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絳唇讓翠玉梳了一個前傾髻,還特地選了一條赤金瓖寶石翠玉蝴蝶抹額遮住額頭上的傷口,匆匆換了一件玉色交領襦裙,里面穿了一件月白色的中衣,細細的縴腰束著一條白玉絲絛。
當蘇絳唇踏出屋子的門口,就看到宋氏已經朝著自己這個方向走來,她急匆匆步下台階道︰「娘,今個兒你怎麼來了?」
宋氏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後甩開蘇絳唇要攙扶自己的手,冷聲道︰「不用。」
蘇絳唇听了宋氏的話,就訕訕放開手,跟在宋氏身後。看來昨晚那件事,宋氏應該知道了。
一進屋,宋氏見到福哥兒正在搖著撥浪鼓,就走上前,抱起自己的外孫親了一口,然後親熱喊道︰「禎哥兒今天吃了沒有?」
福哥兒的名已經定下來,蘇錦千挑萬選,選了禎,禎代表著吉祥,福氣,和他的小名很相符。
蘇絳唇朝著福哥兒眨了眨眼楮,福哥兒接收到母親的目光,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不過,他還是很乖巧答道︰「外祖母,我吃了,今天早上,爹爹喂我吃了。」
宋氏將福哥兒抱在懷里,坐到一旁的紫檀木雕八仙過海的羅漢床上,問道︰「都吃了什麼東西?」
福哥兒听到宋氏的話,為難看著蘇絳唇和紫玉,見她們兩個人也睜著一雙明亮的眼楮盯著自己瞧,他就伸出胖胖的手指,一只只掰過去︰「紅豆糕,水晶蝦,粟米百合紅棗……」福哥兒蹙起眉頭,那最後一個字叫什麼?
紫玉看福哥兒皺著眉頭思索的模樣,撲哧一笑,補了一句︰「粟米百合紅棗羹。」
福哥兒立刻點頭附和道︰「對,姑姑說的對。」每次,家里的人喂他吃東西,都會告訴他食物的名字,然後等他吃完,再回頭問他,漸漸地,福哥兒記住的東西也不少。
「你這孩子。」宋氏模了模外孫的頭,笑著道︰「等你下次去外祖母家里,外祖母給你 面吃,好不好?」
福哥兒不知道什麼叫做 面,不過,看著母親拼命眨眼楮,點頭如搗蒜道:「好,不過,你要多煮一點給我吃。」說著,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道。「我可能吃了。」
宋氏笑了,模了模福哥兒的小肚子道︰「讓外祖母模模看,我們禎哥兒的肚子到底有多大,到時候,我心里也有個底。」
福哥兒以為宋氏真的在測量他的肚子到底有多大,小小的肚子一挺,大聲道︰「諾,你瞧,夠大了吧。」他的臉上帶著一絲炫耀,望向了宋氏。
宋氏哭笑不得,捏了捏他胖胖的臉頰,「這麼能吃,幸虧咱們禎哥兒是個男孩子,要不然的話,哪個人敢要你?」
一旁的翠玉听了這句話,面上火辣辣的,她的食量一向大,其他丫鬟沒有少取笑她。以前的她就因為食量大,就被牙婆轉賣了幾回。如今看來,多虧轉賣了幾次,要不然她也到不了蘇家,也伺候不了這麼好的主子。再說,她心中也清楚,宋氏這些話,不是針對她的。她只是听了有點無措,難道真的沒有人喜歡食量大的丫鬟嗎?
福哥兒不明白宋氏的話,眨著一雙如墨玉般的黑眸,不解道︰「能吃不好嗎?」。
「好,男兒能吃,吃四方。」宋氏摟著自己的外孫,笑著親了親他的額頭。「禎哥兒長大之後,一定是一個頂頂有福氣的孩子。」
福哥兒听了這句話,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意思,不過猜測外祖母肯定在夸他,就咧開嘴笑著道︰「祖母也常常夸我。」
蘇絳唇聞言,上前刮了刮兒子的臉頰道︰「你這臉皮也越來越厚了,哪有人自己夸自己的?」
福哥兒睜著那雙墨玉一樣的眼楮眨呀眨呀,他有嗎?明明沒有。祖母是夸他,他說的是事實。「娘,祖母真的有夸我,你明明也听到了,爹也听到了。」
蘇絳唇含笑看著兒子,對他道︰「別人夸你,你要謙虛,更不能到處跟人家炫耀。愛炫耀的孩子,不是一個好孩子。」對于兒子,蘇絳唇一直用心教導,希望他能成為合格的世子。一個合格的世子,不單單要聰明,勇敢,也必須知道謙虛,低調,否則的話,侯府的爵位到了他手里,就成了催命符。
見福哥兒偏著頭,似乎不解的模樣,蘇絳唇將他從宋氏的手里抱過來,低語道︰「比如你爹爹給你買了好東西,如果你拿出來炫耀,大家都知道你有好東西了,人家還會給你買嗎?」。
福哥兒低著頭,思索了一下,然後道︰「娘,我什麼都沒有,爹爹什麼都沒有給我買。」
蘇絳唇笑了,這個鬼精靈,昨晚蘇錦剛剛給他買了一只風箏,他就現學現賣起來了。
宋氏在旁听了福哥兒的話,眉眼都笑彎了,這孩子,就是一個精靈鬼。
蘇絳唇看著時辰差不多了,就讓翠玉帶福哥兒下去,給他喂點水果吃。屋子里只剩下她們母女二人。
蘇絳唇挨近宋氏的身邊,用軟糯糯的聲音喊道︰「娘。」
自從福哥兒走了之後,宋氏就板著臉,听到蘇絳唇喊娘,她就側過身子,看都不看蘇絳唇一眼。
「娘。」蘇絳唇再接再勵,「我知道錯了。」
听了女兒這句話,想起景王興兵作亂那晚,還有這次進宮的險情,宋氏的眼淚唰地一下就掉下來,「你知道錯了,你一句知道錯了,可知道我操了多少心?」
蘇絳唇見一向剛強的宋氏哭了,手足無措,用手帕給宋氏抹去淚水,然後安慰她道︰「女兒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宋氏听了蘇絳唇的話,點了點她的額頭,恨鐵不成鋼。「你別以為用這破玩意遮著,娘的眼楮就看不到。你娘還沒有到那個年紀了。」
蘇絳唇被宋氏點了幾下,急忙呼痛。
宋氏剛開始以為女兒是做戲,也沒有理睬她。等她看見女兒的臉色都白了,才慌了神道︰「怎麼了?是不是很疼?」
蘇絳唇趁勢倒在宋氏的懷里,撒嬌道︰「有娘疼,我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