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覺失儀,白慕雲忙賠禮道歉,「對不起,是我失態了,只是這件事對我真的很重要,求你告訴我。」
煙如絲猶豫了片刻,見白慕雲言辭懇切,眼眶中還盈著幾分悲涼,不禁心動,喃喃道,「柳夫人,這是陪嫁。」
模糊的一句話,白慕雲卻心如明鏡。
安置好紫七後,煙如絲又囑咐了胭脂他們一翻,讓他們務必好好照顧紫七。
百里追風好奇心最重,往煙如絲身旁湊了湊,詫異地問道,「尊主,這人是誰呀?」怎麼搞得這麼鄭重其事?
煙如絲抿嘴笑道,「就你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豈不知好奇是最致命的毒藥?」
百里追風縮了縮脖子,訕訕地道,「不問就不問嘛!」尊主和王爺都是狠角色,尤其是尊主,雖不像王爺那樣擺出副閻王臉,反而和顏悅色的,但更讓人發毛。
倒不是她不相信百里追風他們,只是此時關系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煙如絲掃了百里追風一眼,繼而看向胭脂,面色凝重地道,「務必好好地看著他,哪都不要讓他去,要是他急了,就把我給你的那些東西給件他,最多一個月後,我就把他帶走。」
「尊主放心好了,不管他是誰,進了奇珍薈,就是進了銅牆鐵壁,沒有尊主的命令,休想離開。」胭脂笑著道。
眼楮落到伯隱身上,煙如絲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等忙過這陣子,給你介紹個好姑娘。」
伯隱當場石化,一向謙和溫煦的臉色瞬間變成了冬日里的寒冰,竟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覺心口像堵著塊石頭樣沉重。這樣的話,胭脂曾跟他說過無數次,可他不過當玩笑听過就算了,沒想到今日自她的嘴里吐出,卻叫人那般難受。
胭脂打趣道,「尊主何時做起紅娘營生了?」
煙如絲笑眯眯地看著胭脂,眼珠微動,耐人尋味地瞥了瞥百里追風,道,「怎麼,只許你們整日里秀恩愛,還不準別人找個知心人?」
百里追風笑得燦爛,如春日里綻開的繁花。胭脂卻鬧了個大紅臉,雖然她性子向來爽朗不拘,可只要一扯到她和百里追風的事情,總是格外嬌羞。煙如絲就是看準了這點,頻頻拿這鬧她。
定了定,見百里追風還在傻笑,胭脂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百里追風面色訕訕,忙收斂了笑容。
再看向伯隱時,煙如絲有些發虛,他的眼神幽然,充滿了受傷的表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沒有說錯話吧?
這樣的伯隱讓煙如絲有些不知所措,她忙向胭脂辭別了聲就匆匆離開了。
回王府後,煙如絲跟慕容凜細說了紫七的事。
「這樣甚好,等赫連佑的事情了解後,就讓他和甄紅顏踫面。想必到時候就能查個*不離十。」
煙如絲點頭,表示贊同,接著滿面興奮地問,「你覺得韻音怎麼樣?」
「細心,善良,聰明,堅強,是個好姑娘。」
慕容凜挑眉,「你問這個做什麼?」
煙如絲嘻嘻一笑,道,「你看,伯隱年紀也不小了,比你還大兩歲,是不是該成家了?」
「你想把韻音介紹給他?」慕容凜驚聲問。
「怎麼不好嗎?」
慕容凜沉吟,「怕是不行,感情之事不能勉強。」伯隱的性子他清楚,雖然溫和,但也很執拗,如果不是喜歡的,是怎麼都不會答應的;另外韻音怕對伯隱也沒有半點想法,她會喜歡幽冥,就絕不會喜歡伯隱。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勉強他們,不過是想讓他們多相處一段時間,如果實在彼此都沒有想法,那也沒有辦法。」
「既然如此,那就隨你吧。」慕容凜笑道。煙如絲興致勃勃,他也不好潑冷水。
「對了,我今天去白慕雲那里,他看到我手上的鐲子時,特別激動,還一口說出了翠柳飄揚,而且一直問是誰給我的。」煙如絲沉吟道。
「你告訴他了?」
煙如絲輕輕頷首,「他很堅決,很急,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
知道煙如絲和白慕雲有交情後,慕容凜就派人去查過白慕雲的底細。
「翠柳飄揚原是北穆國的寶物,一直由歷代君主相傳,柳夫人既有此物,想必身份不凡,定是皇親國戚,而白慕雲能一眼認出翠柳飄揚,也定不是簡單人物,不過他既然緊張的不是翠柳飄揚本身,而是把它送給你的人,我猜測,他肯定跟北穆國君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煙如絲滿臉驚愕,「這麼說白慕雲和柳夫人都極有可能就是北穆國的人,說不定柳夫人還是潛伏的探子。」
「柳夫人是北穆人無疑,至于白慕雲是不是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他很小就加入了鬼見愁,做了殺手,而且這麼多年也沒有和北穆有任何瓜葛。」
下午,煙如絲才出了凌雲閣,準備去廚房吩咐做了些精致小菜時,便听到丫鬟小廝們引論紛紛。
「听說沒,王妃的貼身侍女韻音入了王爺的眼,怕是不久要被納為側妃。」
「好像是王妃病重的最後兩天,韻音探親回來,以給王妃治病為由,在王爺的房間兩天沒有出來,還有人听到了聲音,錯不了。」
「沒想到平日里一副正經模樣,竟這麼狐媚,誘惑王爺,還爬上王爺的床,真是不要臉。」
……
「你們說得可都是真的?」煙如絲鐵青著臉,厲聲質問。
看到突然出現的煙如絲,那些丫鬟小廝了嚇了一大跳,忙跪地戰戰兢兢道,「王妃……」
「你們剛才說得可都是真的?」煙如絲冷冷地追問。
丫鬟小廝們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丫鬟壯著膽子站出來,小聲道,「奴婢們不敢說謊,此事千真萬確,是凌雲閣的小廝傳出來的。」
「好你個慕容凜!」煙如絲咬牙切齒,恨恨地道,說完怒氣沖沖地往凌雲閣去了。
「壞了,壞了,王爺和王妃怕是要吵架了……」眾人紛紛言語,倒頗有幾分看好戲的意味。
剛才那個站出來告密的丫鬟望著煙如絲離去的方向,眼中閃著惴惴的光芒,同時又夾雜著些許期待。看樣子,王妃以後再不會待見韻音了,說不定還會將那個蹄子趕出王府,這樣一來,她就有上位的機會了。
不一會,凌雲閣就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一眾丫鬟小廝聞風而來,都躲在凌雲閣外面偷听,大概過了半盞茶功夫,便見煙如絲哭哭啼啼地跑出來了。
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韻音又掩面而出了。
離開王府,繞了好幾條街,煙如絲和韻音終在白慕雲家匯合了。
「對不起,委屈你了。」煙如絲拉著韻音的手,一臉歉意地道。如果不是這樣,她真找不到合理的辦法離開王妃,現在慕容遼的探子盯得越發緊了,要是他一旦查到她和赫連佑的關系,查到魅影閣,就更加坐實了凜處心積慮謀反的罪名。
「王妃還拿我當自己人看的話就不要說這種話。」韻音笑著道。
煙如絲釋然一笑,接著看了看緊閉的大門,語重心長道,「你先在這里住兩天,等風頭過了,就去奇珍薈,白慕雲性子冷,你平日少和他說話便行。」雖然擔憂韻音會動白慕雲動心,可這種事畢竟也不好直接說出口,只能旁敲側擊了。
韻音暗笑了聲,煙如絲的弦外之音,她如何能不知,然而在她心里一直認為白慕雲是喜歡煙如絲的,哪怕經過上次蜜餞的曖昧之事,她也當白慕雲是哥哥。
不過見煙如絲如此關心她,韻音的心里倒是十分感動。
「我知道了,你還是快些走吧,免得呆的時間越長越容易被人發現。」韻音笑著道。
「好,那我走了。」說完,煙如絲馬上換了副臉,匆匆離開了。
敲了敲門,半餉不見白慕雲來,韻音便暗自納悶,莫非白大哥不在家?
正猶豫著要不要留在這里等時,門「吱呀」一聲開了。
「白大哥。」韻音咧嘴一笑,恍若春風驅趕了所以寒冷。
一臉黯然糾結的白慕雲頓時悵然全消,忙將她迎了進來,道,「對不起,剛才在想事情,所以開門晚了。」
「沒事,只是這次又要麻煩白大哥了,怕要在這里借住幾日。」
白慕雲眼眸一亮,滿心歡喜道,「住多久都沒有關系,反正我一個人,你來還熱鬧些。」
到了客廳,白慕雲又忙上了壺熱熱的茶水,和昨日采買的一些糕點。
「白大哥可是有心事?」韻音小心問道,剛才進來的時候她就發現白慕雲滿眼愁思。
白慕雲面色一滯,少頃淡然笑道,「也沒什麼。」
猶豫兩秒,他又瀲了笑容,接著道,「只是剛剛知道一個故交的住處,猶豫著要不要去見她一見?」
「既是故交,為何不去?」
「可是……」白慕雲面色躊躇,一語未了又頓住了。
韻音幽幽然長嘆了口氣,「有個人,曾經和我親如姐妹,形影不離,我們同吃同睡,一起長大,好得像一個人,可是有一天她卻忽然變了,為了本書,她害死了我最敬重的師傅。我以為我恨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可有天,當我在人群中看到個和她形似的人影時,卻忽然發現還是想再見她一面,當是和過去做個徹底了解也好,或者哪怕想找她報仇也行。」
說著,韻音凝視著白慕雲,喃喃道,「既然你內心糾結,那就證明還是想去見見這個人,既然如此,為何不去呢?不管結果如何,也是對自己的一種解月兌,不是嗎?」
白慕雲驟然愣住了,韻音的話像一盞明燈,讓他撥開迷霧,走出怪圈。
「謝謝你,我知道怎麼做了。」白慕雲臉上露出釋然的表情,激動之下一把握住了韻音的雙手。
韻音心頭一緊,身子僵住,一時間竟忘記了抗拒。
恍惚過來後,白慕雲忙尷尬地放開韻音的手,心頭涌上濃濃的自責,同時又充斥著股悵然若失的空洞感。
反應過來,白慕雲一臉歉意,忙賠罪道,「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失儀了,對不起!」
「沒,沒關系,」韻音支支吾吾,聲音低若蚊蚋,雙頰微微泛紅,說話間站了起來,低著頭,不敢再看白慕雲一眼,「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會。」說完,逃也似地離開了。
看著韻音倉惶的背影,白慕雲的眼楮怎麼都移不開。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失去理智,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喜歡呢?他有些迷茫,有些興奮,曾經他以為對煙如絲的那種好奇、放不下便是喜歡,如今才知道,那時的他雖然有些癲狂,可起碼理智尚早,但現在,倒像個痴人,滿心滿眼就是忍不住想韻音。這些日子,他的腦海中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和韻音相處的點點滴滴,她說的每一句話,她的每一個表情,就好像魔咒般,縈繞不去。
白慕雲心頭百位陳雜,首當其沖的是甜滋滋,然後抗拒,忐忑,疑慮接踵而至。從做殺手的那天開始,一切的情意便都被他拋之腦後,他想的不過是活下來,不餓肚子地活下來,不必像條狗一樣搖尾乞憐地活下來。可現在,他已經不是殺手了,是不是可以有資格談情呢?
對,她說過,一切隨心,既然心中想要擁有另外種生活,他當然可以勇敢去追。確定心意後,白慕雲頓時歡喜無比,然而不過才幾秒,卻又擔憂地蹙起了眉頭。她是怎麼想的呢?和他一樣的感覺嗎?
心里的疑惑漲得滿滿,白慕雲焦躁地來回走動著,考慮要不要去問問韻音,然而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怎麼都邁不動。
不如等今晚去見了柳夫人後再回頭找韻音說個清楚。這樣一想,白慕雲才漸漸地定了下來。
到市集挑了匹好馬後,煙如絲就火急火燎地走了,出了郡城,一路策馬揚鞭地往坎城趕去。
當天晚上,三王爺偷腥,三王妃付氣離開的消息就在整個郡城傳開了。當然有人深信不疑,也有人半信半疑,還有人壓根都不相信。不過最高興的莫過于慕容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