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長廊上,充斥著濃濃的消毒水味。
在走廊的一條長凳上,夏初晴低著頭坐在那里,長發垂了下來,遮住了她滿臉的傷痛和眼中的淚水。
許久之後,她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從包中掏出紙巾,擦拭著臉上的淚水,可是不管她怎麼擦,眼淚卻還在不停的流出來,一張紙巾很快的被淚水濕透了,透過模糊的淚眼,她看著皺成一團的紙巾,吸了吸鼻子,她抬起頭,然後用衣袖用力的模著眼楮,仿佛這樣就可以讓眼淚止住似的。
長廊上來來往往的人並沒有對這個哭泣的女孩投注太多的眼光,也許在醫院中,淚水已經成為一種正常。
猶豫了好久,她雙手顫抖的從包中拿出一份皺巴巴的診斷書,看是結論那一欄寫的幾個字,她感到眼淚又像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涌了出來。
「血癌」,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這個詞會降臨在她親人身上,她彎子,雙手捂在臉上,滑落的淚水不斷的從她的指縫流出,耳邊又響起了醫生的話。
「最好的治療方式當然是骨髓移植,但是找到匹配的骨髓卻是非常困難的,如果有合適的骨髓的話,費用大概要60萬左右,沒能進行骨髓移植的話,可以通過化療來維持他現在的身體,只是……化療並不是根本的治療方法,他的身體還是會越來越差……」
握著這份診斷書,薄薄的幾張紙仿佛有千斤重似的,耗去了她所有的力氣。
上個星期,弟弟夏未冬突然發熱進了醫院,而且鼻子和牙齦總是出血,每天都是臉色蒼白,渾身無力,當時看到他這種情況她就覺得心涼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底升起,所以今天來拿結果的時候,她讓爸媽待在病房里照顧弟弟,自己一個人跑來了,沒想到真的是……血癌。
骨髓移植,先不論能不能找到匹配的骨髓,即使找到了,60萬的費用對他們家來說,簡直就是一筆龐大的數目,家里連6萬塊錢也拿不出來,而且爸爸身體也不好,現在家里的重擔全部都在媽媽身上,她現在還在讀研究所,也是個一窮二白的學生,所有的事情像一塊巨石似的,壓得她喘不過起來。
一雙破舊的皮鞋出現在她的面前,快速的抹去眼中的淚水,她咬著下唇抬起頭來看向來人。
夏志明看著她哭紅的眼楮,接著眼神落在她手中的診斷書上,心中已經有了大概,他勉強的勾起嘴角︰「小晴,告訴爸爸,爸爸能挺得住。」
夏初晴牙關咬的更緊了,她輕輕的揮了揮診斷書,許久之後,她深吸口氣,哽咽的說道︰「血癌……」
話音剛落,她看到夏志明眼中那一點點的光亮也破滅了,整個人的神采全沒了,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真的可以老的這麼快,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她就看到了夏志明臉上的衰老,不是說他的臉增加了幾道皺紋,而是那種神色,仿佛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夏志明扶著長凳顫抖的坐了下來,雙眼中泛起淚水……
看到他的淚水,夏初晴愣住了,他在哭嗎?他是在為弟弟難過嗎?他對他們也有感情嗎?說不清此時心中漲得滿滿的是什麼,她站起身就要離開。
「小晴,」夏志明叫住她,「先不要告訴你媽媽,等我把所有的情況了解一下再說吧!」
夏初晴的手緊了緊,她轉身看著他,嘲弄的勾起嘴角︰「你在乎嗎?我媽媽比你想象的要堅強,而且,你真的以為媽媽什麼都不知道嗎?她比任何人都細心,連你都察覺到不對勁,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小晴……」
夏初晴又吸了吸鼻子︰「我該回去看弟弟了。」說完轉身就離開了,沒有看到身後夏志明僵在半空中的手。
看著她縴瘦的背影,夏志明慢慢的放下了手︰「對不起……」是他欠他們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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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晴提著飯菜在醫院的走廊里走著,剛走到洗手間門口,看到了從里面走出來的林靜雲,她的臉上沾滿了水,額際的頭發也都濕了。
看到這個樣子,她知道媽媽又跑到洗手間里去哭了,因為她說過把臉埋在水里哭泣,別人是看不出你哭過的。
她努力壓下涌上來的心疼和哀傷,舉起手中的飯菜,強迫自己彎起嘴角︰「媽媽,我今天給小冬準備的全是高蛋白和含維生素的飯菜。」
林靜雲走過來,溫柔的撫著她的發點了點頭。
走進病房以後,夏初晴看到了頭頂光光的夏未冬和坐在一旁的夏志明,她沖夏志明點點頭,然後笑著對夏未冬說道︰「小冬,這次的飯菜姐姐可是花了發功夫喲!」
夏未冬笑著接過飯菜,開心的吃著,一邊吃一邊還沖著她點頭︰「姐,真好吃,真不愧是我姐做的!」
即使知道這句話是假的,夏初晴還是輕笑的點點頭,做了這麼長時間的化療,夏未冬除了體重急劇下降之外,基本上也沒有什麼味覺了,所有的東西到他嘴里都淡的跟白開水似的。
他雖然只有十六歲,但是遠比其他同齡的孩子要懂事的多,化療很痛苦,可是當著他們的面,他從來不說一句痛,即使已經難受的滿頭大汗了,他還是努力的笑著,因為他知道他痛他們會更痛。
病房的門被打開,護士走了進來,她看了看埋頭吃飯的夏未冬,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然後對他們說道︰「下個月的醫藥費和化療費又該交了,你們……抽個時間去收費室辦理一下吧。」說完,沒有任何停留就離開了。
听了這些話,夏初晴心里一緊,為了給夏未冬治病,他們已經賣了所有能賣的東西,借了所有能借的人,他們現在實在是不知道可以從哪里弄錢了。
病房里好安靜,偽裝的歡笑也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