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顏沒料到會在易家看到何遠弘和唯一。
易家大廳被裝飾得喜氣洋洋,明明是暑假里的大熱天,卻搞得跟聖誕節一樣花里胡哨,彩帶氣球和各種卡通裝飾物,餐桌斜對面的角落里還擺著一個七層大蛋糕,包裝得精致奢華的各種禮物,佣人們全部散在各處忙碌,卻不知在忙碌什麼。
易老爺子和許唯一對面而坐,圍著一張紅木小方桌用圍棋子下著五子棋。
「哈哈!我又五顆啦——」
「等等,這顆不算,我剛才不是要放這里……」落物樣到。
「你耍賴!不行不行,這回我不能再讓你了!」
「我是新手,你這不是欺負人嗎?丫頭丫頭,我剛才沒看見,重來重來。」
「哪有爺爺這麼無賴的?我都讓你好幾回了,再反悔我就不玩了!」
許唯一爭得臉紅脖子粗,一臉不情願的把自己的白子收回,對面老爺子卻是樂呵呵直笑,還帶著股狡黠的得意勁兒。
何遠弘走上前拍了拍許唯一的腦袋,遞給她一杯冷飲,語氣溫軟地哄道,「你都是高手了當然得讓著新手,但是讓了幾次最後還是你贏豈不更說明你棋藝精湛?」如果這也算是棋藝的話……
「嘁——我算什麼高手?小睿就從來不讓著我。」
許唯一不滿地嘟嘟嘴,心想她是連兒子都斗不過的菜鳥,也就只能欺負欺負年紀大的新手,這讓來讓去最後還不是得輸?
「遠弘來坐吧,隨他們玩。」
易元招來何遠弘,白惠蘭親自給他斟茶,三人就坐在客廳沙發上等著易唐一家三口。許久沒見老爺子這麼放松過,他們不禁對許唯一存了分好感。
「咱b市姓許的人家我倒是不怎麼听過,這小姑娘是誰家的?性子倒是活潑,長得也水靈,跟個開心果一樣,你帶回家去過嗎?遠弘啊,不是嬸子嘮叨,你也老大不小了,比小樹還長兩年,是該定下來了,你媽這些年沒少操心這事兒。」白惠蘭的視線從許唯一的背上拉回,有些疑惑她的身份。
何遠弘會帶到易家的女孩,應該也不是普通關系,就是不知道身家背景跟老何家配不配,要是也跟那個周顏一樣……沒準又是空歡喜一場。
「她是a市的,今兒一早就是從家里過來的,我們領過證了,大概十一就擺酒席。我媽就是嫌這丫頭太笨,連句體面的話都不會說,成天跟只猴子一樣亂躥,不過看得出來他們倒是真喜歡。」何遠弘微微抿了一口清香撲鼻的茶,余光落在咋咋呼呼的許唯一身上,唇角徐徐上翹。
「不會說話有什麼關系?這孩子一看就是個嬌生慣養的,大抵父母不舍得讓她應酬,隨性而長的,才不會長成一板一眼的模子,咱們這樣的人家有個這樣的孩子好啊,家里熱鬧,成天歡騰總比死氣沉沉好,應酬什麼的多學學就會了,又不是個笨的,我們也喜歡。」易元也對許唯一這事發表了個意見,既然是領證住過家的,那邊也該是歡天喜地接受了。
雖然有些稚女敕不著調,不過這率性天真還是很討人喜歡的。
「她多大了?這性子連我們家老爺子都不怕,該是被你們全家寵著,也是這丫頭的福氣。就是不知道當了媽會不會沉穩一點,要不然都不敢把孩子交到她手里。」白惠蘭略微擰了一下眉,倒是替何家擔心了。
這許唯一的性子是不錯,但總跟個沒長大的娃一樣嘻嘻哈哈,哪里放心讓她帶孩子?
「小是不小了,我們打算在a市生活,跟我爸媽說好了,明年生了孩子就丟給他們帶,我們輕松他們熱鬧,這樣再好不過。」何遠弘點了根煙說得很淡,卻听得出來語氣中的某種寵昵與安逸。
有時候決定一件大事也只需一個瞬間,遇上了就不該錯過。或許今後他會因為許唯一的稚女敕天真過得稍顯疲累,但至少他能在這種負擔中抱著一種享受的態度。
「是得加把勁生個孩子了,你們我們家這麼冷冷清清的就是因為少個孩子,小芽要是有個兒子他們也不至于會鬧到這地步。偏偏小樹那兒子還跟我們不親……」白惠蘭想到即將到家的周睿,又是一陣心酸。
相處這麼多天都沒听那孩子叫過一句「女乃女乃」,也不知道周顏跟那孩子說過什麼,那小臉上的冷漠和疏離可沒有一點親情。
「我倒是覺得周睿這孩子不錯,見過幾次面,是個懂事討人歡心的,周顏教得好。跟我家這丫頭也很親,剛見面那會兒就一口一個干媽,說自己有個干媽還單著要塞給我,這姻緣線可不讓這孩子給牽到一塊兒了?」何遠弘有意替周顏說話,故作無意地提到一句,拐著彎夸她,替她墊墊基礎。
畢竟周睿的成長功勞只是周顏一個人的,夸了孩子就等于夸她。vod4。
「唯一還是小睿的干媽?這麼說她跟周顏也認識?」
易元這才听出話里的意思,看著何遠弘的眸光就多了一絲深意。敢情這對小夫妻一早上門來幫忙布置,就是沖著孩子生日來的?
何遠弘微笑著點頭,沒有隱瞞的意思。
「我是接到小樹的電話才知道小睿今天生日,在第一次見面時我就做了這孩子的干爹,所以今天就來湊熱鬧了,不過那丫頭不知道這個易家就是易唐的家,也不知道周顏他們會來,該是忘了她干兒子的生日了。」
就許唯一那點記性,大概也就對方喬宇的生日能夠記得清楚,迷糊了二十多年了,一時半會是改不掉的。
白惠蘭的臉色顯然有些僵硬了。
她是沒料到這個許唯一跟周顏能搭上什麼邊兒,剛開始還瞧著順眼的,但眼下卻對許唯一心存疑惑了。
老何家應該不會娶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媳婦兒才對,這姑娘會跟周顏走得近,也不知道家里條件怎麼樣。
「小樹他們怎麼還沒到?按理說應該早就到了。」
白惠蘭有些不願再談這事,只能在心底暗暗嘆息舍不得兒子受苦。她再不滿意也沒有辦法,自家寶貝兒子這麼開誠布公地說了那番非周顏不可的話,她還能怎麼反對?
再則,有周睿這個親孫子大,她要是再反對下去,這輩子都听不到「女乃女乃」這句稱呼。
「來過電話,那會兒你在廚房,他們出了機場先去墓園了,說是去看望周顏的姥姥和父母。」
易元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妻子,再抬手看看時間,淡然說道,「也差不多該到了,午飯能趕得上。」
「怎麼還先去墓園?不知道一家子在等他們啊!我看這周顏壓根就沒把我們放在眼里,不就是佔著小樹寵她,一點兒規矩都不懂。」白惠蘭果然心中有怨氣,嗓音一下子就拉高,撩著這邊活人不管倒是先去上墳了。
許唯一蹭地一下站起,轉過身滿臉驚愕地望著沙發。
這時只听易元低聲嘀咕︰「是你兒子要表示誠意先去拜見長輩的,畢竟這些年虧待了周顏母子,再說了,死者為大,這規矩也沒廢,理應這樣,這事兒爸也知道。」
怕自己的氣勢壓不過妻子,易元便搬出老爺子來,畢竟來電話時確實告知了老爺子。那會兒他老人家跟何遠弘的小媳婦在玩跳棋,壓根沒空表示意見。
「你們在說老周……這是,姓易的家?」
許唯一躥到何遠弘身邊,死死掐住他的胳膊,「那今兒生日的是我家小睿?你個死人怎麼不早說!我還沒給我兒子準備禮物呢,怎麼辦啊?」
她急得團團轉,懊惱得只能拼命掐某人的手臂,幸虧某人肌肉一緊讓她掐不住。
「蛋糕不是你選的嗎?再說我還有準備禮物呢,咱是一家人沒必要分開送,小睿能懂的。」何遠弘將許唯一拉著坐在身旁,伸手將她禁錮在沙發上,放柔了態度哄著,「餓嗎?現在允許你吃點零食。」
為了安撫一個吃貨的情緒,自然是食物為上。
「但是老周會來啊……」
許唯一想起周顏前段時間的態度,冷不丁地哆嗦,這幾天她忙著應付何家小弟,好不容易今天被帶出來放松一下,就把周顏周睿的事給忘了。
「你怎麼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何遠弘失笑地摟了摟許唯一,壓低嗓音說道︰「放心吧,她今天沒空罵你,這邊還有她要應付的麻煩呢。」
許唯一不安的視線掃過斜對面的易家主母時,眼里立即多了一絲反感。原本還覺著這家人挺好相處的,可這會兒知道這女人就是導致太後悲催命運的始作俑者,頓時豎起一身刺滿腔的防備心。
「丫頭,你跟我到院子里去玩,我帶你摘葡萄吃,是我家小樹小時候種的,可甜了。」易老爺子對許唯一眨眨眼,示意她私底下有話說。
看來那個周顏倒是個人物,教出來的兒子有個性,連個大丫頭都敬畏她?
「葡萄?怎麼不早說?我兒子最喜歡吃的就是葡萄,是綠皮還是紫皮的?」
許唯一不知是因為看懂了老爺子眼里的暗示還是听到了葡萄,立馬起身屁顛屁顛地跟上了,主動挽著老人家的手臂往大廳門外走去,嘴里還念念叨叨地,「爺爺,其實這麼半天我真看不出你們有多恐怖,當初怎麼就把老周逼得這麼苦?你們家這麼多人欺負她是不對的,她從小沒父母只有一個姥姥疼,沒學壞就不容易了,不過你們看著也不像惡人吶,肯定還是那姓易的自己有問題……啊,我不是說您啊,我說的是小睿他爹……」
「咳咳……」
何遠弘听著那聲不自在的咳嗽忍不住勾起唇角,易家老爺子這輩子只怕都沒遇上這種直性子的丫頭,也難得栽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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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時間一下子完結,不過已經進入倒計時了,既然大家喜歡看番外,純子會寫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