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就是幽州,幽州城外便是武聖山,山上邊是那武聖堂。
丁喜歡站在山腳下望著隱半空若隱若現的雕梁畫壁,重樓回廊,不禁驚嘆。
「這地方真好,山里都是大房子。東方姐你看,那樓是白色的啊!是玉石砌的嗎?」
「別瞎嚷嚷。讓人听了口音去,沒準立時就要開打。這才只是武聖堂的接引處,再往上還有更壯觀的霧海、佛光、半尺霞呢!」
「姐,王大帥說我要打敗所有來拜師學藝的敵人。可這路上哪里來的敵人呢?」
東方兮心中嘆道︰「這次派出的幾個人中,這個丁喜歡怕是最迷糊的一個了吧!也罷,也罷,等到了上頭,用他隨便擋一擋便痛快讓他死了去。」于是說意興闌珊的說︰「我們路上走的慢,算來今日剛好便是選拔之日,正午便要開始,我們趕緊上去吧!」
二人棄車登上了巍峨的武聖山。這武聖山大半都掩在北境慣常的雲霧中,難見真容,二位小童都是自小練武,饒有耐力,竟也走的氣喘噓噓,方才看到一座黑色玉質牌樓。牌樓下,上百位各色衣衫的少年人沉默而立,竟不發出聲音。二人正要走上前去點錄備案,只見天空中竟飛出一具碩大紙鳶。東方兮一把拉住丁喜歡,躲在了暗處。
紙鳶一個盤旋,穩當的落在地上,三位幾位青衣小童從下面走了出來。衣服上畫著一團雲紋,托著一柄金絲修成的小劍。東方兮說道︰「看,是魔劍山的人。」
丁喜歡悄悄的說︰「組隊來的啊,和咱們不一樣啊!」
東方兮說道︰「咱們是來做眼線的,人家是正經來拜師學藝的,當然不同了。」
心里卻念道︰「到了最後一關爭搶名額之時,想必對同來之人絕不會手軟,不過同室操戈的好戲,丁喜歡卻一定看不到了!」
丁喜歡人傻,眼卻是很尖,看到雲紋小童紛紛到牌樓下一位中年人處交上一份紅色文書,不禁問道︰「那是什麼啊?」
東方兮不耐煩的說道︰「是薦信。沒有這個不能參加選拔。」她見魔劍山的人已登錄完畢,便想不引人注意的過去完成步驟。她早就囑咐過丁喜歡,要分頭行動,省的暴露關系。然而等她完成登錄,站在一旁卻看到丁喜歡仍站在原地未動。
東方兮稍一動念,便氣的差點哭出來︰「原來他是弄丟了推薦信!」又一轉念,「不對!這薦信對于丁喜歡和自己這般的明間來說就如同性命一樣。沒有這東西,不僅不能參加選拔,還要被追查來源,查實後遣返原籍。」東方兮手攥緊了,心道︰「這個傻兒啊,不會以為這樣就能逃掉吧!明間鐵律說的明明白白︰一組明間只有死剩一人才能返回,否則滿門抄斬!無論是逃回去,還是遣返,全都一樣,都要死!」
她緊張的思索起來,丁喜歡則干脆坐在岩石上發起了呆。東方兮心中想︰「這傻小子八成是在這武聖山有了內應,想在選拔之前潛藏起來等待他人結束戰斗後,來個靈猴摘果,坐收漁翁之利。」她抖開袖中的一軸錦卷,只露出結尾的幾行文字,緊張的瀏覽起來。
上面寫道︰丁喜歡︰使槍,神力,智愚,用計必勝。
于震東︰拳腳,疑有近身奇術,奸猾無比。可用霹靂珠遠程擊殺。勝算七成。
盛天︰使投斧,善騎射。心智堅韌,性格殘暴,食量驚人。可用毒殺。勝算三成。
暗間︰毫無線索,可見厲害。
東方兮瞬間計算出了一個驚人結果,讓她汗流浹背。
她心道︰「我、于振東、盛天三人環形相克,無論剩下誰,必已用出所有手段,除非剩下的是我,其余兩人必負于逃月兌選拔、好整以暇的丁喜歡,而即便是自己,到了生死關頭那些詭計再也不如刀鋒劍刃來的實在!」
東方兮想了一個通透,不禁沉吟道︰「前有接應藏匿身形,中有借道于我規避風險,後有奇謀能以一敵三。他背後有高人指點啊!」
「什麼高人指點?」丁喜歡的聲音在東方兮身側響起,東方兮嚇的一機靈,連忙掩卷起身,道︰「在看今次收徒的武聖堂師尊的名單。對了,小弟你登錄名冊了嗎?」
「我沒有你說的薦信,怎麼辦呢?」
東方兮銀牙一咬牙道︰「我幫你!」
一個時辰之後,那負責接引登錄的中年人長身而立道︰「選拔開始,我念到名字的人,請到這邊來!」
只見他長袖一擺,撢開圍在山崖邊上的霧氣,露出一只五尺見方的藤筐來,上面有極粗的油麻繩攏住,似是一架飛山梯,只要山上搖動機杼,自可將藤筐中人直接拉到山頂上去,非常方便,只是搭設不易,維護又難,尋常門派絕少見到。
丁喜歡一眼看出這是只土電梯,心里嘀咕︰能坐這上去的都不是一般人吧。忽然,他听到中年人念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禁高興起來。拎著大槍和包裹,蹦上了藤筐。還回頭道︰「東方姐,我在上面等你啊!」
東方兮心下恨極,這傻子一口標準的當陽口音,直接暴露了她的出身,自己想必已在另外兩位明間的注視之下了!
半柱香後,六名各顯風采的少年站在了藤筐中,只見中年人一晃粗繩,藤筐便開始緩緩而動。丁喜歡覺得自己這趟真來對了,一路上好運連連,看到另外五位同行者一個個都木著臉龐,丁喜歡也只好將興高采烈的情緒藏在心里。
但听這時,已然看不見身影的中年人傳來徐徐的聲音︰「你們六人的薦信有假。按往年的規矩直接就扔到山下了,今年來的人少,負責的董師叔說給你們一個機會。半個時辰到攬勝峰,只一個能活,如未分出勝負就全死。」
丁喜歡在生死關頭從不犯傻,他頭也不抬直奔藤筐一處角落。在這方圓之處,絕不能將後背讓給任何人。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一樣。六個人,四個角,不夠分。丁喜歡幸運的沖到了一個個子很高的少年懷里。那少年自持有些力氣,便抓住丁喜歡的後心,想將他甩到藤筐之外。丁喜歡自患了毒癥後,身子變得極重,少年竟沒有提動,丁喜歡順手將烏騅挺入了少年的咽喉,一蓬鮮血瞬時迸發,將小小的丁喜歡染成了血腥的紅色。另外一個角落也在一眨眼間分出了生死,一名藍衣高個的少年揮出一把青光閃爍的匕首扎入另一名持九節鋼鞭對手的心房,贏得了戰斗。
第一個回合活下來的四人默默對視,心里盤算對敵的方式,不敢妄動。丁喜歡則一點腦筋沒動,他習慣兵來將擋,水來土屯。
周圍的山霧越來越重,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只在霧氣不勻處,偶爾透出幾縷金黃色陽光,將藤筐中四人照亮。
又一陣黑暗襲來,一名紅袍少年悍然出手,直取丁喜歡。只見他稍一揚手,發出十幾道黑芒。丁喜歡乃軍鎮子弟,習武以來都是長橋大馬,從未練過騰挪閃躲的方法,只好將小小的身子一縮,將隨身的包裹擋在了面前。只听一陣嗤嗤的聲響。對面的紅袍少年見取得了優勢,正要窮追猛打,卻見白霧中一只鋼斧斜刺殺出。他見機極快,手攀藤筐邊沿,一個猴子倒摘桃,竟攀附著筐體的接合縫隙將身子移到藤筐底部去,看樣子是要賭一賭這濃霧之處,山風不強,能夠長時間附身,暫時退出了筐中的四方殺機。
持斧少年心中暗暗為其喝彩。身法卻是不停,只見他低子,向丁喜歡的位置模索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