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剴拗不過沐天麒,終于同意他出征。
沐天麒帶著江氏兄弟、歐陽雁與鯤鵬軍趕赴西陵關,一路風塵。到達那兒時,正好踫到烏薩軍正在發動第二次進攻。
兩支隊伍內外夾擊,將攻城的士兵打退。領兵的烏雲鐵騎首領熾盤見敵眾我寡,不敢戀戰,匆匆撤退而去。
雖是如此,沐天麒心中已隱隱覺得不安。因為他分明看到烏薩兵個個驍勇善戰,銳不可擋。
李文廣將沐天麒迎進城,道︰「侯爺,末將听說鯤鵬王爺已遭烏薩人暗算而亡?」
沐天麒黯然點頭。
李文廣嘆道︰「末將接到他的信,按他的計策破了烏薩的第一輪進攻。並且也按他的指示安排了關內防兵布署。真想不到他原是一位江湖人士,卻如此通曉兵法。真是我朝的棟梁之材,可惜……」
沐天麒握緊拳頭,沉聲道︰「我此來便是要找烏薩報仇的!」
第二天一早,沐天麒帶著隊伍沖出了城。
這次烏薩王烏泰親自揮鞭出征,任大將軍托木為帥,烏雲鐵騎首領熾盤為先鋒,洛花任監軍,帶了五萬大軍,其中包括五百名烏雲鐵騎。初戰損失近四千,他們馬上又從烏薩發兵來增補。陣容龐大。
沐天麒與歐陽雁等人胸中早已被仇恨填得滿滿的,恨不得立刻手刃洛花,為溫如玉報仇。
但歐陽雁的心里還有另一層顧忌︰烏泰是他的親表兄,如果真到兩軍陣前,他是否真能與他拼命?他一點把握也沒有。
沐天麒知他心意,只能叫他盡量避免與烏泰交鋒。
陽光下兩軍鎧甲鮮明,殺氣在天地間彌漫。
洛花穿一襲紅色戰袍,一改平時男裝的樣子,盔甲上插著雉雞翎,顯得既威風又有一些嫵媚。
只是看起來為什麼有些憔悴?原本大而深的眼楮好像更深了,臉頰消瘦,薄薄的唇緊緊抿著,讓人覺得有一絲冷漠,有一絲憂傷。
沐天麒緊緊盯著她的眼楮,總是閑閑地微笑的他,此刻目光冰冷如劍。
「洛花,你與我大哥究竟有何冤仇,一定要置他于死地?而且還是用這種卑鄙的手段!既有今日,何必當初假惺惺與他做朋友!」
洛花冷笑,笑容中有一絲淒厲的味道︰「我說過,如果他不答應我的要求,我和他便是敵人!我得不到的東西,便寧可毀了!」
沐天麒心里泛起一股寒意,此刻的洛花,哪有半點當初在皇宮中時的豪爽磊落?根本就像一個魔女。
「你把我大哥的尸體弄哪兒去了?難道你害死他不算,還要毀了他的身子不成?」
洛花一怔︰「你說什麼?」看神情分明不知所雲。
難道不是她?沐天麒心中一動,若有所思,不再往下說,沉聲道︰「今日我要為我大哥報仇!」
一語甫畢,舉起行雲劍沖了過去!
身後江天雨、江天雷、歐陽雁與李文廣也一拍戰馬沖向對方。
雙方將士混戰在一起,喊殺聲一片。
一霎時天地變色,萬物肅殺,戰場上煙塵滾滾,馬鳴嘯嘯。
沐天麒與烏泰交手,江天雨、江天雷對付托木,歐陽雁迎上洛花,而李文廣則與熾盤殺作一團。
刀光劍影中,血肉、斷肢飛濺,不斷有人負傷、有人倒下。
歐陽雁第一次經歷這種惡戰場面,雖然以前也曾與楊傲及烏雲鐵騎交手,但都沒有過這樣的陣勢,心里壓力很大。但想起師父的死,仇恨之火熊熊燃燒,很快將恐懼拋到九霄雲外。
他緊咬牙關,目光凜然,出手都是拼命的架式,劍法凌利到極點,渾身散發著一股勇不可擋的銳氣。
洛花暗暗心驚,想不到溫如玉的徒弟也不好對付。雖然歐陽雁的內力不足,但絕妙的劍法加上驚鴻劍本身的威力,竟讓她不敢有絲毫懈怠。
激戰中洛花的劍在歐陽雁肩頭劃開一條長長的血痕,而歐陽雁的劍也將洛花的頭盔砍掉,削去一縷長發。
洛花不禁變色。一愣之間,歐陽雁的驚鴻劍又刺到,扎進洛花右胸。洛花的身子往馬上伏下去。
歐陽雁一招得手,正想撲上去抓住洛花,洛花沒有抬頭,卻突然從背後射出一支毒鏢。歐陽雁根本沒有預料到,毒鏢一下子沒入他月復中。
歐陽雁覺得眼前一黑,身子在馬上晃了兩下,堪堪跌倒。
而此刻沐天麒與烏泰交手也出現了敗狀。烏泰的刀法詭異莫測,而且內力極深厚,刀刀挾著勁風,將沐天麒逼得喘不過氣來,有窒息般的壓力。
沐天麒此生與人交手無數,但面對這樣的強敵還是第一次。突然烏泰一刀當頭劈來,挾著雷霆萬鈞之勢,沐天麒的劍竟被他擊得蕩了開去,眼見那刀就要砍到頭頂。心中暗叫一聲「完了」!
忽然只听「當」的一聲,烏泰的刀被一物擊中,幾乎月兌手飛出去。沐天麒乘此機會,返手一劍刺中烏泰左臂。
而與此同時,一條黑影仿佛蒼鷹般從天而降,抱起歐陽雁,飛掠而去。
沐天麒抬頭,只看到一張蒙面的臉,一雙冰一般冷洌的眼楮。這人飛過他身邊時,他只感到一股寒風襲來,仿佛此人的身子竟是散發著寒氣的。
黑影人在半空,一腳將托木從馬背上踢下去。托木沉重地倒在地上,臉上一片痛楚,顯見傷得不輕。手中馬刀扔出老遠。江天雨、江天雷兩人立刻用劍將他逼住,命士兵過來綁了。
烏薩那邊兩人受傷,一人被擒,無心戀戰。烏泰呼嘯一聲,眾人水一般退去。
眾人驚魂甫定,再抬頭時,哪里有什麼人影?而歐陽雁也失去了蹤跡。
沐天麒低頭,看到擊中烏泰的竟是一粒石子。
心中一片茫然,此人是誰?為什麼救了他們卻不肯露面?
那雙寒冷徹骨的眼楮好像似曾相識,可看來不帶一點溫度。那股冷風也似從他的身上發出來,這個人竟好像是用冰做的。
這人在電光石火之間擊中烏泰的刀、救走歐陽雁、將托木踢傷,功力之高,反應之快令人震驚。
沐天麒有一瞬間的恍惚。
收兵回城。
傍晚時城頭防守的士兵突然發出一陣驚呼,只見一條黑影閃電般飛掠而來,將一人放下,轉身倏忽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被他放下來的竟是歐陽雁。
士兵將歐陽雁救進去。歐陽雁臉色蒼白、渾身無力,但精神還好。
沐天麒驚問︰「雁兒,你被什麼人救去了?」
歐陽雁一臉茫然,道︰「我也不知道,他自始至終都沒讓我看到他的臉,我只看到他一雙眼楮,冰冷冰冷的。他抱著我時,身子也是冷得像冰一樣。簡直讓我覺得……就像個死人。」說到這兒,歐陽雁打了個寒噤。
「後來呢?」
「他給我服了一粒丹藥,這個藥也不知道是拿什麼做的,有一股撲鼻的香氣。服過之後我覺得月復部不疼了,他又給我洗淨傷口、包扎好,還給我運功療傷。然後將我送到城下,放下我就走了。」
沐天麒和其他人都听得愣住。
「此人好奇怪,會是誰啊?他為什麼要幫我們?」李文廣自語道。
「對了,他還另外給了我幾粒丹藥,是怕我們再中洛花的毒吧。」歐陽雁從身邊拿出幾粒藥,遞給沐天麒。
「他從頭到底一句話也沒說?」沐天麒忍不住再問。
「沒有。我猜他要麼是啞巴,要麼不願意讓我听出他的聲音。但他給了我一封信。」
說罷從身邊又拿出一張紙,遞給沐天麒。
沐天麒瞪他一眼,道︰「你早該拿出來了!」
歐陽雁赧然道︰「對不起,沐叔叔,我今天經歷的事太離奇了,有點魂不守舍。」
沐天麒展開信,只見上面用黑色顏料一樣的東西胡亂寫了幾個字︰今晚烏薩必來偷襲,欲救托木。可誘敵深入,請君入甕。字跡潦草。估計臨時決定寫這封信,又沒有筆墨在身邊,隨便用什麼東西寫出來的。
但這字跡,會是他刻意寫成這樣潦草的嗎?為了不讓人看出他原來的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