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人請到了大廳,蘇絳唇步履匆匆趕了過去。
到了大廳,見到丫鬟給那個夫人上了香茶,她的心微微安定下來。整理一下裙子,她緩步走進去。
只見一位夫人坐在黃花梨木玫瑰椅子上,年紀大約三十左右,身穿一件枚紅色麻姑獻壽紋對襟褙子,配了一條墨綠色海棠遍地金裙子,梳著優雅的斜月髻,戴著一支赤金瓖碧璽瑪瑙點翠鳳尾簪,那鳳頭用碧璽瑪瑙瓖嵌而成的,閃著星星點點的光澤,而那修長的鳳尾是用翠藍發亮的翠羽做成的,沿著斜月髻蜿蜒而上,將整個斜月髻襯得既婉約又十分好看。
看到這個夫人第一眼,蘇絳唇就覺得此人很會打扮,不用什麼珠翠壓頭,照樣能穿出珠翠環繞才能有的貴氣。「蘇氏絳唇,見過夫人。」
麼怎聯系保保們保。那夫人摩挲了手里的斗彩海棠花紋茶盞,笑著道︰「蘇夫人,還記得我嗎?」。
蘇絳唇細細瞧了幾眼,覺得眉目之間有點熟悉,偏偏又記不起是誰,于是低下頭,笑著搭話︰「還請夫人寬恕則個,我不記得自己見過夫人。」
既不是說自己不認得,也不說自己認得,只是說不記得自己見過,很委婉的說法,卻讓人听了舒服。「那你仔細想想。」
蘇絳唇搖搖頭,「我的年紀是輕了點,可這記人的本事卻差了點,還請夫人見諒。」
那夫人聞言,招了招手,等蘇絳唇靠近了,她用兩個人才听到的聲音道︰「妙音寺,承蒙蘇夫人關照了。」
蘇絳唇聞言,臉色一白,望向她的目光里帶著一絲驚疑不定。
那夫人淡淡吃了一口茶,才徐徐道︰「我夫家姓韓,說句托大的話,你叫聲姐姐也是使得。」
蘇絳唇這個時候,哪里會計較這些,低著頭,她溫順道︰「不知道姐姐今日來,有何吩咐?」想不到,當日妙音寺相助的婦人,居然是壽王府王妃的妹妹,那不就是說,當年的宋子俊他們就是攀扯到王府,才步步高升嗎?今日見她這一身穿著打扮,也不像是來自平凡人家的。
「我今日來,就是要托你一件事。」韓夫人笑著說道︰「輕雲這孩子和你熟,我想讓你過去,勸說幾句。」
蘇絳唇的眼里出現了一絲迷茫,「我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韓夫人撥著茶蓋,悠然道︰「只怕你還不知道我和輕雲的關系吧。跟你實說了吧,王妃和輕雲的父親是同母所生,而我卻是續弦所生的子嗣。輕雲的父親病逝之前,托我和王妃二人照看輕雲,我和王妃雙雙發下毒誓,定護輕雲周全。可誰能想到,世子妃那個毒婦,居然會想著那樣陰毒的計謀,壞了輕雲的名聲,逼得輕雲不得不下嫁給一個庶子。」
說到這里,韓夫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惱怒,「我們樓家的嫡女千金,怎會配一個庶子?」
蘇絳唇見韓夫人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暗暗奇怪,韓夫人和輕雲的父親是同父異母,按道理來說,關系應該疏遠才是。
韓夫人似乎也看出了蘇絳唇的疑惑,道︰「自小,我們三個嫡子嫡女關系最要好,樓家除了我們三個是嫡出的,其他都是庶出的。可惜,我大哥命薄,撐不到女兒嫁人就去了,偌大的家業卻被幾個庶出的給霸佔了去。」
蘇絳唇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三個人的關系如此親密,原來都是樓家嫡出的關系。「輕雲有你和王妃這樣的姑母,實在是她的福分。」
韓夫人苦笑了一下,道︰「我這個姑母,也不過是個破落戶的。若不是仗著王妃的人脈,改嫁了威遠將軍,只怕,我還不如街頭的乞兒。」
蘇絳唇總算明白了,韓夫人是改嫁的婦人。「都是我的錯,提起姐姐傷心往事了。」
「無妨。」韓夫人是個心性光明磊落之人,「若不是遇到一個刻薄的婆婆,當日,我也不會落到那種地步。若不是蘇夫人心慈,接濟了銀子,讓我順利回京,相信我今日也不會坐在這里,和你一起說話。」
蘇絳唇微微心驚,這種事情,怎麼說都是丑事,那韓夫人怎會如此自然說出口的?就在這個時候,韓夫人朝她眨了眨眼楮。蘇絳唇瞬間就明白了,韓夫人進京的時候,還是十分落魄的,若不是壽王妃出面,相信她也攀不上將軍府這門親事。與其遮遮掩掩,不如自曝氣短,反倒讓那些貴婦沒有了說嘴的地方。「姐姐客氣了,不過是幾許銀子,任是誰見了夫人,也願意搭一把手的。」
韓夫人見蘇絳唇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底也歡喜,「話雖如此,可畢竟是受了你的恩惠。我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他日,若有需要我出手的地方,盡管開口。」
蘇絳唇對韓夫人生出了一絲敬佩,為人光明磊落,又懂得知恩圖報,怪不得連老天爺都偏愛她,給了她這麼好的姻緣。
「姐姐太客氣,說到底,還是姐姐的福氣好,才會遇難呈祥。」蘇絳唇笑著將這件事帶過去,「何況,我助人一不圖銀子,二不圖名聲,三不圖回報。」
蘇絳唇明明白白告訴了韓夫人,當初的救助,是無心之舉,並沒有圖回報的意思。
望著蘇絳唇清澈如水的眼眸,韓夫人心底的石頭放下了,總算是老天開眼,讓她遇到這樣秉性耿直的人,若是那些奸邪,只怕會挾恩圖報,做出許多讓自己難堪的事情。「日後,我們兩家要多多來往才是。」
蘇絳唇听了,微微一笑道︰「承蒙姐姐看得起,希望姐姐日後不要嫌棄我是個破落戶的。」
「哪家的破落戶有你這身氣派?」說著,韓夫人指著蘇絳唇身上那件縷金彩繡上襦道︰「就你這件衣衫,夠那些平頭百姓吃上一年了。」
蘇絳唇聞言,整了整衣衫,肅然道︰「這是侯爺賞的體面,我不能不受著。」說著,自己先笑了起來。
韓夫人也跟著哈哈大笑,「怪不得輕雲說你是個嘴巴利索的,果真不可小瞧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