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笑姑娘，你太容易相信人了。」神棍的眉頭，不易察覺的微皺。
「神棍，你不信我，又怎麼會勸我？」姬笑雲學著神棍皺起眉頭。
神棍伸手揉開眉頭，沒有說話。
長威終于開腔，「阿笑姑娘以誠相待，長威自當傾心相與。你想知道什麼？」
姬笑雲正色，謹慎的問道︰「蝴蝶花，真的是采花賊嗎？」。
「當年，他是江湖上第一的風流公子，處處留情不假，以他對女人的寵愛，采花，絕不可能。」長威微微搖頭︰「他是我見過的，最寵愛女人的男人，只要是女人，他都絕對不會傷害。」
「那這采花賊一說……」姬笑雲皺緊了眉頭，多日的相處，蝴蝶花處處對女人小心呵護，她是感覺到了的。
「一個女人想否認自己與人通奸的事實，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姬笑雲了然︰「污蔑男人強.奸。」
「可憐蝴蝶花是真的愛那個有夫之婦。」始終靜靜坐在一邊的阿貓，柔柔的說。總是羞澀的臉上，有了一種幽遠的神色。
「當時正好有一個綽號蝴蝶花的采花賊頻頻作案，正好這個帽子就扣在了他頭上。」長威續道。
「這種案子很容易查出來的吧？」姬笑雲咬著下唇。
長威搖頭︰「為了那女人的名節，他並沒有否認。而巧合的，那個真正的蝴蝶花，也真的沒有再作案。」
姬笑雲嘆氣，世間男子之最痴情，也不過于此了。名聲，前途都可以放下，只為了一個有負自己的女人。這蝴蝶花，還真是一個痴情種子。「那麼，瘋犬呢？也是冤枉的？」
「瘋犬的確是山賊頭子，可是窮山惡水的地方，趕上饑荒，不當山賊就只能等死。」長威的話不及說完，巨人接口說道︰「或者吃人。」
姬笑雲抬眼看著這個看起來凶神惡煞，實際上卻十分憨厚老實的男人。後者接著說︰「阿笑姑娘，我真的吃過人肉，官府瞞著旱災不報，還要收重稅，村子里餓死無數的人，活下來的就把死去的吃了，好多活兩天。退隱江湖多年的爹，帶我上京告御狀，可是京城的大官也是一伙的，我們帶去的人骨作證據，卻被反咬一口，說我和爹殺了活人來吃。我爹一代任俠，竟被一群烏合之眾，當場亂棍打死，我本來是秋後處斬的，後來被收入了白狼。」
阿貓靠著牆壁，緩緩地說︰「我曾經是小偷，從小的時候被拐騙了去，和我一起的孩子還有很多，其實學偷東西挺苦的，有不少在學偷盜的過程中被打死了。不過莊園的主人不在乎，他們不停的買，或者拐騙，或者強搶一些小孩進莊園來。莊園每天都有新的孩子進來，有原來的孩子消失，沒人在乎。本來我也不在乎，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們說我表現好，要升我做干部。做不做干部我不在乎，但是他們讓我去拐騙新的孩子。我突然就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覺得我必須結束這個裝滿罪惡的莊園。于是我毒死了所有的人。本來也要毒死我自己的。但是很可惜，我還沒來的及，就被人抓住，投入了死牢。我想，感受一下砍頭，也挺有意思的。就沒有再尋死。于是一直活到，加入了白狼。」阿貓還是那副害羞的表情，「其實現在我還是在猶豫，我要不要死，畢竟，現在和我原來的計劃，不大一樣。」阿貓不好意思的笑笑，似乎沒有貫徹自己的初衷，讓他很羞愧。
「我接著說瘋犬。」長威繼續說︰「據說他當時帶的山寨很成氣候，朝廷久攻不下，最後只好從內部瓦解，派了臥底，同時收買一些願意依附朝廷的人。最後，那個山寨的高層終于向他們的首領下手了。可是他們卻沒能殺死他，所有背叛者被瘋犬屠戮干淨。最後他自己解散了山寨，散盡了財寶，到官府投案自首。」
「他的眼楮……是官府，還是叛徒？」听了這麼多的舊事，姬笑雲幾乎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指甲已經嵌到了手掌里。
長威搖頭︰「都不是，加入白狼的第一天，瘋犬自毀雙目，他說既然看人不準，就不需要眼楮了。」
姬笑雲的心，一下一下的抽。她想起了自己前一世，被手下出賣行蹤，被同伙買凶殺死。可惜自己沒能有瘋犬的實力，為自己報了仇。
「紅娘呢？他也不是冤枉的吧？」
「阿笑姑娘，如果你被三十幾個男人輪奸而僥幸沒死的話，你會不會殺了他們呢？」阿貓淡淡說道。
姬笑雲的驚訝可想而知。
「如果被輪奸的是個男人，而且是江湖上有名的劍客，恐怕就是會是虐殺了吧？」阿貓微微一笑，「全都是碎塊，整個二層樓到處都是血，真是紅娘的作風。那些自以為有錢，總想找刺激的人渣！他們的血，居然也是紅的。」
「神棍呢？」姬笑雲問的是長威，眼角卻掃向神棍。
長威張了一下嘴，又閉上。終于說︰「讓他自己說吧。」
姬笑雲定定看著神棍。後者目光回避︰「如果我說我真的相信神，阿笑姑娘會認為我說謊嗎？」。
姬笑雲搖頭︰「不會。」人，總需要有些信仰，理想，金錢，共產主義，或者和自己一樣對軍隊的忠誠，都和信神一樣。人是要靠著信仰活下去的。姬笑雲是無神論者，但她從來不認為相信神，是一種迷信。神在心中，人類本能相信的，是自己認為美好的東西。
「呵呵，可是朝廷說我是在說謊。」神棍笑笑，疑心一向很重的他，堅硬的外殼有一瞬間的松懈。「他們只允許我們相信一個神，相信星辰的力量。可是我覺得，海有海神，山有山神，朝廷只是想要禁錮我們的信仰。可是我不會被禁錮。如果現在，朝廷放我自由，我依然要四處游說，告訴人們，世上，不只有一個神。」
姬笑雲怔愣了剎那，「怎麼？你們現在不是自由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