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顏逛著一家精致雕刻禮品店,徘徊在一排木雕前躊躇著該不該買。
拿了幾次手機卻沒勇氣撥出電話,方喬宇那個家伙自從那晚之後再沒聯系過她,連她發的道歉消息都沒能舒解他的憋屈。
一個空白消息代表他還在生氣,這次也是難得出差一回,或許真該掏錢買點紀念品?
有些話題必須適可而止,多說無益,她相信這個聰明睿智的老板已經清楚她要表達的態度,也能給予合理的回應。
尤其是眼下這個危險的節骨眼上,他更是憋不得。
易唐抿著唇答道,雖然他們的話都圍繞著兒子,但此時他的內心仍是一片舒爽。兒子當然沒說這話,那個‘上海菜’老板也不會真把他前妻怎麼著,但他覺得她今晚的嗓音特別柔和,帶著一股子慵懶與放松,是他可以親近的信號。
「老板,您能正常地跟我說話嗎?我又不是您每晚帶回房間的那些姑娘。」
周顏逛得太累,洗完澡正困著,含糊地回絕︰「不用,明天中午就到,小睿上學呢,我坐公司便車。」本打算按掉電話,卻因為手機里傳來的下一句話驚得睡意全無。
尤其是沉寂的夜晚,知道她不睡在隔壁,仿佛連空氣都稀薄了許多。
「等等。」
想到挑禮物,周顏在心疼花費之外又略感慚愧。
左銳軒接完電話走進店里,見周顏像個上了發條的大型玩具在展示架前來回晃,視線就沒從架子上移開過,不知是在思考選擇哪個還是思考要不要買。
易唐坐正身子看了看時間,跟平時一樣,是晚上十點。明知他這個時候會打她電話,為什麼不接?沒听見還是不方便?如果是不方便,又是什麼原因?
「這麼說感情親厚的反倒是不必客套?有點道理,那我的這份就不要了。上車吧,明天一早的飛機今晚得好好休息,我只帶你逛兩個小時。」左銳軒把禮物袋往後座一扔,背著周顏瞪了一眼,不甘不願地上了車。
「你幫我挑一個吧,不要貴的也不能便宜,以一個男人的眼光來選。」周顏嘆了口氣,在架子前站住了腳,余光游走在那排小標簽上。zVXC。
話音落下,也不等左銳軒回答就帶著挑好的東西走向收銀台。
「你有仇富心理?我沒你前夫優秀?」他听到自己這麼說,那笑里帶的顫栗他感覺得到。
她跟方喬宇交往一年多都沒送過他任何禮物,知道他愛好雕刻,自己也有個兩手,卻不知道他會喜歡什麼類型。
「喜歡什麼就買,你再這麼磨來蹭去都要把人家地板給磨破了。」
電話沒人接听。
左銳軒沒有再提那個話題,只是習慣性地拎過周顏手中的袋子,望著陌生的街頭說道︰「上海就這麼幾個景點,差不多走完了,要不帶你去田子坊看看吧,就你們這些自詡儒雅清高的調調,或許會喜歡那條藝術街。」
周顏不知道父子倆的暗語,沒心情提起上海的菜色,也不打算跟易唐多聊。
這丫頭對花錢有一套特殊原則,這幾天他已經見識過了。
不過頂著翻譯的頭餃,在一旁看著老板跟客戶溝通自如。
易唐下意識地就想阻止周顏掛電話,沒料到跟兒子串通好卻漏了鐘點阿姨,他也不在意她話里沒狠度的警告,空曠幽靜的臥室里響起柔到骨子里的嗓音,「幾點的飛機?我……和小睿去接你?」
來上海的公事早已忙完,他故意拖時間不過是為了放松自己,回國後一直沉溺在忙碌的工作中,難得身邊有個好玩到能舒緩精神壓力的,自然趁機利用。
這麼久遠的感覺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讓他想起曾經的年少輕狂。
周顏煩躁地一把推開身旁的男人,語氣不耐地說道,「我什麼時候佔公司便宜了?我是被迫丟下兒子來出差的,你還好意思向我要禮物?算了,你只喜歡銀行里的數字哪里會懂這些,我自己挑。」
一分鐘後,周顏回撥了電話。
當然,這兩點背後都說明了他對周顏有了佔有欲。
至于是誰更優秀,她覺得沒有可比性。
「你是這麼看的?」
「既然把你捎了出來,總得花一晚的時間陪你吧,連前男友都有禮物你真不打算送我點什麼?這筆筒給你姐們買的?」左銳軒半眯著雙眼往禮品袋里瞧了瞧,琢磨著另一個禮物是送給誰。
可惜,這姑娘當真沒有將他看在眼中。
「你說名牌?算了吧,就我和她的孽情哪里需要這麼見外?」
她不是手中這個木頭人,好歹有過為人妻為人母的經歷,男人目光里獵捕欲隱藏得再深都有感覺得到。那些跟男人玩曖昧的純潔姑娘不會看不出男人的意圖,只是比較享受這種不清不白的特殊關系。
其實他沒放過周顏剛才說這話的所有表情,心想著,但凡她能有一點點的吃味他也可能縱容自己放肆一次。
「我想你了,顏顏。晚安……」「給前夫買禮物?你這才來了幾天就念念不忘了?還說自己沒決定,我看你該是巴不得早點復婚了。」左銳軒擠上來湊熱鬧,看看這個模模那個,確實不願費神替她選禮物。
要不是得知方喬宇一直憋屈著那事沒說,反而看了她三年的冷臉,她哪里會花心思給他買禮物?至于易唐,自然跟周睿一樣,不需要這些用不著的東西,估計他更樂意讓她回去多做幾個好吃的熱菜。
倒是周睿那個班主任好搞定,一個竹雕筆筒很適合他。
上海是個之都,一夜這種事他曾經是玩膩了,不過這次心情太過煩躁,在酒吧喝點酒找個合眼緣的女人翻雲覆雨發泄一番對身體和心理都有好處。
雖然每次只能說上寥寥幾句日常問候語,不過他這個剛投入到家庭生活不久的男人,在家里少個人之後總是特別不適應。
出來這麼多天也就今天見她舍得掏錢買東西,確實好奇被送的對象。
「當然睡了。小睿說你指不定就被那‘上海菜’荼毒忘了兒子了。」
當然,如果能把話里的「兒子」改文丈夫就更好了。
A市。
「小睿睡了嗎?今晚我沒給他打電話有說什麼嗎?」她跟左銳軒吃過晚飯之後就在逛紀念品店,所以母子倆今天沒有例行通話。
接下來的半秒鐘,易先生就陷入了莫名的猜忌中,並且,越猜越心慌。他那次跟幾個好友吃飯已經坦然面對自己的心態,這幾天抓心撓肝地盼著前妻回家,一是擔心那個不合口味的上等菜心懷不軌,二是想念她親自下廚的可口晚飯。
「不去酒吧了?明天可就要回去了。」周顏挑了挑眉問道,眼里透著戲謔。
「我才不仇富,富多好啊,我過了那麼缺錢的日子怎麼還能仇富?我就是覺得富人仇貧,這才是我討厭的。」周顏朝左銳軒翻了個白眼,隨即又輕笑出聲,「這個怎麼樣?這是給我前男友買的道歉禮物,我也想通了,禮物只在于送的人是誰,他要是不原諒我,再喜歡的東西都不稀罕,就這個了!」
一個是自己還惦念的前夫,一個是只存在合約關系的老板,有什麼必要拿來對比?再則,身份位置不同的人,根本無法對比。
周顏不置可否地莞爾一笑,也不在意左銳軒的態度,挑了個有香味的棒球男孩,仔仔細細托在掌心看著,故作不經意地說道,「左總別跟我玩曖昧,有時候玩得多了會容易失控,我倒是不介意你真瞧上我,說到底我其實也不差,但就怕你心有不甘影響我的正常生活,你們這些公子哥最愛玩手段玩征服,我一個小老百姓消受不起。」
也不知道飛機上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化學變化,這些天他越是刻意保持平靜心疼,越是不能拿正常的眼光看她。此時見周顏只穿了一條淡藍色的修身牛仔褲搭配黑白橫條T恤,怎麼看都不是他熱衷追逐的類型,卻對他存在著一種說不出的誘惑力。
「哦?你是因為佔了公司便宜免費旅游了一趟,特意用這種隱諱的方式給我買禮物?」左公子輕笑著湊近周顏,桃花眼波光粼粼滿是危險氣息,「其實你還可以用其他方法表示感謝,我不喜歡這種東西。」
但她沒辦法裝幼稚,也不享受這種滋味,所以只能以他擅長的玩笑方式發表自己的看法。
真是要命的認知,這似乎不太妥當?
走出雕刻禮品店,夜色更濃了。
剛沖完涼的易唐習慣性地先拜訪兒子的臥室,替兒子拉好滑至月復部的薄被,檢查好空調溫度,再開條窗縫他才輕手輕腳地合上房門。
他居然連個小學老師都不如。
由于靠得太近,他身上那股好聞的古龍水香味鑽入了周顏的鼻子,特別是說話時的氣息,濕濕熱熱地吹灑在她的臉頰,癢得有些心焦。
左銳軒被這番話說得心頭鏗鏘一聲重響,莫名的急躁涌上心頭,連心跳都亂了頻率。這就好比考試作弊時,心虛的眼神對上監考老師。
不過都是些木頭塊,怎麼就這麼貴?
「我不是今天才認識我兒子,易小樹你別往我兒子身上倒髒水。鐘點阿姨今天給我打過電話,我明天就回去,我警告你別再帶我兒子吃外邊的地溝油,不說了。」
周顏一副詫然表情,壓根沒想過給許唯一那貨買紀念品。見左銳軒實在好奇才無奈地失笑,「出差或旅游買紀念品最沒意義,全國各地都是一樣的東西,送來送去不過是浪費精力浪費錢。筆筒是送兒子班主任的,他每次旅游都捎點特產紀念品之類的,我這是沒辦法的禮尚往來。」要銳到來。
這趟出差她也就用上一次,還只是陪著老板應酬兩個老外,人家自己的口語都是正宗美腔,要她這個除了B市就只去過A市的鄉巴佬何用?
回到自己臥室半躺在床頭開始迫不及待地給周顏打電話。
如魔音般回旋的嗓音沖擊了周顏的心房,七年多前,他也曾時常在電話那頭呢喃著這一句,語氣里半帶撒嬌,半帶委屈,責怪她不願陪他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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