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白早晨醒來,安梓俊又離開了。
有些艱難地從床上坐起來,腿有些抽筋。現在已經有五個月了,就這幾天,腿總是抽筋,抽的疼的要死。不過她沒敢跟安梓俊說,听樓下的大媽說,抽筋多半是缺鈣,他們現在手上沒多少錢,還得考慮著孩子出生後的事情,所以萬不可再隨便花錢。要是安梓俊知道她缺鈣,非得鈣片骨頭湯的買回來一大堆。
自己坐著揉了揉,感覺好多了才起床。桌子上有安梓俊做好的早飯,兩個包子一碗稀飯,有的時候是豆漿。算起來已經不錯了,雖然安梓俊沒說過,但是她知道,每天早晨他都是吃饅頭稀飯的,連包子都不舍得吃。想著就會鼻子泛酸,安梓俊為了她,犧牲的太多了。
吃過早飯又開始做那些手工,樓下的大媽又給了她一些活,縫完小狗後就是穿珠子,串珠子要比縫小狗多兩毛錢,但是比那個更毀手。才一會的功夫,手上原本磨出來的泡就破了兩個,疼的她只抽眼淚。
「咚咚咚…。」
突然門口響起一陣敲門上。
周曉白手一松,珠子掉在地上。連忙站起來,心里亂成一團。他們在這里沒有認識的人,樓下大媽腿腳不方便從不到她這里來,安梓俊又有鑰匙,會是誰在敲門。
李繼天的事情讓她有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恐懼感。
「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面。」門外的人顯然有些不耐煩了,開口叫道。
周曉白身子又一顫,門外的人是李輕蟬,雖然沒有看到人,但是那個聲音,她听過之後再也不會忘記。
咽了咽氣,強撐著毅力將門打開,對李輕蟬她是畏懼的。將他們逼到這幅田地,能不畏懼。但是最害怕的還是她會將安梓俊帶走,畢竟,她是他母親,這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伯伯母,」周曉白有些不自然地叫了一聲。
李輕蟬的臉色很難看,不止是難看,而是非常的不好。當然,周曉白並不在意,因為李輕蟬見到她後從未臉色好看過。
「梓俊出事了,你知不知道。」李輕蟬幾乎是在咆哮,她真的很想殺死這個女人,就是因為她,才讓他們母子變成這個樣子。狠狠地一巴掌打過去,看到周曉白顛倒了一下,還是不解氣。
「安梓俊出事?」周曉白被打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地疼,但是她沒顧得這麼多,依舊在回味著她剛才的那句話。眼神里有著疑惑,上一次也是說安梓俊出事,她才會上當受騙的。
「媽,別跟她這麼多廢話了,即便是現在打死她也沒用,趕緊去醫院吧!」安佳倩從後面趕了上來,瞥了一眼半張臉有些紅腫的周曉白,對李輕蟬說。
「哼,」李輕蟬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快速地離開了這里。
安佳倩也看了她一眼嘆息一聲,跟著母親下了樓。
周曉白愣了愣,突然心中涌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來。瘋了似地也跟著跑下樓去,追上安佳倩抓住她的手臂急切地問︰「求求你,姐姐,告訴我,安梓俊是不是出事了。」眼淚洶涌而出,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
這時李輕蟬已經坐著車開走了,安佳倩自己也開了一部車過來。看著淚流滿面的周曉白,嘆息一聲,低沉地說︰「跟我上車吧!梓俊現在在醫院里,他在建築工地上班,被一塊水泥板砸在了下面。」
建築工地?水泥板?
周曉白的腦子一下子亂了起來,回想著半夜回來時安梓俊累的有氣無力的樣子。回想著他每次回來偷偷地撫模自己的臉,那手掌上的粗糙感,回想著這段日子的點點滴滴,周曉白一下子明白了。
原來,他根本就不是去什麼公司做經理,而是去了建築工地。
他安梓俊,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安梓俊,居然像個民工一樣在建築工地上干活。都快一個月了,她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心已經疼得沒有感覺了,麻木機械地跟著安佳倩上了車。
當站在病危室的外面,看著玻璃房里渾身插滿了各種管子的安梓俊,周曉白已經流不出眼淚了。亦或者是,傷心的不會再傷心了。
「醫生怎麼說?」安佳倩急忙問李輕蟬,安家的其他人也在,包括安老爺子。
當安老爺子看到周曉白也跟著來時,眼中的憤怒毫不掩飾。安梓俊的大伯怕老爺子再氣出個好歹來,連忙連哄帶勸的將老爺子給帶回去。
李輕蟬定定地看著病危室里的兒子沒有開口,倒是安克勛開口說︰「醫生說傷勢太重,失血過多,而且傷了內髒和顱內出血。很危險,生存的幾率只有百分之十。」
「不,他不能死,求求你們救救他,他不能死,他真的不能死。」周曉白發狂似的叫了起來,一下子跪在了安家人的面前。
她從不屑于下跪,覺得下跪是最沒有人權的事情。可是現在,只要讓安梓俊活下來,只要能夠救他,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馬上準備,還是送到國外去,畢竟那里的醫學更發達一些。我已經通知了喬岩,讓他也趕過去。」安梓俊的二哥開口說。
李輕蟬點了點頭,然後冷冷地目光看向周曉白,說︰「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繼續跟他在一起,他不是我們安家的人,生死有命,隨便你們。二是離開他,永遠的離開,再也不要在他的生活中出現。當然,我也可以讓你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但是我不想再繼續傷害我的兒子,他為了你,已經受了太多的傷。」
「沒有別的選擇嗎?」。周曉白輕飄飄地問,問完後就自己笑了起來。怎麼還會有別的選擇,她好不容易抓住這個機會,怎麼可能放過。
抬頭看了看病危室里的安梓俊,心疼的都揪了起來。
「我離開他,」為了他的幸福,我願意放棄一切,包括他。
周曉白說完便無力地倒在一旁,肚子也好疼,是不是他也感覺到了,所以不安難過。可是她沒有辦法,再繼續選擇愛著,就是要以安梓俊的生命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