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絳唇往右邊一閃,躲過這一劍,然後才發現,道長手里拿的劍居然是木削成,她不由松了一口氣,隨即,蘇絳唇的臉色一下子白了,剛才道長說的那句話,不就是當年玄梧道長說的話嗎?望向眼前的道長,他滿臉胡渣,神色憔悴,可仔細一瞧,那輪廓分明就是玄梧道長的輪廓。只不過,眼下的他,不修邊幅,全身邋遢,哪有當年的一絲風采。
那道長見蘇絳唇望著她,又絮絮叨叨道︰」不是妖怪,妖怪哪里去了?小娘子,你是不是把妖怪藏起來了?
在一邊的紫玉听了,立即就刮了道長一個耳光道︰」失心瘋的東西,這是我家夫人,豈容你如此放肆?
蘇絳唇以為道長會理直氣壯反駁回去,誰知道,道長捂著自己的臉,像個小孩子似的,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到了此刻,蘇絳唇才相信,那個英明神武的道長真的得了失心瘋了。想起前世得了此人的恩惠,蘇絳唇嘆氣,對紫玉道︰」紫玉,不得無禮,此人是有些道行,如今落了難,我們就該出手相助才是。
紫玉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邋遢鬼,居然是個有道行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玄梧道長感應到什麼了,抹著眼淚,突然沖著紫玉咧嘴笑道︰」你這個丫鬟,命中有貴人提攜,他日,必定是官夫人。
蘇絳唇听了,若有所思,紫玉卻苦笑不得,她一個丫鬟,再有本事,頂多也就做到姨娘,可她紫玉從未想過做那些官宦人家的姨娘,官夫人就更不可能了」你不信?」玄梧道長睜大圓眸,瞪著紫玉。紫玉的眼楮瞪得更大,更圓,她揚起下巴道︰」我就是不信。」好,好,你不信啊,那好,要是你真當了官夫人,穿上鳳冠霞帔那天,必定四腳朝天。」說著,玄梧道長哈哈大笑
紫玉的臉漲得通紅,哪有這樣糟踐人的?居然說她四腳朝天,將她比成什麼了?紫玉正要出聲呵斥,卻在蘇絳唇的眼神警告下,吞下了全部的話
玄梧道長繞著蘇絳唇走了三圈,然後拍手笑著道︰」好心人,你上輩子做了太多的好事,這輩子注定是坎坷不斷。」」哦?」蘇絳唇一臉和氣道︰」那我該怎麼化解?」
道長听了蘇絳唇的話,指著她的鼻子道︰」化解什麼啊?你會畫符嗎?我的符用完了,你要不要幫我畫畫?」
蘇絳唇見他前言不搭後語,暗暗皺眉,本來以為能在他這邊得了一點啟示,誰知道,還不到一刻,他又成了一個糊涂鬼。
那道長也不理會蘇絳唇,躺在地上,晃蕩著雙腿,唱著歌兒,那歌兒曲調極為怪異,蘇絳唇听了就是覺得不大舒坦。
紫玉見蘇絳唇神色不好,就提議道︰」夫人,我們還是回去吧,這個失心瘋的,就交給老大夫照顧吧。」
蘇絳唇點點頭,想著前世得了他的恩惠,今世有緣再見,當投桃報李吧。」你吩咐老大夫,給他租一個小院子,找幾個人伺候著。」
失心瘋,人人都說他得了失心瘋,可蘇絳唇卻覺得,或許這樣的他,未必不快樂。見他哼著歌兒,左蹦右跳的,蘇絳唇終于明白,昨日之日不可留,她的人生,早就走上了一條不同的路。
之後幾天,蘇絳唇都派人去探視那個道長,玄梧道長的病其實也不是很嚴重,幾服藥下去了,這病就好了大半,就是失心瘋這個病一直沒有什麼進展。蘇絳唇听說他的病好點了,就想著去探視他。就*愛*網
剛剛下了馬車,蘇絳唇就听到藥鋪里頭一陣喧鬧,她不蹙起眉頭,為什麼這個藥鋪就沒有消停的時候?派人去打听了一下,蘇絳唇了解了一個大概,原來,京城里有個地痞無賴,叫二狗子的,不務正業,整日價的偷雞模狗不說,還時常勒索百姓的財物。這一帶的百姓都恨透他了,連帶著,對二狗子的娘也是有很深的怨恨。這次,二狗子的娘病重了,找了幾家藥鋪都不給看,最後,二狗子想起新開的這家藥鋪,就背著母親來到藥鋪。老大夫堅持施救,可其他大夫不肯,說救了二狗子的娘,就等于把外頭的百姓給得罪了,以後誰還來看病?就為了這個問題,幾個大夫和老大夫又鬧成了僵局。
蘇絳唇听了婆子的話,心底升起了一抹惱怒,當初不肯施救道長,那些大夫說什麼失心瘋會傷了人命,蘇絳唇覺得這個顧慮對的,也就退了一步,可對一個軟弱的婦孺也不施救,這算什麼?藥鋪開著門是給人家看的嗎?就算這婦人生的兒子再混賬,也不該將這樣的罪名套在一個無辜的婦人身上。想到這里,蘇絳唇想也不想就沖了進去。原本藥鋪里頭就夠亂了,蘇絳唇從後門進來,更是引起了一股不大不小的騷亂。
蘇絳唇進去的時候戴著帷帽,在藥鋪門外旁觀的人都瞧出眼前的婦人身份不簡單,紛紛噤聲不說話。
蘇絳唇掃了幾個大夫幾眼,那幾個大夫覺得自己有理,揚著下巴,得意看了老大夫幾眼。蘇絳唇心底升起了一抹不可抑制的惱怒,然後就將視線投到那個二狗子身上。那個二狗子穿著青布衫,卻是整整齊齊的,沒有一丁點的補丁,反倒是他的母親,身上的衣衫,沒有一塊是完整的。」老大夫,把人扶進去吧。」
這話一出,在場的其他大夫下巴都掉了,圍觀的人也發出幾聲不滿,跪在地上的二狗子不敢置信望著眼前這位神秘的貴婦人,像是听到不可思議的事情。唯獨老大夫笑呵呵吩咐兩個婆子,將人抬到了後面去。」夫人,你這樣做,置我們于何地?」其中一個大夫開口問道。
蘇絳唇冷冷瞅了他一眼,道︰」你們這樣做,又置那些病人于何地?」
那個大夫口一窒,隨即振振有詞道︰」像他們這種害人的人,根本不該留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