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客紅塵 第五章 變生肘腋

作者 ︰

松柏二老得意極了。曾經叱 武林的溫如玉這麼輕易就落到他們手中,而且現在乖乖同意帶他們去倦客島找寶藏。

原來財富地位可以來得這麼容易。

他們倆在車內喝起酒來,馬車很大,很寬敞,用兩匹健馬拉著,四平八穩。所以他們坐得很舒服,喝得更舒服。車夫是他們從鳳凰集上雇來的。他們計劃到海邊找一艘漁船,載他們到倦客島去奪寶。

溫如玉與杜若靠在車廂上,臉色蒼白,但一個眼神沉靜,似乎沉浸在回憶中,對松柏二人視若無睹;另一個眼楮又黑又深,里面燃燒著不屈的火焰。

柏長老瞥他們一眼,道︰「溫公子真英雄也,在這樣狼狽的時候,還能這樣鎮定自若。連徒弟都這樣一身傲骨,真讓我佩服。如果不是為了寶藏,我真想與兩位交個朋友。大哥,你說是不是?」

松長老喟然道︰「是啊,十年前我們就已經與溫公子做過並肩作戰的朋友了,不是嗎?」。

溫如玉淡淡一笑,道︰「多謝。」

松長老居然有些臉紅,道︰「其實……若是溫公子當我們是朋友,好好帶我們去島上,我們也不需要費這麼大的手腳啊。」

溫如玉道︰「我看這些手腳對兩位來說是家常便飯,估計平時行走江湖多半時時在用,哪里費什麼力氣啊!」

柏長老听到這些譏諷的話,臉頓時沉下來,怒聲道︰「溫如玉!你不要逞口舌之利。馬上你身上的毒就要發作了,我看你還能這樣從容麼!到時候我要你爬著求我們給你解藥!」

溫如玉笑道︰「我溫如玉一輩子沒求過人,如果真有機會讓我嘗試一下求人的滋味,倒也不錯。」

松長老道︰「二弟,不要跟他多費口舌,你說不過他的。我們喝我們的酒。」

柏長老點頭稱是。

這時只听外面車夫叫道︰「兩位老爺子,前面上山路了,比較顛簸,你們將就些啊。」

松長老揚聲道︰「沒問題,我們這把老骨頭還散不了。你只管開你的車!」

忽然,溫如玉感到五髒六腑一陣氣血翻涌,一股徹骨的疼痛象閃電般瞬間襲遍全身。他不由自主地將身子縮成一團,額頭上冒出滴滴冷汗,臉色漸漸發黑,連呼吸都困難了。

他緊緊咬著牙,一聲不哼,可是身子開始劇烈地顫抖。

松柏二老好整以暇地瞧了他半天,溫如玉卻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松長老道︰「他毒性發作了,想不到骨頭還真是硬得很。二弟,算了,他若死了我們就什麼也得不到了。你先拿一點解藥給他吃。」

柏長者點頭,走到溫如玉跟前,往他嘴里塞了一小粒藥丸。

然後他們繼續喝酒。

馬車踫到地上凹凸不平的石塊,車身連續震動了幾下。這時,溫如玉的手忽然動了!

只是一瞬間,他作了一個冒險的決定︰原來解藥短暫地緩解了他體內的毒性,他運功將毒性逼到丹田以下,然後出手了!

敵人有兩個,他必須一擊得手!

他袖中藏著東方奇給的棋子,手邊躺著驚鴻劍。

只在電光石火之間,他左手向柏長老彈出一顆棋子,右手一招「驚起回頭」,向松長老襲去。

松長老猝不及防,拎起桌上的酒壺擋向驚鴻劍,只听 嚓一聲,酒壺四散分裂,嘩啦一聲,酒水飛濺。而長劍勢猶未盡,筆直地插入松長老胸膛。松長老不可置信地瞪著溫如玉,顫聲叫道︰「你……你……你不要命了?」一語未了,身子已軟軟地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那粒棋子已射中柏長老肩井穴,柏長老再也動彈不得。

柏長老看到這突然其來的變故,驚得魂飛魄散,看到松長老倒下去,到底是兄弟,他的臉不禁變了,聲音顫抖地道︰「你……你……溫如玉,你殺了他!你殺了我大哥!我要你償命,你不得好死!」

溫如玉見他這樣子,倒有點同情他,和聲道︰「他沒死。我的劍離他心髒還有一粒米的距離。他只是昏過去了。你若想救他還有你自己,趕緊把解藥交出來。」

柏長老呆了呆,忽然狂笑起來,道︰「溫如玉,你快完了。你剛才動用內力,毒性早已擴散到你全身,你快死了,哈哈!」

溫如玉冷靜地看著他,道︰「我知道。可你總不想你們倆陪我一起死吧?」一邊說,一邊已伸手到松長老身上找解藥。

柏長老道︰「我大哥身上沒有解藥,所有解藥都在我身上,可是我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我們早已算到所有可能性。我們只有暫時緩解你身上毒性的藥,而把解藥藏在別的地方了。」

溫如玉把劍對準柏長老的咽喉,冷冷地道︰「那你還不把解藥給找出來?」

柏長老看著他,眼楮里有狐狸般的光芒一閃而過,忽然道︰「溫如玉,你試試,你的手還有勁嗎?」。

溫如玉心里一動,想發勁,手卻軟軟地垂了下來。

柏長老得意地大笑,道︰「你不該冒險,不該賭自己的命。現在毒性已蔓延到你全身,你還想殺我們嗎?晚了。」

溫如玉和杜若相視一眼,心都冷到了冰點。想不到這毒藥的威力這麼大,只是片刻之間,他又渾身酥軟,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很快藥性會完全發作,他會開始全身寸寸腐爛而死。想到這里,溫如玉不禁打了個寒戰。可他面上一點也沒有露出來,他不想讓杜若擔心。

「難道你不顧你兄長了?你不怕他血枯而死?」杜若心痛到了極點,嘶聲叫道。

柏長老忽然叫道︰「車夫,停車!」

車夫把車停下來,道︰「老爺子有何吩咐?」

柏長老道︰「你進來。」

車夫彎著腰鑽進來,溫如玉和杜若見此人四十來歲,身穿褐色短衫,相貌平平,一副又老實又勤勞的樣子。

柏長老道︰「車夫,你快拿布幫我大哥包扎一下,我會賞你的。」

車夫眨了眨眼,唇邊忽然露出一絲笑意,看了看溫如玉與杜若,緩緩道︰「我勸你還是把解藥拿出來吧,否則我是不會幫你大哥包扎的。」

柏長老大吃一驚,溫如玉和杜若也奇怪地看著他。

這一瞬間,溫如玉忽然看到車夫臉上露出一個嫵媚的表情,那個表情在這樣一張平庸老實的臉上露出來,讓人覺得特別詭異。杜若差不多想吐了。

「你究竟是誰?」柏長老臉上的肌肉抖了兩下,厲聲問道。

「你有听過紅塵谷嗎?」。車夫輕輕地、柔柔地道。

柏長老恍然大悟︰「原來你是那個精通醫術、易容術的紅塵谷主梅如雪?」

車夫輕笑一聲,笑容清脆動听,手往臉上一抹,露出一張清麗絕俗的臉。

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可眉宇間的成熟、滄桑卻讓人覺得她已不再年輕了。

她很瘦,臉色也過于蒼白,看起來那麼柔弱,可眼里的神色卻透露著她的堅強。

她深深地看著溫如玉,明眸中略過種種情緒,是喜悅?憂傷?期盼?擔心?激動?淒楚?溫如玉的心不禁一顫。杜若隱隱覺得,這位美麗的女子必定有著很多故事。他和師父肯定是認識的。

「姐夫,我終于等到你了。」短短的一句話,梅如雪卻仿佛費了很大的力氣。然後她的淚便嘩地流了下來,然後她猛地抱住了溫如玉,哭得渾身顫抖。仿佛要在一剎那流盡十年來想流的淚。

溫如玉的眼楮也濕潤了,想伸手去拍梅如雪的背,可他動不了,只能柔聲安慰道︰「如雪,別難過。我不是好好的嗎?」。

杜若看他們的樣子,心里也有些發酸。但他還是清醒的,趕緊道︰「雪姨,你能否先找到解藥救我師父?我怕……」

梅如雪如夢方醒,不好意思地看溫如玉一眼,又看一眼杜若,贊道︰「姐夫,你收了個好徒弟。」

溫如玉莞爾。

柏長老此刻眼珠轉動,暗暗在心里盤算月兌身之法。

梅如雪拎起溫如玉的劍,抵到他喉頭,沉聲道︰「現在你該說了吧?」

「不好!」溫如玉和杜若忽然變色,異口同聲地道。

只听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如風暴般襲來,緊接著拉車的健馬仰天發出兩聲痛苦地嘶鳴,馬車被拉得幾乎豎起來,又訇然摔下去。梅如雪在這剎那間撲到溫如玉身上,一手又拉住了杜若。兩人總算沒有被撞到。

而昏迷的松長老卻被顛得從窗口飛了出去,柏長老的頭撞在車廂頂上,疼得發出一聲大叫。

緊接著只听「呯」的一聲巨響,車門被打得轟然大開。

溫如玉的心忽然收緊,因為他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氣,逼人眉睫。

一個黑衣人騎著黑馬、手提長劍站在車前,劍上有一滴滴的血流下來。原來就在這剎那之間,他已殺死那兩匹駿馬,並且在松長老跌出窗外的瞬間,一劍穿透了松長老的胸膛。

柏長老驚呼道︰「你是誰?為什麼殺了我大哥?」

一語未了,只見劍光一閃,柏長老的咽喉上滲出一點血跡,人已頹然倒了下去。

梅如雪的心沉了下去。這個人竟然殺人于無形之間,而且殺人不眨眼。

只見他一身黑衣,臉上蒙著黑紗,只露出一雙精光閃閃的眼楮,那雙眼楮讓人想到鷹隼,那樣沉靜、冷酷、殘忍,而且有著極堅強的意志。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卻讓人感覺如山雨欲來,冷氣彌漫在天地之間,讓人渾身發抖。

「你是十年前跌落天風崖的江南公子溫如玉?」黑衣人冷冷地道。

溫如玉苦笑,輕輕道︰「若兒,你瞧見沒有,我們的麻煩真是接踵而來啊。」

緩緩點頭道︰「正是。閣下是……」

「流星。」黑衣人仿佛不屑多言,只是簡簡單單地答到。

梅如雪臉色驟變,道︰「你就是江湖著名的殺手組織,蝴蝶之吻的老大?」

流星點頭,看著溫如玉道︰「你好象中了毒?」

溫如玉道︰「剛才閣下殺死的是崆峒二老,我正是中了他們的獨門毒藥‘銷_魂蝕骨散’。」

流星神情一變,沉聲道︰「這兩人果然不是東西!」

忽然騰身而起,象鷹一般飛撲過來。梅如雪揮袖扔出一把梅花針,卻被流星的劍全部擋開。流星淡淡一笑道︰「梅谷主,你的醫術和易容術堪稱天下無雙,可武功卻平常得很,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費你的針了。」

語聲中,抓起杜若放到自己馬背上,隨手扔了一張紙給溫如玉,道︰「溫如玉,你的徒弟我暫時帶走,等你傷好,按此地址來找我!」

說罷策馬而去,真的人如其名,來去疾如流星。

溫如玉剛才是拼命壓著毒性,勉強應對流星的。此刻流星一走,他再也撐不住,剛叫得一聲「如雪」,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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