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藍宇上車到這會兒,他一直沒說過一句話,他環顧了車內,和我上午見到這車時的動作一模一樣,我們都要看看這車有沒有變化,還好,一點兒變化都沒有,真感謝那位中途借走的人,他要是給這車改裝一點兒,我和藍宇這會兒不知道心里會是什麼滋味。
「這車呀,是你劉哥弄回來的,早上才告訴我,還跟我玩了把驚喜,我也學他,不過你好象沒被驚著啊」
我首先打破了這個寧靜,因為我憋得慌,我搞不清楚藍宇這樣安靜的原因。
「呵,劉哥這人啊,真是好人」
「是啊,是咱倆一輩子的好哥們」
「可是我真的用不著這車,你開著吧,啊,我要是需要它,你就來接我」
「你小子,使喚我,不過爺我願意呀,保證隨叫隨到」
「你又佔我便宜,呵」藍宇伸手在我腦門上彈了一下,我一縮脖子,裝作很疼,他才不管我,這招兒用的次數太多了。
我們去了光華路上一家俱樂部里的西餐廳,我一直看著藍宇的臉,想看看他表情有沒有什麼變化,可他依然很平靜,我有點慌。
「吃這個行嗎?」。我很慎重的問藍宇。
「這你還問我,你想吃咱就吃唄,哪那麼多事兒」他拉著我坐在位子上,還稱贊開胃湯好喝。
我這才敞開大門,我要說我準備說的事兒。
「宇啊,你知道我在溫哥華最喜歡去哪吃晚飯嗎?」。
「嗯?有老板娘的飯館」藍宇說完還自己在那呵呵的笑。
我白了他一眼,「我最喜歡去辦公室樓下的一家中國餐館,他們全是江南人,做的菜特有味兒,你去我一定要帶你去吃」
對于我的試探,藍宇並沒有很快作答。這是我第二次這樣說了,我不應該逼得太緊,但時間不允許呀,我已經出來這麼多天了,那邊雖然有他們盯著,但關系網還是我鋪的,他們一時肯定顧不了太多,能把活兒干完就不錯了,佟揚她爸的露面,讓我更加心慌,我主要是怕夜長夢多啊。我想把藍宇辦出去,但他如果不願意,我也沒有辦法。
「捍東,我不想總讓你罩著我,我覺得自己沒那麼金貴」
「瞎說,你就是我最寶貝的,我現在一分鐘看不著你,我都坐不住」
藍宇抿著嘴笑了,他肯定是有些得意的,西餐廳里表愛心,我也覺得我自己能做出這樣的事兒真是夠酸的。一把年紀了,還玩兒什麼浪漫啊,但是我欠藍宇的太多了,如果沒有我,他可能會有無比浪漫的愛情,可能現在正在幸福快樂的過著平凡的日子,可能早就听過無數次的示愛與表白。正是我的出現,我的不負責任,才導致他錯失過這些機會。我想一點點的補給他,不知道他給不給我這樣的機會。
「捍東,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有一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劉哥也沒跟你說」
「什麼事兒?」我立刻僵硬了起來,劉征這小子,居然有事兒沒告訴我,我很擔心,藍宇要說的這件事,關系到我倆的未來。
「其實這事說大就大,說小也小,當時劉哥沒有跟你說,這些天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藍宇停頓了一下,神情很沮喪。
「是……王永宏?」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王永宏這三個字,與我和藍宇都有關系的,好象只是他還存在,他並沒有被趕走,一直存在于我們彼此的心里,我真的很想讓時間快點過去,我想隨著淡忘和彌補,這存在于我和藍宇心中的炸彈能完全的被拆除。
「不是他」藍宇很肯定的說。
我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他,是什麼我都能接受,因為在我看來除了對藍宇造成嚴重傷害的這個人,其他的事都無關緊要了。
「是我爸,當時說我‘出事’的時候,他是不是給你打電話了」
「是,當時應該是劉征聯系他的吧?我都不知道這些事,但他確實給我們打電話了」
「他當時也以為我真‘出事’了,但我不能這麼不孝,他怎麼對我都行,他始終是我爸,我給他打電話,說我沒事兒,又好過來了」
我一驚,原來就我一直被蒙著,別人都知道了啊,還都不告訴我。有點兒無奈,這就是命吧。我認。
「我爸把這事跟我繼母說了,我繼母的腦筋馬上就動到錢上了,她覺得這事兒不對勁兒,後來想明白了來龍去脈,就讓我爸給劉哥打了電話,這個電話你不知道。我繼母讓我爸跟你要錢,不然他們就到這兒來拆穿這事兒」
我想到藍宇他爸那一家人,這件事兒他們做的太絕了,拿自己的兒子要脅別人要錢,這是人干的事兒嗎?我替藍宇心疼,他知道,他早就沒家了。
「這事兒劉哥沒告訴我,他當時就提了二十萬給我爸,讓他們從此對這事兒閉嘴,後來,只有我往家里打過幾次電話,我爸再也沒聯系過我」
原來那二十萬是給了藍宇他爸,我想起來了,當時劉征提了二十萬說有用,我沒問,錢是小事兒,可是當時我要是知道這錢是用來干這事兒……我覺得我無比的窩囊。我更心疼的是藍宇,當時的他,是怎樣的痛苦,二十萬就買斷了他與親爸的關系。這些人真可笑,媽的,真可笑。
「捍東,我從認識你到現在,一直都不想讓你給我花什麼錢,我不是因為你有錢才愛上你的。但這二十萬,讓我覺得愧疚,我就算掙夠了還給你,也晚了,也是我欠你的。我做的所有事都是我自己自願的,但這件事,我必須得跟你說,我覺得這二十萬玷污了我和你之間的信任,你知道了以後,會不會覺得,認識我,是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藍宇的聲音隨著嘴唇的顫抖而顫抖著,我一把抓住了藍宇的手,我無視餐廳里其他人因為這一動作掃射過來的目光,
「你傻,我還以為你爸要召你回去養老呢,現在,你就我一個親人了,我高興啊」其實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情很復雜。復雜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同時想到了什麼問題,理不清,但我知道,二十萬買斷了藍宇的家庭關系,這錢太少了。
「不管怎麼樣,他是我爸,他生了我,他還是我的親人」
「是,是,是,他是,那我也是啊,以後咱倆上哪兒都住在一起,我要是再把你丟了,我就離死不遠了」我故作輕松地把話題岔了出來。畢竟,這事兒過去了。
「瞎說什麼呢,我都不知道我得做什麼事,才能還清這筆債呢」
「你這是說我這條老命不值二十萬?別想了,趕緊吃,吃完我送你上班,晚上你下班我去接你啊」
藍宇很听話的低頭開始吃東西,不時的抬起頭看我,眼神很深,我真的不知道,老天爺為什麼要讓藍宇這樣一個純潔善良的男孩,承受這些亂七八糟的噩運,我只能用盡我所有的力量,去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