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寒這才想通一切,打心眼佩服起王曉來,迅速的跟了上去。
「吼……」不時有嘯天般的野獸聲傳來,嚇得兩人脊梁直冒冷氣,在這茫茫大山之中,雖然人跡罕見,但凶禽猛獸卻處處可尋,這里不僅有猛虎、遠古遺留的巨人,還有許多聞所未聞的強大妖獸,甚至還有傳說中的精怪。
兩人並不敢深入,一直順著小河向上走去,畢竟小河畔人類的出現比較頻繁,並無什麼強大的凶禽猛獸來此,這才讓兩人稍稍放心。
在他們逃亡的第三天,麻煩還是來了,這天清晨,兩人從沉睡的大樹上醒來,睜開惺忪的雙眼,王寒突然驚慌失措道︰「少爺你看!」
王寒滿臉驚恐,臉上沒有了一絲的血色,如同被判了死刑,王曉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只見數十道神虹飛來,在這片區域不斷旋轉,似在尋找什麼,最後這數十道神虹居然停留在王曉他們的正上空,垂直距離不過三丈。
這幾日來,夜晚為了提防猛獸,兩人一直在樹上休息,並且尋找的大樹都能極好的隱藏兩人,故此天空上的人並沒有發現他們。
「整片大山都被我們包圍了,我敢斷定那王家小子一定還在這片大山中,你們給我仔細的搜,就算掘地三尺都要把他給我找到,找到之後就地格殺,只帶他的軀體回去,王曉的樣貌你們雖然不知道,但是你們給我記著,王曉的左手帶有紅色手鏈,這是他父母親上天台山普法寺吃齋念佛一個月為他所求,這件事九州皆知,你們明白了嗎?」一個領頭模樣的中年男子命令道。
「屬下明白!」而後數十道神虹分射向了四面八方,如同石沉大海般扎進這片森林,而那領頭之人環顧一番後,也腳踏神虹離去,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王曉就在他們身下,把他們的話听得一清二楚。
這群人全是一身夜行衣裝備,讓人看不到真容,衣衫上還有血跡,看在王曉眼里,是那麼的觸目驚心,王曉的雙眼頓時間被仇恨充斥。
眼下這個情形,任誰都知道王曉插翅難飛,望著他們的離去,王曉驚出了一聲冷汗,黃金瞳再次昏暗下去,眼神里沒有一絲光彩,更多的絕望之色。
趁著王曉恍惚的瞬間,王寒將胸前的定身符取出,使勁的揣在了手里,並沒有讓王曉察覺。
「少爺,為了你自己,為了王家,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這條命是王家給的,為了王家我下刀山進火海也在所不辭,少爺,你保重!」王寒眼含著淚水,握住王曉的手抽泣道。
未等王曉反應過來,王寒將右手中的定身符貼在了王曉的胸前,定身符閃爍著星光,瞬間起了效果。
王寒的右手順勢一滑,將王曉左手腕處的手鏈拉扯到自己手中,而後整個身體下沉,向地面落去,含淚對王曉揮手告白,但這一別可是陰陽的相隔。
「不……不要……」這是王曉的腦海里炸蹦出來的第一念頭,他想伸手去抓,身體卻動不了分毫,他想大聲叫喚,可連嘴巴都張不開,只流下兩滴淚水緩緩落地,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這條命不僅僅屬于自己,而是屬于王家上上下下,他們甚至用自己的命為自己鋪路,王曉知道他不能讓大家失望,王家還在等著他的回去。
定身符的星光一閃而逝,王曉對于這張符並不陌生,這是他送給王寒的生日禮物,此符可以循環使用,只要兩次使用間隔一天即可,這剛好是定身時間的所長。
王曉無力的依靠在樹干上,看著王寒一步三回頭,那是不舍,那是留戀,更多的是一種希冀,而後王寒似乎鐵下了心,猛的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王曉知道陪伴自己十四年的伙伴再也回不來了。
他一不小心,被王寒用了定身符,身不能動,話不能語,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王寒離去,一道落寞的身形在蕭蕭風中顯得那麼孤單。淚水化作兩行,流落到王曉的嘴里,那是一種心痛,那是一種無奈,蟲鳴有聲,似有鳴顫在王曉的心頭,讓他的心破碎的更加徹底,
突然,王寒遠去的身影又慢慢的退了回來,他的前方,幾個高大的黑衣人咄咄逼近,這些人全都穿著黑色夜行衣,讓人看不清容顏,腳步落在雜葉上是那樣的森然與可怕,殺氣驚的林中的鳥雀驚慌飛逃。
「小雜種,你跑啊!繼續跑啊!」這聲音如同萬千大雷轟擊在王曉的耳旁,讓他覺得天地變了模樣,他知道這個聲音他一輩子都無法忘卻,一股怒火在他心中冉冉升起,必殺的信念充斥了他的頭腦。
王寒的目光中閃爍著恐懼,到了這個份上,他露出了一個孩童本該有的心性,在死神來臨的剎那,沒有人敢托大,何人敢沒有絲毫懼意,但為了保護王曉的藏身之地不被發現,王寒竟止住了步伐,一條赤紅的手鏈在他左手上格外引人注目,那是一道死亡的預警。
「啪」的一聲巨響,當先一個黑衣人猛力掄動巴掌,重重的扇在了王寒的臉上,將其抽飛出去數米遠,未等王寒的身體落下,一道劍光橫掃,「噗」的一聲,血光迸濺,一顆頭顱頓時滾落了出去。
「媽的,浪費大爺們的時間!」頭顱削落,橫飛出去十幾米才墜落在地,無頭尸體噴血,重重摔倒在塵埃中。
王曉看著這一切,他只感到天地在旋轉,而他自己卻無法呼吸,仿佛連心跳都受到了壓抑,在這一刻,他原本破碎的心變的更加支離破碎,眼前一黑,差點休克過去。
「他媽的!為了這個小兔崽子,耽誤大爺幾天時間!」說話之人猙獰道,他手腳卻不遲疑,將王寒的靈魂剝奪出來,放進一個紫色的小瓶里,而後扛著王寒的無頭身體遠去。
血珠一滴一滴的灑落在林間,在點點陽光的照射下,瞬間化為血痕,卻如同一柄柄利劍插在王曉的心頭,王寒的頭顱睜大著雙眼,眼中飽含著的情感是無奈,是不舍,還是恐懼……王曉無法分辨出,他只知道在這一刻他缺少與那雙眼楮對視的勇氣。
「轟」天空不知何時起再現陰霾,一條連接天地的閃電劈落下來,滾滾雷鳴劃過,王曉毫無色彩的眸子里看不出絲毫的感情流露,他就如同一個活死人一般傻傻的坐在樹枝上。
陡然暗下來的是天還是人心?已經無從得知,嘩啦的雨下,似要將這一切憂傷帶走,卻不知它已經成為人心中一道永遠無法抹去的疤痕。
王曉身上的定身符終于失效了,他收好定身符,這可是王寒留給他的唯一遺物,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的樹,他的雙腿如同灌鉛了一般,重逾萬斤,看著王寒的頭顱,他卻邁不出腳。
他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慢慢地跪倒下來,雙手扶著地面,腦海中有無數個聲音在同時嘶吼咆哮著,對他不停的訴說著剛才那一幕幕慘烈的景象,然而,一切似乎都消弭,那風聲雨聲,那電閃雷鳴,忽然都變得有些遙遠了,雨水淋濕了他的視線,模糊了他的心智,蒼白了這世上的一切。
雨水淋濕他的身體,更淋濕他的靈魂,一個孩子在風雨中顯得那樣的無助,他雙手撐地,努力的向前爬去,他的四肢仿佛承受不住他殘破的身心,他的呼吸和心跳已經帶動不了他的思緒。
爬出一步,雙手伸進了路上的水窪里,全身上下,再無絲毫干燥之處,雨水如潮,似無數把冰冷刀刃無窮無盡打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