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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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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萬戶在刑部大牢當了十多年的牢頭了——囚犯和囚犯家屬都要恭恭敬敬的稱呼他一聲「趙大人」,而手底下那些獄卒們則是親切的喊他一聲「趙頭兒」……
這趙萬戶的老子估計是想當官兒想瘋了,他自己沒當上,便在不甘心之下就給兒子取了這麼個名字——萬戶,好嘛!敢情這趙老爺子還想著他的寶貝兒子有朝一日能封個「萬戶侯」呢!
俗話說的話︰想是不犯錯誤滴!你可以盡情想!——但絕對是白想!tt
所以這「萬戶侯」的事情,趙老爺子可也就是只能想想罷了!而他那個被他老人家寄予了無限厚望的兒子,則混來混去,也就還只個牢頭罷了!
趙萬戶為人不算壞,身上並沒有一般牢頭的那種囂張跋扈和貪得無厭的習氣,遇有那些為官清廉、剛正不阿的忠臣遭了誣陷下獄的,他也都不會去橫加為難,甚至有時候還會特意的去關照一下,但這也不是說他就有多麼的正直——很多時候,犯人家屬「孝敬」的銀子,他也會跟其他牢頭一般無二,照收不誤!
說來呢!這些日子也不知道皇帝老子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短短三個月不到的時間里,被罷官入獄的朝中大臣便多達三十余人——其中更不乏有些身份顯赫、官大勢大的主兒!——害得趙萬戶他們這里,那可真是都快有些要「官滿為患」了!
如今,在這「暫住」在牢中的十幾名昔日的朝廷大員中,前監察御史馮士銘則是在趙萬戶看來最冤枉的,也是最自作孽不可活的一個——你說你個監察御史,干好自己分內的事情不就完了麼?沒事兒非要去多管閑事,是,好歹你也是個官兒!民不與官斗,那些地痞流氓惡霸的你非要「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去管一下也就罷了!也許是管多了成了職業毛病吧!結果上個月他老人家居然直接給管到皇帝老子的頭上去了……
所謂監察御史一職,不過是用來監視朝廷中百官有無貪贓枉法、品行不端等惡劣行徑,然後上折子呈報給皇上知曉的沒實權的言官一名罷了!可偏偏著這馮士銘,居然不知怎麼搞的,就愣是給管到皇帝老子的後宮里去了——你說那皇帝老子的後宮,它是您個小小的監察御史能可以管得了的麼?
于是,多說了幾句話的馮士銘,這次便徹底的「栽」在了他這愛多管閑事的「毛病」上了——那為啥趙萬戶還覺得馮士銘冤枉呢?那個啥嘛!這不是因為這馮士銘他是個有名的清官嘛!
那可真是清官啊!三間破瓦房、兩抬青布小轎、結發糟糠妻、每餐青菜蘿卜、官袍上面都敢給你打補丁——用羅凝芸的話來說︰這哥們兒所幸還是早回老家種地去早完!留在朝中為官,要讓其他國家的人看到的話,那簡直就是有失國體,有礙國容了!
清則清矣,然迂不可及也!——這是上一任的老‘夜皇’在他生前,給馮士銘留下的評價。在羅凝芸看來,這評價,那簡直是字字珠璣、句句絕倫啊!tt
就這麼被皇帝老子給扔進監獄的馮士銘,因為為官過于清廉迂腐,所以不但皇帝老子處置他的時候,沒有一個同僚肯站出來為他求情,反倒還有很多落井下石的,而且在他下獄之後,更是連個來替他送銀子上下打點的都沒有!——所幸老天餓不死瞎家雀兒,讓咱們這位剛直不阿的馮大人遇到了咱們趙萬戶這個還算是有點良知的牢頭,所以進來之後這些日子,他卻也不曾受到過什麼虐待。
只是,十幾年來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迎來送往」的趙萬戶那什麼沒見過啊?!冤枉入獄的、老死獄中的、畏罪自殺的……見多了也就不奇怪了,所以對于馮士銘,趙萬戶除了一開始驚訝了那麼一下下之外,之後對于前者的事情,他也就沒怎麼再往心里去了——然而,這天夜里發生的事情,卻讓他徹底記住了馮士銘!!
刑部大牢里什麼人沒出過?出了什麼人都不新鮮?——好!那要是出了個當朝公主呢?!就在趙萬戶當值的這天夜里,突然一道聖旨,馮士銘那本該在他獲罪之後,就依律充為官妓的女兒便就搖身一變,成為被載入了皇家族譜的棲霞公主了……
直到聖旨降下,自己被一群太監宮女塞進轎子,急急忙忙的抬進皇宮之後,馮靜柔還依舊在懷疑著自己是不是在夢里——敢情這姐們兒把羅凝芸的出現當成是做夢了?!囧……
也許是為了顯示皇恩浩蕩,也許是為了做給固倫王特意遣來的迎親使者看的,夜琉特意恩賜才剛剛成為棲霞公主只有一炷香時間的馮靜柔,在「已故」的七公主的寢宮——「映玉齋」里更衣梳妝,等待啟程……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話那可是一點兒沒錯兒——之前還一臉狼狽,衣衫襤褸的馮靜柔,這會兒已經被宮女們打扮好了︰華貴的公主服、滿頭的金飾珠寶、眾星捧月的出現在這後宮中以後,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神兒……
見到如此這般的棲霞公主馮靜柔,夜琉難得的在心底里對羅凝芸的審美水準給了個好評;而我們以「妒婦」著稱于後宮的袁大皇後,若不是知道眼前的少女是要替代夜婍遠嫁極北苦寒之地的,怕不早就動手親自把馮靜柔那張「會勾引」皇帝的臉給撕爛了……
看著銅鏡里那盛裝打扮的陌生的自己,只有十五歲的馮靜柔不禁下意識的顫抖了起來——而身旁的司禮女官那陣臨陣磨槍的,關于公主言行禮儀方面的諄諄教誨聲讓她又不得不去勉強自己應付眼前的一切……
事情到了這一步,其實馮靜柔已經心如死灰了,在抱定了「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必死決心以後,她唯一還牽掛著的也不過就是她那病中的老母,即馮士銘的糟糠之妻馮金氏了——接了聖旨,馮靜柔就是棲霞公主了,當朝公主那自然是皇室中人,所以這一道聖旨也就意味著馮靜柔跟馮士銘、馮金氏夫婦再也沒有任何關系了,于是直接被從牢房里八抬大轎抬進皇宮的馮靜柔,便連跟她的生母告別的機會都失去了……
更慘的是,馮靜柔從小的貼身丫鬟,馮士銘獲罪後,跟著一起入獄的盈兒想要陪她一起去極北苦寒之地和親都不被允許——環顧了一下四周那一張張陌生的面孔,想到在未來的日子里,這些皇帝欽點的陪嫁的太監和宮女,便是自己在那即將前往的陌生的土地上唯一的「親人」了,馮靜柔便再也忍不住的輕聲啜泣了起來……
「公主殿下,您的一切言行舉止都代表著整個皇室!等到了極北之地以後,那更是代表著整個夜國,請您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失了皇家的體統!」見到馮靜柔突然落淚,一旁為了替馮靜柔「惡補」皇家禮儀,而說得口干舌燥的司禮女官便忍不住朝她冷冷的訓斥了起來。
馮靜柔這被臨陣抱佛腳,抓來充數的所謂的公主,當然比不了夜婍那樣的正牌真公主——不怒自威!所以這個司禮女官才敢對她如此的不客氣,換了別的真公主你試試,這司禮女官不死也得月兌層皮!不過,話又說回來,有哪個真公主會當著一堆宮女太監的面,跟那兒完全不顧場合的自己啜泣呢?(琉璃︰最多也就是‘母獅吼’罷了!凝芸︰乃這素在說偶麼?琉璃︰這年頭怎麼還有撿罵的?凝芸︰……)
「吉時已到,請棲霞公主起駕!」就在這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司禮監大太監王公公的聲音……??!!被驚的一愣的馮靜柔,下意識的又環顧了一眼這個原本屬于另一個女人——一個真正的皇家公主——,卻也是她出閣前的「閨房」的陌生的屋子,便哀莫大于心死的,順著聞聲之後立刻過來簇擁著她的太監宮女們,一起走出了「映玉齋」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