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說去,她還是將整件事的責任推給了蘇絳唇,自己繼續扮演無辜的角色。皇帝看著眼前的女子,她哭的梨花帶雨,模樣十分可憐,偏偏激不起他心中的一絲憐惜,因為他和她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場戲,她急于月兌身,而他也要維護她中宮的顏面。
「這件事,朕不想追究,也不會追究,事情就到此為止。你先回去休息,明日,親自下旨賞賜蘇夫人,把這件事揭過去。」文帝坐回自己的位置,看著案前的雙獅耳瓖銀絲銅香爐,裊裊的煙,從香爐里升起,化成了虛無消失在空氣里,可散發在空氣里的香味卻是久久不散。
文帝看著謝皇後退下去的窈窕背影,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她以為這件事就如眼前的煙一樣,一下子就散去了,卻不知道,留在空氣里的香味,卻是久聚不散的。蘇絳唇這筆帳,他遲早都要算的。
謝皇後一回到坤寧宮,就知道蘇錦帶走了蘇絳唇,不禁惱怒異常,甩了女官一巴掌,她恨聲道︰「當初本宮要寫懿旨的時候,你怎麼不出聲提醒本宮?」
其實,謝皇後惱怒的是蘇錦不識相,到這個時候,他還維護那個賤人,換成其他人,只怕早就借著悍妒,觸犯鳳顏的理由休棄了蘇絳唇。
到那個時候,就算皇帝想問罪,也會因為蘇錦的態度不了了之。可她實在沒有想到,蘇錦堂堂一個男兒,卻被一個婦人牽制在手心,哪里像是統領千軍的侯爺?倒像是從勾欄院里出來的多情公子。
莫名其妙的女官挨了謝皇後這一巴掌,立即跪下去求情道︰「是奴婢糊涂了,奴婢糊涂了。」當時的謝皇後在盛怒之中,誰敢上前自找倒霉?
謝皇後听了女官的人並沒有消氣,正想出聲罵女官,掛在屋檐下的畫眉,突然嘰嘰喳喳叫起來。
謝皇後滿肚子火氣無處宣泄,此時听到畫眉的鳥叫聲,就覺得分外刺耳。「不識抬舉的東西,真以為飛上枝頭,就能當鳳凰了嗎?」。謝皇後盯著籠子里的畫眉鳥,惡狠狠道。
在旁的女官和宮女听了,不知道謝皇後罵得是鳥,還是蘇絳唇?不過,她們暗暗猜測,謝皇後表面上罵得是畫眉,實際上就是蘇絳唇——
馬車里,蘇錦抱著妻子,將她的頭輕輕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盡量不要讓馬車的顛簸,讓她產生不適感。
宮里的太醫本來要留他們夫妻過一夜,可不知道為什麼,蘇錦就是想回家。只要看到那陰森森的皇宮,他就心底害怕,害怕那皇宮像是無情的野獸,吞噬妻子的生命。
蘇絳唇在坤寧宮喝了藥,一時半會還迷迷糊糊的,不過,她很安心,因為她聞到了蘇錦身上的味道,這股味道,是別人沒有的,只有他才有。
抱著蘇絳唇回了院子,整個侯府一下子炸開了鍋。夫人受傷的事情,一下子在侯府里傳開了。蘇太君不顧病體,急匆匆下床來看自己的媳婦,見蘇絳唇的頭上纏著白色的布,握住身邊蘇錦的手,淚水漣漣道︰「這孩子怎麼一回事,去宮里一趟也能弄出傷來。」
蘇錦听了母親的話,嘴唇緊緊抿著。具體的事情,他並不清楚,隱約听宮女說,跟皇後賜妾有關。他一直都清楚蘇絳唇在這件事上的堅持,也由著蘇絳唇,反正他自己也沒有心思納妾。卻不曾想,蘇絳唇在這件事上的堅持,遠遠勝過自己的想象。
她可以舍棄自己的性命,也不肯讓小妾進府,這麼堅決的態度,再次表明了她心中的立場是多麼的堅定,也因為這樣,就越發讓蘇錦下定了決心,今生今世,他絕對不能納妾。若是納妾,只怕第一個要失去的,就是自己的妻子。
他愛妻子,早就勝過了一切。
寅時時分,蘇絳唇才睜開眼楮,一眼就瞧到伏在床沿睡覺的蘇錦,模了模丈夫的頭,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
想必此時,謝皇後一定恨死了自己吧,若不是自己一直出言頂撞她,她也不會寫下那道要命的賜平妻懿旨。若是賜妾,自己以死抗爭,就會成為京城的笑話,若是賜平妻,她以死抗爭,別人說的都是她蘇絳唇有骨氣,而不是說她悍妒。一個小小的激將法和苦肉計,就讓謝皇後有苦說不出,想必她此刻必定難過。
蘇錦感覺到有人在撫模自己的頭,不禁睜開了眼楮,卻恰好和蘇絳唇的視線對上了。見蘇絳唇醒了,他低聲問道︰「肚子餓了嗎?我讓人熱著黑糯米紅棗粥,你先起身吃一點吧。」
蘇絳唇點了點頭,然後在蘇錦的攙扶下坐起身子,結果,卻在抬起頭的時候,覺得大腦像是被人用錘子敲打著,她不禁扶著額頭,痛呼一聲,然後蒼白著臉道︰「不吃了,頭好痛。」
蘇錦趕緊拿起一旁的杏紅色金心閃緞大迎枕塞到了蘇絳唇後背,然後親了親她的臉頰,哄道︰「乖,吃點東西再睡,這傷才能好的快。」
蘇絳唇用手按了按額頭上的白布帶,隨即又倒抽一口涼氣,在宮里,被謝皇後砸到的時候,並不怎麼痛,醒來之後,才發現這頭痛真的要人命。
蘇錦將蘇絳唇的手拉下來,黑著臉道︰「都受了傷,你還亂動。」
蘇絳唇怯怯看了蘇錦一眼,然後垂下頭不語。
翠玉端著斗彩葵花盤進來,上頭放著一只五彩雞心碗,里頭盛著熱氣騰騰的黑糯米紅棗粥。「侯爺,粥來了。」
蘇錦吩咐翠玉放下,然後就打發翠玉走了。他端起五彩雞心碗,先是舀了一羹粥,放在嘴邊吹涼,然後遞到蘇絳唇嘴邊道︰「吃。」
蘇絳唇見他神色不好,也不敢違逆他的意思,張口吃下他喂的粥。等蘇絳唇吃完了粥,蘇錦就讓翠玉拿下去,之後,就吩咐翠玉不要在外頭守夜了,今晚,就留他們夫妻二人。
翠玉心底奇怪,卻沒有反對,听從蘇錦的吩咐,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