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高高懸掛在半空的冕城兩字,花弄影前進的腳步退卻了,轉身便要匆匆離去。然才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既已答應了赫連佑,怎麼能半途而廢呢?這次的事關系重大,他能否成功奪回皇位,全看烏戈,她不能走,不能走。
咬了咬牙,花弄影又折了回來,腳快要邁入城內時,閉上眼楮深深吸了口氣,摒棄一切雜念,進去了。
烏戈在北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花弄影只稍稍問了下,就打听到他的府邸。
北穆的城池和南錫、東陵不一樣,房屋建築比較少,大多都是帳篷,而烏戈的府邸恰好不在此列。花弄影很快就到監國府邸。
外面看去,宅院富麗堂皇,絲毫不亞于南錫國和東陵國,烏戈的地位可見一斑。
門口站著兩個侍衛模樣的人,見花弄影上前,頓時全神戒備。
「這是監國大人的府邸,」侍衛趾高氣揚地道,「快,一邊去。」
花弄影笑語吟吟地道,「麻煩進去通報一聲,就說南錫國來人求見烏戈大人。」同時偷偷塞給兩個侍衛各人一大錠銀子。才能通神,尤其是這個時候。
侍衛掂了掂手中的銀子,份量果然過足,又見花弄影頗有姿色,臉上馬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姑娘且等等,這就進去通報,不過大人是否肯見,那我們卻做不了主。」
花弄影點頭,呵呵笑道,「那是,那是。」
烏戈正在想赫連佑的人什麼時候來,听到侍衛來報,嘴角不由勾起。
「來人是誰?」赫連佑定是不會親自前來,倒不知他會派誰來。
「沒有報名字,是個姑娘,二十上下,穿一身紅色衣服。」
花弄影!烏戈激動得站了起來,嘴角的笑意越發燦爛。這個赫連佑果然上道,看來他得親自去迎迎了。
才準備抬腳,烏戈卻忽然停住了。如果他太過主動,會不會有*份,雖然來人是她,可也不能太紆尊降貴。
如此一想,烏戈又慢慢地坐了下來。
侍衛見狀,還以為烏戈不想見花弄影,忙道,「屬下這就去把她打發走。」
話音一落,就遭了烏戈一記冷眼。侍衛訕訕地縮了縮脖子,尚不知自己說錯了何話。
炎肅眼珠一轉,便心如明鏡。侍衛一說紅色衣服,他就反應過來,知道來人必是那天無影無蹤闖進來的女子,當時他撞見她對大人動粗,大人卻意外地沒有絲毫怪罪,反而將他吼了一通,看來大人對那個女子別有心思。
「大人,是不是把人請進來?」炎肅彎腰,小聲問道。從烏戈炯炯發亮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大人只是礙于身份,故意端著罷了。
烏戈點點頭,淡然道,「既如此,你且去看看。」
「是。」炎肅抿嘴一笑。烏戈雖然沒有明說,他卻已經知道了其心意。
半天不見回音,花弄影便有些忐忑。莫非烏戈變卦了?或者想趁此機會提什麼要求?
越想越覺不對勁,越想越沒底,好在那個進去的侍衛還沒有出來,花弄影才稍稍放了點心,不斷地自我安慰。赫連佑給北穆允諾北穆的條件已經夠優越了,烏戈不會放著這塊肥肉不吃,就算他臨時提什麼要求,那也得先見了她再說。
正想著,炎肅來了。
竟勞炎肅大人親自來接,看來這個女人來頭不小。侍衛心中暗想,懊悔不該收下花弄影的銀子,又慶幸好在沒有為難她。
果然是她!炎肅一眼就認出了花弄影,頓了下,他忙上前道,「讓姑娘久等了。」
花弄影一向記性好,說過目不忘也不夸張,腦海中依然有關于炎肅的印像。
看來烏戈果然舍不得這塊肥肉!花弄影忽然變得有底氣起來,人看上去也傲了不少。
「勞煩大人了。」花弄影輕輕頷首,微微一笑。
「里面請!」炎肅忙做了個請的姿勢。果然月兌俗,怪不得大人難以忘懷。
將花弄影帶到烏戈房間後,炎肅就退下了。
一襲火紅色映入眼簾,記憶中那抹無數遍午夜夢回的倩影驟然浮現腦海,烏戈的心緊緊地縮了縮,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揚。已經四十的他,悸動的心卻如情竇初開的少年。
然而,烏戈就是烏戈,失神只是片刻的,理智很快恢復,他依然是那個權術家。
燦爛的笑容慢慢變成似笑非笑,熾熱的眼神瞬息變得冰冷疏離。
看到烏戈的第一眼,花弄影還是信心滿滿的,可這會卻忽然緊張起來,看到烏戈的臉色和眼神,心里更加不確定。
雖然花弄影也是個有勇有謀的女子,可在烏戈這樣深沉的老政客面前卻不得不認輸。
「大人……」花弄影恭敬地道,然而話還未說完就被烏戈無禮打斷了。
「這樣大的事情,本以為赫連太子會親自前來,卻不想……」烏戈嘴角勾起嘲弄的淡笑,嗤聲道,「看來,太子必然已經請到高人幫忙,不需要勞動我們北穆的士兵了。」
花弄影臉色大變,張了張嘴急著想要辯解,但話還未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烏戈如此說話,就是故意刁難,她縱使申辯也是無力,到底該如何呢?
空氣頓時凝固。花弄影的呼吸聲變得輕微,輕微得幾乎听不見,相反烏戈卻自在得很,坐在那里,悠哉地喝著茶水。
花弄影的腿有些發麻,卻不是因為站的時間長了,而是覺得難堪。自從成立鬼見愁後,她何曾受過如此羞辱。
內心涌上股怨氣,就快要竄出來。花弄影不自覺地模了模別在腰間的軟鞭,烏戈毫無修為,只要她一揮,就能出這口惡氣,就能扳回一城,可是……
可是,赫連佑和北穆之間的合作恐怕就此斷絕,再無修補可能。花弄影的手慢慢地從腰身上挪開了,腦海中猝然想起臨走前赫連佑和她說的話,他說烏戈待她不同旁人,要好好把握。
一個想法倏忽浮了上來,花弄影咬了咬唇,決定賭一把。
褪去怒氣,她嫣然一笑,踩著金蓮步緩緩走近烏戈,俯,快要貼到他臉龐,嬌聲道,「正是因為太子重視這次合作,才讓我過來和大人詳談細節問題。」既然已經踏入了這里,便什麼都豁出去了,這副身體給了他又如何,回去後她還是能做赫連佑的妻。
饒是烏戈再鎮定,面對如此引誘,且有是他思慕已經的人,也不禁心池蕩漾。
烏戈的手輕輕地撫上花弄影的臉,呼吸聲漸漸沉重,寒潭似的眼楮變得火熱,熨燙得花弄影差點吐了出來,她閉上了眼楮,等待著凌遲般的溫存降臨。
驟然之間,烏戈的熱情冷卻,挑逗著花弄影的手停頓下來,雙眸再度變得冷靜。花弄影的表情刺了他的眼,也刺了他的心,他雖愛美人,卻從不喜強求。
「來人。」拿開手,烏戈凜聲喊道。
花弄影心一驚,忙睜開眼楮,烏戈已經離她幾米之遙。她詫異地挑起眉梢。
「大人,有何吩咐?」不一會,就來一個小廝。
「帶這位姑娘到迎月閣休息。」
花弄影一臉驚愕,無法置信地看著烏戈,詫異過後緊接著就是羞辱感。她的臉火辣辣地,此刻,恨不能縮成一小團叫人肉眼看不見,或者直接鑽進地縫。
「姑娘,這邊請。」
小廝的聲音將花弄影徹底震醒了。她不是一般女子,她是無所不能的花弄影,此時還要什麼臉面。
心一橫,花弄影扭頭問道,「為什麼?」她必須成功,且盡快,赫連佑等不得,她也不願意再在這里多呆。
「我不喜歡強人所難,等你想通後再來找我。」烏戈說完,大袖一拂,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肯委曲求全,已經下了很大的決心了,為何還要她心甘情願?花弄影悲憤交加,卻又無可奈何。
想她想通,怕是永遠也不能夠,只是此時也無計可施。花弄影便隨著小廝去了迎月閣。
昨夜知道封二娘的下落後,白慕雲當下就找到了流光溢彩,只是到時已是深夜,整個客棧靜悄悄的,都已歇下,他方驚覺自己太過心急。
封二娘和柳夫人不同,是他的二姨,思慮一翻後,白慕雲便離開了,決定等天明再來,誰想回去後竟一覺睡過了頭,等醒來時已是中午,便忙起床匆匆趕過來了。
才走到流光溢彩的門口,就听到里面傳來連連的嬉笑聲。
白慕雲定眼一看,眼簾中馬上納入封二娘那張熟悉的臉。
封二娘提著壺酒走到白面書生陳公子面前,爽朗地把酒放下,朗聲笑道,「陳公子,今日可要多喝些。」
「老板娘親自送的佳釀,我自是得喝個一醉方休。」陳公子「哈哈」笑道。
白慕雲訝異地挑眉。記憶中的二姨是個靦腆的人,怎麼如今?莫不是生活所迫?
正想著,封二娘眼尖就發現了在門口徘徊的白慕雲,她莞爾一笑,搖動著腰身徐徐走來,道,「這位公子,住店還是打尖?」
「我……」白慕雲的聲音有些沙啞,舌間像含著塊糖一樣囫圇不清,只一動不動地看著封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