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嚴縴羽的視線模糊了……
這個婚姻之于她是一個夢,從無望的幻夢變成現實的美夢,而今,又突逢變故,成了別人眼中的噩夢。但無論如何,唐放永遠是她眼中的那個陽光少年,是他溫柔大度的丈夫。
其他的都是浮雲,她的心里唯有他,只有他。有他在,她就擁有全世界,如果沒有他,這世界又生有何戀?想到這兒,嚴縴羽下定了決心。一個計劃在她頭腦中漸漸成形。
市中心那棟寫字樓里,蘇屹峰正端著一杯紅酒,望著窗外車水馬龍的城市街景出神。
最近他心情不錯,蟄伏多年,臥薪嘗膽,他想要的,如今幾乎全部實現了。為了這個目標,他已經努力了十一年。
這十一年來,他摒棄了幾乎所有的人生樂趣,只為向唐家復仇而活。其實,父親蘇淳離世前曾告誡過他,不要太過執著于此,這樣對他不公平,他應該有自己的人生。可是他不能忘記父母是怎麼死的,梅姨是怎樣含辛茹苦,還有逸昕……他也曾經想過要放棄,嘗試著忘卻和原諒,但每當他感到幸福、快樂的時候,哪怕只有一點點,內心就會涌起深深的負罪感——如果他幸福,就意味著對親人的背叛,他不能容忍自己忘卻。意識到這一點時候,他反倒釋然了︰永遠背負著沉重的十字架,永遠不要奢望幸福,就是。
事實上事情進行的比他預想的要順利,主要是唐放這個小子太好大喜功,他膨脹的幫了他的大忙。如今,這小子被囚禁在希臘,不久就要被引渡回國,他的復仇大業即將大功告成,一直壓的他心頭的那塊大石頭,好像稍微欠了一道縫兒……想到這兒,他一仰脖喝光了杯中的紅酒,整個人似乎也飄飄然起來。
他好久沒有喝酒了,他不允許自己放縱,無論在哪方面。他沒有放縱的資格。但壓抑了的太久的他,失去了對酒精的免疫力,反而一飲即醉。
此時,他意識到了自己即將不勝酒力,理智地放下酒杯,用力晃了晃頭,又坐回到書桌前。
電腦顯示屏上,密密麻麻的數字顯示著唐放八千多萬集資款的來源。隨著「大唐」的破產、被收購,這些被許以高額回報的投資人將會血本無歸,就像他父親當年破產時那樣。又有多少孩子將失去家甚至父母……他不忍心想下去了。
而唐放呢?這麼大的金額,足夠他死好幾回了。他曾無數次設想過唐家父子被碎尸萬段、被釘到恥辱柱上情景。只可惜唐潤年這個老狐狸死得早,逃過了這一劫。那就父債子還吧!
但當這一切即將變成現實、當他手中握著生殺大權的時候,他反而想起了他和唐放一起走過的童年、少年時光……他們曾經那麼親密無間。那時候他們堅信,他們一輩子都會是最好的朋友。而現在呢?……真的要唐放死嗎?他冷硬的心好像有片刻的猶疑。
這瞬間的婦人之仁讓他很懊惱。他伸出頎長的手指,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累了。是那種馬拉松選手到達終點後的極度疲乏。
他給沈默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先走,然後披上風衣,準備離開。
這時,吱扭一聲門響,他辦公室的大門被人推開了。蘇屹峰緩緩地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