴了蘇銳,蘇銳听了重重嘆息︰「這世間怎有這樣的母親?」
「這婦人生了怨恨,就難免遷怒。可憐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