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覺失儀,白慕雲忙放開韻音,雙手一空,心里頓覺悵然若失。
「才在街上听到些傳言,故而……」低低聲音仿佛自言自語,寡淡赧色浮現,白慕雲微垂著頭,眼光閃爍,不敢直視韻音。話音才落,又暗自懊悔。為何不趁次機會向韻音表明心意呢?他真夠蠢笨的!不過,經過剛才一抱,她會不會有所感覺呢?
如此一想,白慕雲抬起下顎,偷偷地瞥了瞥。
韻音啞然失笑,「既是傳言,自不可信。」原來他是擔心自己,才會這麼緊張。
雖面上表現得風輕雲淡,可韻音的心里已是波濤暗涌。一種叫做「感動」的暖流悄然滋生,蔓延整個心田,這種溫暖感,和慕容凜煙如絲給她的家人感好像有些不同,甜甜的,帶著忐忑的羞澀。
沉默半天,韻音小聲咕噥道,「謝謝你。」
一句謝謝仿佛夏日清泉,將白慕雲心里慌張陰雲盡數驅趕。至少能確定她沒有抗拒他。想通這點白慕雲歡喜不已。
目光落到白慕雲手中掛著的兩大包東西,韻音恍然,笑道,「還沒吃東西吧?」
白慕雲傻傻地點點頭。
韻音接過白慕雲手中的東西,道,「我做了飯菜,我們一起去吃吧。」
飯桌上,兩人相對少語,氣氛卻並不凝重,只多些曖昧的情愫緩緩流動。
「你今天去干什麼了?」韻音隨口問道,自然嫻熟的語氣像在家等待丈夫的賢妻。
白慕雲直言不諱,「看我二姨去了,昨日才笑得她也在郡城。」
花弄影靜靜地坐在窗前,緊皺著眉頭沉吟。要她像青樓女子那樣趨炎討好烏戈,是決計不可能的,她寧願去死。但是,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方法讓烏戈盡快出兵呢?如今迫在眉睫,真的不能再拖了,南錫那邊恐怕已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烏戈等得了,她卻等不了!
「姑娘,大人送了一捧玫瑰花過來了。」
正在此時,小丫頭拿著玫瑰花,興沖沖地跑進來,走到花弄影跟前,一臉驚羨。驚訝的是烏戈從不曾對任何女子如此好過,羨慕的是花弄影能得如此殊榮,連帶她這個伺候的丫頭也能沾些風光,暗想要是花弄影能長久留在這里就好了。
花弄影移眼一看,朵朵玫瑰開得正盛,冶艷妖媚的大紅色像熊熊燃燒野火,大紅中幻化著張絕代風華女子的臉,女子張開紅唇,笑得開懷,笑得誘人,那水漾眼神似乎能把人的靈魂勾了去。
花弄影不由自主地往前湊了湊,淡淡的清香若有若無,卻偏偏叫人難以割舍,她下意識地深深吸了口氣,那薄寡的香氣迅速地鑽入鼻中,即刻變得野蠻霸道,侵佔屬于它的領土,濃厚得讓整個身心都浸入了艷香之中,但又不刺膩,讓人飄飄乎蕩漾。
花弄影的臉上笑容浮出,兩圈紅暈如夕陽燦爛,她的眼神波光瀲灩,狐媚勾人,同平日里的她判若兩人。
「姑娘,你看這花真好看。」小丫頭脆聲嘆道。
花弄影一個寒噤,清醒過來,再定眼一看,恍恍惚惚在花叢中浮現的女子,那張臉卻分明跟她如出一轍,只是那妖媚的眼神,她怎麼都不可能有。
花弄影大駭,驚得退了好幾步,忙閉上眼楮再不敢多看那玫瑰一眼。心砰砰砰地跳,幾欲要蹦了出來。
須臾冷靜下來,再睜開眼楮,玫瑰還是玫瑰,朵朵芬芳,嬌艷花瓣上還沾著晶瑩剔透的露珠,想是剛剛采摘來的。花弄影暗自納悶,現在才三月底,玫瑰花應是五月綻放,這會怎麼有呢?況且北穆國地處荒僻,天氣嚴寒,是不可能種植玫瑰花的。
花弄影越想,心內狐疑越多。思及剛才的晃神,她更是起疑。莫非這玫瑰花能誘人心智?她半眯著眼,全神戒備地靠近,仔細打量著花瓣,才發現上面竟有層半透明的細小粉末,想來定是這粉末在起作用。
用手指沾了點粉末,放在嘴中品了品,再在腦海中搜尋著相關的點點滴滴,卻一無所獲。
莫非是她多疑了,花弄影暗想,這世上哪還有她不知道的迷藥,肯定是這些日子壓力大了,才會產生這種幻覺,那粉末的味道更普通花粉無異,想來不是來自玫瑰,就是其他的花。
「大人對姑娘可真好,這玫瑰花是去年初冬才移植到府的,開了沒幾天,前日小公主看了,喜歡得不得了,大人都沒有舍得,只給了公主幾朵,想不到今天竟送了這麼大捧過來。」小丫頭嘰嘰喳喳地道,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斷過。
花弄影疑惑地挑起眉梢。明明是她有求于他,他又何必對她百般討好?他既喜歡她,上午為什麼偏拒絕她?這個男人果然迷一般,比赫連佑還讓人琢磨不透。還有,他怎麼知道自己喜歡玫瑰花呢?
「春兒,除了送花過來外,大人可有說過什麼?」
春兒略一沉思,「大人說姑娘必然喜歡這玫瑰。」
「哦,卻是為何?」花弄影不解地問。
「大人說姑娘和這玫瑰是一樣的,光彩奪目,卻又帶著刺,叫人忍不住靠近,且越靠近越沉迷。」春兒繪聲繪色地道,一邊說還一邊拿眼偷偷觀察花弄影。
花弄影的嘴角下意識地勾起,眼中綻放著神采飛揚的光芒。烏戈的夸贊不過分渲染,卻正巧契合到她心底,哪個女人不喜歡听甜言蜜語。
「大人還說了,是個男人見了,就會愛不釋手……」
春兒喋喋不休地繼續說著,花弄影卻已經陷入了沉思,她惆悵地暗嘆了口氣。愛不釋手,固然是說玫瑰,可也暗指她,只為何赫連佑卻不懂得她的好,視若無睹呢?
「姑娘,這花兒放在哪里?」春兒問道。
目光再度移向玫瑰時,花弄影心中的陰霾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比花還嬌美的笑靨。
花弄影抬手指著牆角的一個花瓶道,「把它插到那個花瓶里面去,再放到我床邊。」
「是。」春兒咧嘴一笑,捧著花輕快地跑開了。看樣子,姑娘很喜歡這花,或許真的可以永遠留在府里。
「雲香,我出去下。」柳夫人支會了聲,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雲香沒有回話,只由著她。也不知昨晚到底發生了何事,等她醒來,夫人就好像變了個人,再不堅持離開,且心情也開懷了好多,她詢問了好幾遍,夫人都諱莫如深,不過不管如何,這都是好事。
出了相府,柳夫人直接奔向奇珍薈。
看到來人,袁弘很是訝異,今天既不是展寶的日子,也不是競寶的日子呀!
「夫人,有何貴干?」袁弘彬彬有禮地問道。
柳夫人急切地往里張望,臉上還帶著幾分欣喜的緊張,「我找煙如絲。」
袁弘警惕地凝起眉頭,「請問夫人是睡?找我們尊主做什?」
「我是右相夫人,麻煩進去通報聲,我找你們尊主有急事。」
右相夫人?尊主何時和相爺夫人有瓜葛了?袁弘將信將疑地看著柳夫人,心中疑竇連連,尊主有吩咐過,讓最近一段時間要格外警惕,以防有人前來搗亂,莫非這柳夫人就是為了那個神秘的紫七前來?
正欲將柳夫人打發走時,見她一臉急色,又相貌和藹,絲毫不似包藏禍心之人,袁弘便有些不忍,道,「夫人來得真不是時候!想必夫人也听過,我們尊主和三王爺鬧別扭了,一生氣就離家出走了,這會不知道跑到哪里散心去了,確實不在奇珍薈。」
柳夫人本還以為煙如絲和慕容凜只不過是拌嘴了幾句,這會听袁弘如此一說,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請問小哥可知她什麼時候回來?」
袁弘遺憾地搖搖頭,道,「尊主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連我們主事胭脂姑娘都不知道她的下落,我自然更是無從得知。說不定幾天,也說不好幾個月,全看尊主的心意。」
柳夫人眼眸一黯,滿臉失望,喃喃道句「多謝小哥」,就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本以為今日必能見到她,卻不想又撲了個空。
長長地嘆了口氣,柳夫人幽幽地往回走,才沒幾步,卻忽然轉了方向,朝著三王府去了。
開門一看,又是柳夫人,阿福暗自翻了個白眼。
「我要見慕容凜。」柳夫人怒氣沖沖地道。她這個做母親的從不曾為女兒做過半點事,她今日要去問問慕容凜,為何要惹她女兒傷心?她那樣好的女子難道還不夠,還要去拈花惹草。
只是柳夫人卻忘了,從拋棄煙如絲的那刻起,她就已經沒有了興師問罪的資格。她理所當然地認為,她肯認煙如絲,煙如絲就必然會接受她。
「王爺不見客。」阿福沒好氣地道。王爺和王妃吵架,他們這些下人就跟著受罪,這兩天,整個王府人心惶惶,大氣都不敢多出口,王妃不跑了,韻音也跑了,王爺陰晴不定,冷不丁什麼時候就發下脾氣,似乎又變成了以前的鬼面王爺,唉……
柳夫人秀眉高豎,厲聲道,「你個狗奴才,還沒進去通報,怎知慕容凜不願意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