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給你一個家。」王軒逸的聲音逐漸的低下去,雙眸閃過一絲灰暗不明,咬著唇︰「我真的想和你好好的在一起。」
「謝謝!你給的家,我要不起!」瑾萱冷冷的回擊,曾經那生澀的心動,壓抑沖動的表白,如今只剩下一片心寒。自己錯,就錯在不該相信眼前這個男人的話。眼眶微微泛紅,她緩慢的低下頭,避開他滿是黯淡的眸光,看著自己無名指的戒指。
有人說,鑽石能代表愛情永恆,因為它太過堅硬;可沒有知道,其實鑽石根本代表不了永恆,因為鑽石在高溫下,還是融化,成為虛無。所有的美好傳說與諾言,不過是人們為了美化愛情而虛構出來,自欺欺人的借口罷了。
瑾萱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時將眼眶的淚水逼退,看著他,薄唇勾起苦澀的笑容︰「我不是真的想責怪你什麼,不管如何,曾經你給過我的心動是真的。只是,你的愛我消受不起。我真的累了也怕了,光是一個安娜就能折騰的我差點進醫院,我不知道以後還會有多少個安娜。你的世界真的太復雜了,我沒辦法參與,我只想要過平淡的生活。所以,這枚戒指劃給你!」
瑾萱抬手臂,手指抓著戒指不管不顧,硬生生的將戒指摘下來。脆弱的皮膚被戒指劃破,戒指的內壁還沾著鮮紅的血跡,鑽石閃爍著代表著永恆的光芒,此刻卻更想是一種諷刺。
王軒逸很想阻止她,卻好像被人使了魔法定住,一動也不能動,只能靜靜的看著她,看著她寧可弄傷自己也要摘下自己送給她的戒指。
瑾萱看著戒指嘴角泛著自嘲的笑容,原來一直不是摘不下這個戒指,因為摘下戒指就好像要放棄這個人,放棄和他的一切;真的想摘的話,哪怕痛了也要放手。就好像今天這樣,只要忍住痛,總能摘下這個不適合的自己的戒指。
不是自己的,始終不是自己的。
「你看,你送的戒指能弄傷我的手,身體上的傷口可以愈合,可是我心里的傷愈合不了。不適合我的,始終不適合。怎麼去遷就,改變都沒用。」瑾萱傷感的眸光看著他,把戒指遞給他,始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再舍不得放手也要放手!
王軒逸陰翳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她手里的戒指,嗓子像是被魚刺卡住了,吞不下去也不能吐出來。只能這樣難受著,疼痛著。劍眉擰成一團,輪廓線緊繃浮著陰郁的光線。
瑾萱隔著空氣與他對望,兩個人明明近在咫尺,卻宛如遠隔天涯。緣起緣滅,份是求不來的。
笑著說過。王軒逸說︰「這段感情,你一直在逃避,明明喜歡我卻抗拒,你真的有努力過嗎?」。
瑾萱笑︰「我努力過,是你看不見。那晚……」話停頓了一下,搖了搖頭︰「算了,現在說都沒有意義了。」
「我想知道。」王軒逸冷冽的開口,他想知道,究竟是在哪里把她弄丟的。
瑾萱沉默了一小會,緩慢的開口︰「情人節那天我打算和你說結婚的事,我想說我願意把公司交給小八,安心的做王太太,做一個賢妻良母。我一直在等,在心里不斷的告訴自己,不管要等多久,哪怕在情節人晚上十二點之前你找到我,我還願意這樣做。你沒讓我等到十二點,卻讓我等來了心寒。」
王軒逸眼底閃爍著復雜與無奈,他們之間的時間也不對,每一次都不對,第一次拓跋辰景幫她做主時不對,那一次是人為;而這次,是自己真的把她弄丟了。
瑾萱的手臂抬著,近乎僵硬,薄唇含笑︰「王軒逸,謝謝你讓我徹底死了心。」
不等王軒逸伸手,她松開了手,戒指從指尖滑落,在半空里劃過寂寞的弧度,掉在了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沿著光滑的地板一路滾落到了沙發下,打轉幾圈終究停下。
瑾萱始終與他目光對視,沒有一絲的閃躲;這雙眼楮哪怕不戴眼鏡也無法撥弄她心里那根弦,所有的情動都該停止了,所有的牽掛也該放下了。從此以後,這個男人和自己再也沒任何的關系。
王軒逸看著她,薄唇輕輕的蠕動幾下,卻沒發出一點兒的聲音。眼睜睜的看著她與自己擦肩而過,絕然的離開。
瑾萱沒有回頭,亦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抓著冰冷的門把開門時動作絲毫不遲疑,現在不遲疑,將來也不會後悔。
沒有人知道,愛情究竟是什麼;也會有人說愛情就像鬼,說的人多,見到的人少。瑾萱到現在也無法確定愛情究竟是什麼,只是,她能確定的是,自己是真的愛過!那時,真的有愛過!真真切切的愛過!
瑾萱神色平靜的走進了電梯,好像什麼時都沒有發生過。冰冷的手指按下一樓的鍵鈕,當電梯門合上的那一瞬間,她好像看見了王軒逸倉皇的神色,而淚水終究決堤了,在蒼白的臉頰上肆意的蔓延。分不清楚,究竟是為了失去這段感情,還是為了失去這個人而流下了淚水。可是不管為了什麼,現在都不重要了。
有時,人的眼淚是不是就像鱷魚天生會流眼淚那樣簡單和本能,無關其他。
電梯發出叮的一聲時,瑾萱對著銀色牆面將淚珠擦去,失去愛情沒關系,但她不想最後那一點點的自尊都沒有了。
走到門口時,原本早應該走掉的安娜卻站在馬路口,雙手隨意的抱著胸前,笑意盈盈的看著她,仿佛是勝利者挑釁。
「請你吃飯吧。」安娜走到她面前,面不改色嬌媚的聲音一如既往,似乎什麼事都沒發生。
「你安小姐請的飯,我無福消受。我死過一次,所以現在很怕死!我也不想這麼早死。」瑾萱冷冷的回答,冷風吹來,臉上的肌膚緊繃,像是涂上了成雞蛋清。
安娜始終保持著優雅的笑容,只是水眸里蒙上了一層冰。「那我請你吃飯,你總是要回請的。或者,你想我親自登門討那一頓飯?」
瑾萱眼眸一掠,冷冷的盯著眼前這個難纏的女人。現在應該是她最滿意的情況,她還想要做什麼?
「放心,我是真心想和你吃一頓飯。不用擔心我害你,何況我不怕你報復,還不怕軒逸他生氣嗎?」。安娜笑著打開了車門,坐了一個請的姿勢。
………
還是上次的那家餐廳,還是同一樣的包廂,瑾萱不知道她究竟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安娜笑著讓經理照著上次的餐單再送上一份,一點都不能差。
「你想怎麼吃是你的事,我出去買單。」瑾萱說完,想站起來,安娜卻更快的抓住她的手,嘴角勾起冷冽的笑意︰「別這麼快走。我一個人吃飯多沒意思,怎麼也要聊聊。」
「我和你沒什麼好聊的。」
「怎麼會?不如……」她垂頭莞爾一笑︰「我們可以聊聊軒逸!如果沒有這個男人我們也不會認識啊!」
瑾萱想甩開她的手,但此刻服務員推開包廂門,一樣一樣的上菜,還細心的將果汁倒上。她冷眼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一語不發。安娜笑著松開手,知道當這麼多人面瑾萱是不會讓自己太難看。
服務員將菜上完,弓著腰退下去。
安娜端著杯子,笑意濃郁的看著她,漂亮的手指輕輕的搖晃著杯子,紅唇微抿︰「你知道嗎?其實如果不是王軒逸,我真的想和你做好朋友。因為像你這樣干淨,不被金錢,不被王軒逸誘惑到手的女人真的很少。可惜,錯就錯在你最終雖然沒讓他得到你的身體,卻得到你的心。」
瑾萱沒說話,看著她輕輕的喝著果汁,這個女人真的很漂亮,漂亮到連喝果汁的姿態都很迷人。
「你知道嗎?他是個很注重私生活的人,太濫|交的女人他連踫都不踫。哪怕是有一兩個固定的伴,他每次也要用套子。我見過她們,也很漂亮;她們告訴我,他的技術很棒,簡直讓人欲生欲死。你一定沒試過!」安娜的笑像是盛開在黑夜里的罌粟,美麗亦惡毒。她做了一個舌忝唇的迷人動作,繼續喝著果汁——
瑾萱用右手緊緊的捏著右手,極力的隱忍,不讓自己發怒。
「我雖然沒做過他真正的女人,但至少也是他半個女人。他的技術真的很好,那雙手光是撫模著我的身體就能讓我無比的快樂,尤其他用力的掐住我的腰肢時,你都不知道他用多大的力,掐的我皮膚都淤青了。以前他什麼時候可以和別人做,可最近不行,最近他必須關燈,你知道他最後會叫誰的名字嗎?」。
「我不想知道。」冰冷的聲音從喉間逸出,她是真的不想知道。不想知道他和誰在一起,做過什麼,統統都不想知道。
「他迷人的聲音喊著,瑾兒,瑾兒……呵呵……」安娜笑的更深了,薄唇微揚,聲音更冷︰「你說我怎麼不想讓你去死!」
瑾萱手心都冒出了汗,氣的肩膀都在顫抖︰「那是你和他之間的事和我有什麼關系!你何必牽扯上我!」
「因為王軒逸說,如果我讓你體會到什麼,他會讓我體會的更深刻!」安娜收斂笑意,冷眼瞪著她,讓氣氛變得更加緊繃,暖色的橘光落在她白皙的肌膚上顯得有些猙獰,失去了原本的美麗。「你到底哪里好?值得他這樣為你?你是幫他扳倒了許莫庭,但我為他可以做到更多!我可以為他去和別的男人上床,我可以為他犧牲一切,你能做到嗎?」。
瑾萱被她震住了,眼神劃過一絲黯淡,緊攥的雙手緩慢的松開,薄唇揚起慘淡的笑容搖頭︰「我做不到。你的確比我為他付出的更多,更徹底,但是——」話語一頓,語氣有些嘲弄︰「你把自己放在卑微中,把自己踩在泥土里,自己都不愛自己,王軒逸又如何會愛你?」
「你……」安娜啞聲,睜大眼楮看著她。
「為一個人犧牲自己所有的一切,我比你更有體會。我愛一個人愛了十年,結果又如何?孩子沒了,爺爺死了,身敗名裂,一夕之間我一無所有,連命都沒了。到頭來又如何?愛一個人不是計較愛的多少,犧牲多少,而是在愛他的同時也能好好的愛自己。因為這個世界不會有人比自己,更愛自己。連自己都不會好好的愛,又怎麼能去愛別人。」
「呵!」安娜不屑的冷笑,眼神惡毒的盯著她︰「那是你活該!我和你不一樣,你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完全是自作孽不可活。可我不一樣,我得不到的我也不會讓別人得到。王軒逸這個男人什麼都好,唯一不好的是太要強,太要自尊了,放不下那點傲氣。其實當初程炎爵死時,只要他放下姿態,換一種方式,別說他不論哪個男人這樣做,你都會淪陷,可惜他用錯了方式。他太自信了,自信到了自負認為你離不開他,你不會放棄他。就算那時他用錯了方式,後來,後來只要他強勢點直接把你變成他的女人,你絕對會沉淪。可惜,他依舊沒有!以至于你們走到今天的地步!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但我是不會告訴他,我就是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是怎麼失去最心愛的女人!看著你們相互怨恨!怎樣,這場游戲最終贏的人是我,沒想到吧。」
事到如今,再怎麼說過去,還有什麼用?毫無意義。
「瑾萱,我能為他做的,你做不到。就好像我明知道這是致命的毒我也會吃,只要是他給的。」安娜笑的看著她,神色陰森,下一秒抓著海鮮塞進自己的嘴里,絲毫不含糊。
瑾萱一怔,剛才她已經喝了兩杯橙汁,現在這樣狂吃海鮮,無疑是一種自殺行為。
「我可以為他去死,你當初可以為南宮蔚去死嗎?」。
瑾萱垂下眼眸,沉默了半響,站起來。眼神再看向安娜時充滿了悲憫與同情︰「我想我和你真的是不一樣。說我自私也好,無情也好,我只想好好的愛自己,別再讓自己受傷了。你想為他死,為他做什麼,都和我無關。因為那這個男人和我再也不會有關系。你說這場游戲你是最後的贏家,可你究竟贏到了什麼?贏到他記恨你一輩子,還是贏到了最愛他的女人這樣無聊的頭餃?」
安娜停止了動作,定楮的看著她︰「你知道了?」
「謝秘書對他那麼忠心,要不是有人存心在中間煽動,他怎麼敢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怎麼敢把簽單給我?」瑾萱眼神平靜的看著她,剛才心里的波瀾已經平息了。恨一個人是會好受,但放下會比恨活的更輕松。
「那你還簽?」s8zn。
「因為我寧願被他厭惡,也不要他失去所有。這是我唯一,也是最後能幫他做的。」瑾萱淡雅的開口,轉身走向了門口,手指握住冰冷的門把,背影頓了一下,沒有回頭繼續道︰「或許,很多年以後你也會像我現在這樣幡然醒悟,原來當年那般深愛一個男人是多麼的傻,那麼的不值得。」
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會比,自己愛自己,更值得。
安娜愣住了,說不出話來。呆呆的看著她走出了包廂,實在猜不透她到底是哪一種女人?這場游戲的最後贏家,好像是——瑾萱。
她用自己單純的意志力抵抗了王軒逸的誘惑,用自己的善良去原諒所有人,讓自己活的比任何人都輕松,她用自己的方式愛著自己,愛著王軒逸。
瑾萱走出酒店,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大雪,漫天的飛舞,雪花落在她的臉頰上冰涼,冰涼的感覺。沒有人可以說失去王軒逸,她瑾萱就是最後的輸家。
因為她還有自己,一直以來,她也只有自己。
這場游戲里,頂多是三敗俱傷,沒有人贏,感情里從來都不會有贏的那一方,從來都沒有。
……
王軒逸拾起桌子上的鑰匙,沾著灰塵也毫不猶豫的握緊,似乎還有她淡淡的溫度,而桌子上的灰塵被人寫成了一句話,很淺顯,如果不注意的去看,根本看不出來。
——我們的眸光在空氣中交錯,便再也沒有交集,再也沒有。
拳頭握緊,握緊掌心的鑰匙,青筋凸起,清晰明了。眼眶泛著一絲紅,眼角微微的濕潤,自己究竟是怎麼自以為是的送走了她,又是怎麼弄丟了她!
程炎爵說︰這個世界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王軒逸說︰這個世界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兩個人明明相互吸引,我卻自以為是的送走了你。
南宮蔚說︰這個世界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分開以後的那幾年,仍空白的夢不見你。
愛情,如此。
紀烯湮︰今天一萬字終于寫出來了。累趴下了。大家給力給力的訂閱!正面鼓勵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