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鳳關如今已成烏薩的領地,原先的棲鳳關總兵余謙及他手下兩位副將都已在城破時陣亡,一應關內布置皆被烏薩留守之人全部改變。
烏莽臉上寫滿憤懣、焦灼、不甘,在大堂上來回踱步。瘦削的臉在燈光下忽明忽暗,唇角的冷酷之意愈發濃厚。
十幾天內他的軍隊勢如破竹,連連攻下西陵關、棲鳳關,兵至居崤關,首戰告捷。後面林靖余偶爾出來打一兩下,馬上就躲進關內不出。他正窩火,打算強攻居崤關,誰知道突然來了個溫如玉,一下子將他的隊伍打退回棲鳳關。
說出來可笑,自己竟是敗在一曲琴音中的。
溫如玉是真的失去功力了麼?如果是這樣,那琴聲怎能有如此巨大的震攝力?如果不是,他為何不出手?
難道,就因為有一個溫如玉,就阻了自己的千秋大業、雄心壯志了麼?可是,要怎樣去打敗他?那個站在城樓上俯瞰戰場,一身雪白、氣宇非凡的人,看起來溫文爾雅,如同昔日的諸葛孔明再世,卻又凌厲得如同一支剛剛開鋒的寶劍。
還未交手,自己已經有了怯意。這種感覺活生生將他撕裂,痛不欲生,怒不可遏。
突然想起烏泰的話︰有溫如玉在,你休想奪下康朝江山。
王兄的話看來半點不假,這個人,是他天生的克星。
難道就這樣算了麼?他烏莽豈是輕易言敗的人!
忽然看到洛花滿面春風地走進來。
「洛臣相,你看起來很高興?」烏莽盯著她,有些詫異。
「大王,有好消息。」
「我們兵敗至此,還有什麼好消息?」
「大王今天是否見識了溫如玉的厲害?」
「是。」烏莽悻悻道,「你想說什麼?」
「大王現在可明白,為什麼我不敢與他正面交鋒,卻要想盡方法害死他?」
烏莽的唇抿緊,眼楮眯成一條縫,冷然道︰「你不是一向自負得很嗎?怎麼在溫如玉面前如此頹敗?」
洛花微微垂首,嘆道︰「我第一次見到他,就知道我不是他的對手。他那樣的人,根本無懈可擊。他的心胸,可以化解一切。他的氣魄,足以吞下乾坤。所以當初烏泰一心想讓他歸順,他卻死守著一個忠字,不肯來依附我們。真令我恨之入骨。」
「除了恨,還有更多的愛吧?」烏莽嘲諷地道,「畢竟是女人。當了臣相又怎樣?歸根到底還是一個小女人。」
「你……」洛花氣結,憤怒地盯著他,看了半晌,道,「如果沒有我這個小女人,你哪里當得了大王?」
「你敢這樣跟我說話?!」烏莽怒極,眼里利芒閃動。
洛花忽然一笑,放緩臉色,聲音也變得輕柔起來︰「大王不必如此。是我不敬,我向你道歉。」
烏莽稍稍解氣,道︰「你一臉喜色,稱有好消息,究竟是什麼消息?」
洛花揚眉︰「你想不想溫如玉馬上死?」
「當然。」
「那麼有個最好的辦法。」
「什麼?」
「退兵。」
烏莽愣住︰「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一點也沒有開玩笑。這是最快、最簡捷的辦法。」洛花的表情有些神秘。
「講清楚!」
「你知道我已收買了景剴的太監總管李默?」
「你已向我匯報。我知道。」
「今日我們留在長安的線報從李默處得到消息,說溫如玉為了逼景剴下旨讓他出征,竟然自己承諾烏薩兵敗之日,他便自殺謝罪。」
烏莽大震,仿佛不相信這是真的,呆呆地看著一臉喜色的洛花。
洛花給他一個肯定的表示。
烏莽長嘆︰「世上竟有這樣的人,為了天下百姓寧可犧牲自己?溫如玉真君子也。可惜……他這樣的人,成不了霸主。」
洛花笑起來︰「你以為天下人都像你一樣?他可對此不感興趣。」
「他是傻子!憑他的才能,足可取而代之,自己成為君王!可惜他過于善良、仁慈,景剴這個昏君,豈配他如此付出!」
洛花又笑︰「若沒有景剴這樣的昏君,我們如何能擊敗溫如玉?現在,是他自己不想活下去,可怪不得我們。」
「可是……如果出現意外,我們的代價豈非太大?這些天攻城掠地,豈非成了白忙活?」烏莽猶豫著。
「如果大王覺得不妥,不妨先與他交過手再作決定。確實我們不戰而退,也太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
「你……讓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