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男子氣息平穩以後,林羿萱才抬起頭看向一旁已經呆住的女人。
「把他扶到床上歇一下吧。」
「啊?哦。」女人連忙點頭,走過來和她一起攙扶起男子。
走到床邊以後,林羿萱說道︰「你把被子和枕頭疊起來,讓他坐靠著,現在他還不能躺下。」
女人應了一聲,連忙把被子枕頭擺好,然後和林羿萱一起把男子扶上了床。
男子上床以後,靠著被子半躺著,眼楮閉著,輕輕喘息著。
女人轉身走到盆邊,擰了個帕子走回來,為男子溫柔的擦拭著額頭上的汗。
「小墨,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熬藥。」
男子緩緩睜開眼楮,愣愣的看了她一會,然後抬起頭對上林羿萱有些擔憂的眼神,微微一笑︰「謝謝你。」
林羿萱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
男子似乎十分疲憊了,又重新閉上了眼楮,身子沉沉的靠著,不一會就睡著了。
待他睡著之後,女人站起身看著林羿萱,臉上有些尷尬之色,她有些局促的抓著衣服的下擺,輕咬著下唇,似乎在猶豫著要說什麼。
看到她的樣子,林羿萱輕輕一笑,走到床的另一頭,把希望抱了起起來,沖女人點點頭,就朝外走去。
「喂,你等等!」看到她的動作,女人連忙叫住她,接著拉住她走到外屋,然後從口袋里掏出兩塊大洋遞給她,「……對不起,我……那些錢我給小墨買藥了,現在只剩下這麼多了,你……你先拿回去把吧,其余的錢……我會想辦法還給你的。」
林羿萱看了看她手中的大洋,又看了看簡陋的房子,搖了搖頭笑著說道︰「算了,就當……就當我為剛才的話道歉吧,對不起。」
女人一愣,接著緩緩的勾起嘴角︰「你已經幫我了,不是嗎?剛才如果不是你的話,小墨他……」她頓了一下,接著說道,「現在不管怎麼看,好像還是我在欠著你,所以,這些錢你還是拿回去吧。」
「他還需要買藥對嗎?」。林羿萱往里屋看了一眼,「他的哮喘噴劑用完了不是嗎?我想你現在應該比我急需要用錢吧。」
剛才她看到女人一直在找噴劑,空瓶扔得到處都是,看樣子,這兩塊大洋也是她僅有的一些錢了,她如何伸的出手?
女人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用那雙疑惑的眸子一直看著她,林羿萱深吸口氣,笑了笑,轉身就要離開。
「喂!」還沒等她邁開步子,胳膊就被女人抓住了,她回頭好奇的看著她。
「還有什麼事嗎?」。
「你……你是來上海找人的嗎?」。
林羿萱點點頭,臉色增加了幾分沉重。
看著她的表情,女人似乎猜到了什麼︰「你沒有……找到嗎?」。
「我昨天找到那個地址以後,才知道他已經搬走了,具體搬到哪里去,我就不知道了。」
女人微微皺起雙眉︰「那你現在怎麼辦?」
林羿萱輕笑著︰「從他的來信上,我知道他在鄭記煤場工作,我想去那里看看,或許可以找到他。」
「鄭記煤場?!」女人止不住的拔高聲音,一臉的驚訝,「你一個人要去哪里?」
看著她難以置信的表情,林羿萱不明所以的問道︰「怎麼了?」
「你知不知道鄭記煤場是個什麼地方,那個地方全是男人,而且什麼人都有,你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去了那里,保證你會……被吃的干干淨淨的,連渣都剩不下。」
听著這麼說,林羿萱臉色變了變︰「那個地方真的這麼……,可是……我真的需要找你。」
女人猶豫了一下,然後抬起頭說道︰「我能幫你,不過你要等我一會兒,我要先給小墨熬了藥才能和你一起去。」
林羿萱看著她,考慮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好,我等你。」
接著她就跟著女人一起去熬藥了,順便也聊了起來。
女人叫袁小紙,今年已經二十歲了,男子是她的弟弟,名叫袁小墨,今年十六歲,從小就有哮喘病,袁小紙六歲的時候已經是個孤兒了,這麼多年她一個人帶著弟弟努力的生活著,為了給弟弟治病,她什麼事都做過,也沒少挨過打。
末了,她抬頭看了林羿萱一眼︰「偷蒙拐騙我都做過,從來沒有覺得有什麼愧疚,你……除了你,到目前為止,你是第一個讓我有虧欠的人,所以我會幫你,而且……」她上下打量著林羿萱,「你看起來還算是個好人,就是有點傻。」
「呃?」林羿萱一愣,呆呆的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袁小紙用筷子攪了攪藥,把蓋子蓋上,給了她一個白眼︰「我是偷你錢的人,你不但不報警抓我,反而還幫我救我弟弟,而且你什麼情況都不知道,就追著我進來,你就不怕盡了賊窩啊,我告訴你,上海有些賊都不是干單票的,你如果還這麼莽撞,說不定哪天就踏進賊窩出不來了,所以我說你是個傻傻的好人,說錯了嗎?」。
林羿萱直直的看了她好一會,接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隨著這些話袁小紙語氣涼涼的,但是她能听出她話里的關心之意,連忙點點頭︰「謝謝你,小紙。」
這次換成袁小紙發愣了,不一會臉頰涌上一抹紅暈,她慌忙低下頭看著爐中的的火,粗聲粗聲的說道︰「我又不是關心你,干嘛謝……」听到自己不打自招,她拍了下嘴巴,低吼道,「我跟你有那麼熟嗎?干嘛叫那麼親近啊?」
看著她別扭的樣子,淡淡的笑著,逗弄著懷里的希望,不再說話了。
袁小紙抬頭看了她一眼,接著重新把視線調到藥罐上,嘴角微微勾起……
一個小時候,袁小紙照顧著袁小墨喝下了藥,然後又為他調整好枕頭,待他睡下之後,她就和林羿萱出門了,前往鄭記煤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