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映出沐天麒蒼白的臉與一雙迷離的眼楮。他呆呆地靠牆坐著,神情糾結而迷茫。
「賢弟。」一聲輕喚將他驚醒過來。
進來的黑衣人摘掉蒙面紗巾,露出溫如玉俊美絕倫的臉。
「大哥,你怎麼來了?而且這副打扮?」沐天麒愕然。
「皇上不許我來探視你。他這次受的打擊太大,再也不相信你,而且連帶不相信我。我別無選擇,只能用這個辦法。」溫如玉道,「我時間不多,賢弟,請你將昨晚發生的事仔細告訴我。」
沐天麒呆了呆,神情有些恍惚。臉上再也沒有以前那種瀟灑、悠閑的笑容,本來雪樣的衣衫現在染上了點點污漬,面容憔悴而落寞。
溫如玉的心在下沉、收縮,生生地疼,但他還是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一瞬不瞬地看著沐天麒,道︰「賢弟,你現在必須清醒過來,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告訴我,我一定要想辦法救你出去。」
「大哥,算了……我根本百口莫辯……」沐天麒垂下頭,黯然道。
「不!」溫如玉沉聲道,「你絕不能就這樣放棄。我們俯仰無愧于天地,不能就這樣遭了宵小之輩的算計。如果到最後皇上不辨是非,一定要將你斬首,我拼著劫天牢,也必定將你救出去!」
「不,大哥!」沐天麒大驚失色道,「你絕不能這樣做,犧牲了我一個已經夠了,再搭上你,我們豈非輸得太慘?」
溫如玉道︰「你既然知道,就趕緊將事情經過講給我听,也許我們可以找到破綻,洗清這個不白之冤呢!」
沐天麒慘然道︰「天亮到現在,我一直都在想這件事,可這個女人做得天衣無縫,我們根本找不到破綻。」
「天麒!」溫如玉一急,連稱呼都改掉了,「你想急死我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快說啊!」
沐天麒長嘆道︰「問題是我根本不記得發生了什麼!昨晚皇上被林媚兒煽動得興致極高,一直在勸我喝酒。我喝得有些暈,酒宴散後,我本想回家,半路上遇到林媚兒,那女人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說喝多了,讓我送她回宮,然後便倒向我。我見她真的撐不住了,周圍又沒有宮女,只好扶著她回碧清宮。誰知到了那兒,我只聞到一股香味,就失去了知覺。直到今天早上,我清醒過來,發現我躺在林媚兒床上,林媚兒在我身邊,身上衣衫凌亂。地上躺著兩具宮女的尸體。侍衛們沖進來,將我團團圍住。我呆若木雞。很快皇上也過來了,他瞪著我,震驚到極點。這時林媚兒醒過來,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穿好衣服,跳下床,跪在皇上面前痛哭。皇上上來抓住我,狠狠地打了我兩巴掌,罵我色膽包天,連他的女人也敢踫,還敢在皇宮中殺人。我向他解釋,可根本無濟于事。他只以為我酒後亂性,胡作非為,立刻命人將我關進天牢。」
溫如玉心念電轉,很明顯,沐天麒是被林媚兒施了迷藥,那時候他喝了酒神智不清,很容易就著了這女人的道。
可是,要怎樣才能揭穿她呢?
溫如玉伸出手,拍拍沐天麒的肩膀,道︰「我現在就去找證據,你安心休息,養好精神,明天接受御審。放心,我拼死也會保護你的。」
「大哥!」沐天麒緊緊握住他的手,眼里有淚光閃爍。
溫如玉一陣心痛。此刻的沐天麒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哪里還有以前高貴從容,風_流倜儻的樣子?
「賢弟,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大哥請說。」
「必要時,我想借用你的四大密探。」
沐天麒從身邊拿出一支金牌令箭,遞給溫如玉,道︰「你只要拿著這令箭,就可以調動他們了。」
「好。」
溫如玉收下,道︰「我走了,你保重。」
沐天麒點頭。
碧清宮。
門口高掛宮燈,整個宮殿籠罩在一片粉紅色的氤氳中,看起來引人遐思。哪里有剛發生過血案的樣子?
「皇上。」林媚兒輕柔的聲音,帶著些許憂傷,「你是不是會從此嫌棄臣妾了?臣妾的身子已經不干淨……」
「媚兒,這不是你的錯,是朕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了傷害。朕覺得對不起你,怎麼可能嫌棄你呢?」景剴的聲音,听起來很溫柔,帶著嘆息。
「皇上,你真好,媚兒遇見你,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黑衣人緊緊貼著屋頂,听到這兒,那雙又黑又亮的眼楮里已經噴出火來。忽然手一揚,扔出幾顆石子,打在碧清宮前的樹枝上,噗噗幾聲,樹枝拼命搖晃了幾下,落葉紛紛。
這聲音驚起了宮內的人,幾名宮女,太監奔出來,連景剴與林媚兒也跟著出去了。
黑衣人就在這片刻之間緊貼著屋脊滑下去,從後窗翻入,身子輕靈的像一片葉子。
然後閃身躲進一只衣櫃,從門縫往外看。
「虛驚一場,可能是風吹落了葉子吧。」景剴的聲音。兩人已轉回。
「嗯。」林媚兒點點頭,很乖巧的樣子,偎入景剴懷中。
黑衣人的手緊握成拳,目光像寒冰利劍般瞪著景剴。可隔著木板,景剴感覺不到。
「媚兒,朕該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皇上要去哪兒?」林媚兒一驚,語氣中有委屈的味道。
「朕要去雪妃那兒。昨天為了陪皇後,朕沒去看她。算來朕已經有五天沒跟她在一起了。」景剴微微嘆息。
林媚兒悵悵地看著他,卻沒說什麼。
景剴轉身離去。
黑衣人的拳頭慢慢松開。目光也柔和下來。
這時他忽然听到林媚兒的聲音緩緩道︰「是王爺麼?既然來了,為什麼不出來呢?我盼這一天已經盼了很久了。」
語聲充滿魅惑,仿佛某種神秘的咒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