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的抬起頭來看他，嬌俏的臉蛋兒上竟然帶了一絲久違的笑意，可是她接下來的話卻叫歐陽宇瞬間手腳冰涼。
「如果你能讓窗沿上的這些傷痕恢復如初，我就原諒你~~」
容慧收回目光，不再看他，臉上的些微笑意也漸漸斂去，縴細美好如蔥段的玉指還輕撫在窗沿上的那些新傷上，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像在撕扯著歐陽宇的心一般。
歐陽宇身體僵直著站在她跟前，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她沒打算原諒他，她真的不會原諒他了——
他真的要失去她了嗎？不！不可以！他不能失去她溴！
「慧兒，你听我說，听我說，我知道自己混蛋，傷了你，從心到身都傷得透徹，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只求你留下來，慧兒，留下來，我會對你好，我會用以後的時間來補償你，留下來，好不好？」
容慧被他禁錮在懷里，掙不開，索性也不掙扎，聲音平靜得像安靜多時的湖水，找不出一絲波瀾和漣漪。
「對我好？你打算怎麼對我好？禱」
歐陽宇被問得怔住，是啊，怎樣對她才算是對她好呢？她是大宇的郡主，從小錦衣玉食自不必說，父王寵著，母妃疼著，他不再欺負她就算是對他好了嗎？
「歐陽宇，不管你當初娶我的目的是什麼，都已經達到了，你如今是西漠的一代帝王，不必再看著別人的臉色隱忍地活著，不必再倚靠大宇，于你來說，我也就沒了什麼價值，何必再苦苦糾纏呢？放我走，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干~」
歐陽宇說不出話來，只是更緊地將她納入懷中，他當初娶她，多少有一絲這樣的想法，可是那絕對絕對不是主要的原因，他就是單純的想要她，就想要她！
「慧兒，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想要利用你，真的沒有，你相信我！」
容慧似是輕笑了一聲，有溫熱的氣息撲散在他的肩窩處，直癢進他心底去了。
「天下的男子大抵都是一樣的，下決心娶一個女子不外乎三個原因，一是利益，二是美色，三是真愛，你娶我，既不是為利益，也不可能真愛我，那便是美色，我早已是你的人，你既得到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歐陽宇覺著自己今日嘴笨得離譜，她說出口的話，字字句句都叫他無從反駁，到此刻，他自己似乎也有些迷茫了，他究竟為什麼非要她留下，即使禁錮著也不許她離開自己身邊。
「你既知道自己是我的女人，就該安分，不要想著逃離我身邊，你是我的女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這輩子都是！」
不知道是那句話觸動了容慧心頭的那根弦，被他禁錮在懷里的身子止不住輕輕顫抖起來。
歐陽宇眸中閃過痛意和憐惜，他不想用這樣極端的方式把她留在身邊，可是她太聰明，太淡然自若，他辯不過她，找不出可以留下她的理由，他怕，怕自己真的會失去她。
「你好好歇著，把身子養好，別的什麼也不要想，我不會放你離開！」
感覺著她輕顫不止的身子，歐陽宇心頭無奈極了，她是他名正言順的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卻一心想要逃離他，他竟然找不到一個理由可以讓她留下。
是他太過分了吧，傷了她一次又一次，她累了，也怕了。
容慧被他禁錮在懷里，只是身子微微發顫，沒有說話，他那麼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不會放她離開，她說得再多都只是徒勞。
他不放她離開，她總會想到辦法離開的，他總不能一輩子都寸步不離地守著她，一輩子都這樣囚禁著她。
原本已經好了大半的傷口此刻又開始隱隱作痛，容慧不想再與他這般親近，柔荑握成小拳頭抵在他的胸口，他感覺到了，緩緩松開手臂，放她自由。
容慧低垂著頭，甚至不願抬眼看他一眼，歐陽宇苦笑一聲，他看不見她的情緒，卻也知她不開心，留在他身邊是那麼痛苦的事麼？
這段時間，他從來沒有見過她真心的笑容，甚至他曾經最為熟悉的她臉上一貫掛著的溫柔笑意也不見了，最初成為他妻子的那些日子里，她不開心，他知道，但是那時尚且每日里還能見著她臉上的笑容，如今卻只是奢望了。
「我走了，你好好歇著，我明日再來看你！」
歐陽宇轉身離開，他不敢再待下去，他越來越害怕自己內心的那種感覺，想要看到她開心快樂的，卻又舍不得放她離開，非得霸道地把她禁錮在自己身邊，他內心矛盾極了。
他大概是走到門邊了，容慧終是忍不住抬起頭來看他，眼眶已經紅了，視線也開始模糊，有晶瑩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兒，偏偏倔強地不肯讓它落下來。
一開口，聲音已然哽咽，帶著濃濃的鼻音和哭腔，揪得歐陽宇的心生疼，她口中說出的話卻又讓他震驚得不知所措。
「那個女子……是歐陽黎口中的柔兒嗎？」
歐陽宇緩緩地轉過身來盯著淚眼朦朧的容慧，眸色深邃銳利依舊讓人猜不透，可握緊垂在身側的拳頭卻泄漏了他心頭的緊張。
「你——」
他緩緩朝她走過來，眸子里的那種光芒仿佛要將她吞吃入月復一般，容慧本能地害怕，不由自主地後退，動作太大牽動了傷口頓時跌倒在地，那疼痛來得似乎比往日還要猛烈，生生震得她眼眶里蓄滿的晶瑩滴滴掉落下來。
他震驚又心疼，兩步跨過去把她抱起來，略顯粗糙的指月復爬上她的眼角，輕輕地替她拭著淚水，那淚滴似乎也是涼的，直涼進他心底去。
「怎麼哭了？還疼得厲害麼？」
容慧卻一把推開他，他不妨，竟真的被她推開，頓時倒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子。
「我如今這樣都是拜你所賜，不要你假好心！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她終于維持不了最初雲淡風輕的模樣，她淚眼朦朧有些情緒失控的樣子讓歐陽宇心疼又緊張，可也讓他心頭松了一口氣，至少她不用再掩藏自己真實的情緒。
她恨他，他都知道，是啊，他對她的種種可謂是殘忍，哪能那麼容易就忘掉，哪能那麼輕易就原諒了他。「慧兒，你——都記起來了嗎？」
他問得小心翼翼，容慧扶著窗沿哭得隱忍又放肆，看得他的心狠狠地揪住，她輕輕的抽噎一聲一聲統統都撞進他左胸下最柔軟的那一片，像無形的針，看不見，卻痛得他渾身開始發冷。
她身子有些搖晃，幾乎快要站不住，歐陽宇顧不得她的排斥，小心地把她抱在懷里不讓她再摔落在地上。
容慧哪里肯依，在他懷里放肆地掙扎，手腳並用地踢打。
她的力道于他來說微不足道，落在身上就跟撓癢癢沒什麼區別，巋然不動地站在那里，任她哭喊發泄，她痛，他陪她一起。
終于，她掙扎得累了，被他禁錮著又掙扎不開，一時氣血攻心，幾欲昏厥，軟軟地倒在他懷里，她的聲音微弱得幾乎听不見，可他還是听得清清楚楚。
「歐陽宇，你究竟為什麼娶我？為什麼這麼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你放我走，放我走……好不好——」
歐陽宇滿心的歉疚和悔恨，打橫抱起她朝床邊走，安置好她，見她一張小臉又開始泛白，身子莫名地又在發抖，心底低嘆一聲，替她掖好被角，轉身吩咐新兒去取藥，坐到床邊握住她發涼的小手。
她幾欲昏厥，沒有力氣掙開他，恍恍惚惚間卻見著他的唇一開一合的，卻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歐陽宇心疼得厲害，看著額上滲出冷汗的容慧，長長地嘆息一記。
「好好歇著，別想太多，等你身子大好了，再來和我計較也不遲，我等著。」
他以為她沒有恢復從前的記憶，他甚至還在暗自慶幸她不記得從前的種種了，可是，她記起了，什麼都記得了。
他終于知道她這次為什麼會這麼疼，為什麼會傷得這麼重了，原來她說出口的恨真的是恨，不是一時與他置氣，也不僅僅是鬧別扭，她真的恨他，恨他對她做過的一切。
他略顯粗糙的指月復緩緩爬上她蒼白的臉頰，撫過她清麗的眉眼，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慧兒，等你冷靜下來，我什麼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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