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他當然明白她的意思。
路柏琛澀澀苦笑,右手揚起,有股沖動想撫模妻子的頰,終究還是頹然落下。
「你好好照顧自己,記住一定要按時吃飯,晚上睡覺,一定要蓋好被子,你感冒才剛好,很容易又著涼,知道嗎?」。
「我知道。」她啞聲應道,嗓音似是哽咽。「你也……一樣。」
他牽住她的手,拉著她一起站起來,然後,凝聚全身所有的意志力,放開她。
她怔怔地望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口一陣陣地急遠收縮,她強忍住那痛。
「柏琛,你為什麼還要退選?你如果怕離婚的消息影響你競選,我們可以暫時不公開啊,只要讓……只要讓她知道就好。你還是可以繼續參選。」
「現在問題不是她。」他悠悠地揚聲。
「那是什麼?」
是你跟我,是橫亙在我們之間的謊言。
他深深地望她。「我打算開一間小型的律師事務所。」
「你要執業?」
「嗯。」他淡淡地、自嘲地扯唇。「幸好我還有一張律師執照。」
她無語,凝睇他的眼潭蘊著三分不解,更有七分哀傷。
他胸口揪住,忽地沒勇氣再看她,旋過身,背對那淒清如秋水的眼神。
「有件事你說錯了,恬雨。」
「什麼事?」
「我不是大鵬鳥。」
他不是大鵬鳥,只是一面自以為是的風箏,失去她的牽引,他根本不能在天上翱翔,只會
墮落。
「所以,你們暫時分居了?」衛襄問。
「嗯。」路柏琛黯然。「現在的我沒資格求她回到我身邊。」
這晚,兩個男人又來到這家經常光顧的loungbar,揀了靠角落的隱密之處,開了一瓶威士忌,慢慢地喝。
听罷好友敘述他和妻子協議分居的始末,衛襄感覺自己一顆心沉甸甸的,當然,路柏琛比他更消沉。
「沒想到原來殷恬雨早就什麼都知道了。」他低語,握起酒瓶,再幫好友斟一杯酒。
路柏琛也不客氣,接過來便喝,飲下一大口苦酒,才幽幽地開口。「你之前說的沒錯,恬雨的確會假裝。」
「那也難怪,她畢竟是出身于那種上流家庭。」
「不,她是被我逼著學會的。」路柏琛澀澀地反駁。
衛襄訝然揚眉。「什麼意思?」
「因為她太愛我了。」路柏琛沉郁地盯著酒杯。「所以才學著隱藏自己真正的心思,學著在我面前演戲。她以前是不擅長說謊的,只要說一點點謊就會臉紅,是因為我,她才學會的。」
他攤開雙手,眼神空白地瞪著。
「是我自己親手,一點一點剝去她對我的信任,是我讓她不能再天真,是我的錯!」言語如刀,殘忍地自戕。「這麼多年來,我一心想保護恬雨活在她相信的那個神話世界,結果我卻是那個親手毀去的人,多可笑!」
衛襄皺眉,想安慰好友,卻不知從何說起。
只听見路柏琛一聲自嘲的諷笑。「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他忽然轉過頭,深眸奇詭地閃爍著。「現在仔細想想,我或許不曾對她說過什麼謊,至少,沒有她和我自己以為的那麼多。」
衛襄注視好友,良久,一聲嘆息。「柏琛,你是不是愛上殷恬雨了?」
路柏琛微微牽動嘴角,笑意不及眉宇。「我本來以為,我對相思那種迷戀的感覺可能是愛,後來才發現,那其實更接近一種征服欲。」
「征服欲?」
「我想征服她,因為她是那種桀驁不馴的女人,她不輕易臣服于男人,對男人來說,她的存在就是一個挑戰。」
「所以你把她當成挑戰了?」
「是。可我現在明白了,愛,並不是征服。」
「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