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風餐露宿,一個月的跋山涉水,一個月的天地為鋪,王曉已經走破了雙腳,衣衫劃為了條絲狀,頭發雜亂帶有惡臭,臉頰被污漬掩蓋,如若將他放在乞丐堆里,沒人能看出什麼不同。
這一個月來王曉也是幾番遇險,險些死去,生死關頭,他心中抱著無比強烈的求生念頭,壓下了心中恐懼,浴血奮斗,能避則避開一個又一個猛獸,為了要活下去的話,他又能夠有什麼更好的選擇呢?
堅持的背後迎來了希望的曙光,在朝陽的迎接下,王曉終于來到了姑蘇城東門外,城牆高足有十六米,頂寬十二米,牆面用青磚包砌,厚重堅實、雄壯深厚。
王曉並沒有進城,而是順著護城河向南方走去,因為慕容家並不在姑蘇城內,而是座落在姑蘇城南門外的曉明峰上,與北面的寒山寺相對,共為姑蘇城的兩大翹楚勢力。
一座座青翠的仙山猶如綠玉,光華點點,仙霧繚繞,更有瀑布垂落而下,白色的匹練似星光凝聚而成。不少雲霧朦朧的山峰上,隱約間可以看到一些殿宇樓台,非常飄渺,很有仙境的韻味,毫無疑問那些殿宇樓台便是慕容府的所在。
王曉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而後加快了步伐,向山頂上飛快跑去,在山門前,他感覺到了自然與祥和的氣息,這里峰青谷翠,流泉飛瀑,草木繁盛,鳥獸通靈,如同畫中的世界。
沒有多余的心思來觀賞風景,王曉大步向慕容府走去,他乞丐般的外表讓他頗費了一番周折才得以進入,大廳內牆壁之上掛的名家字畫,絕非臨摹的贗品,窗紗更是珍貴、罕有的琉璃制品,供立的名貴瓷器更是讓人目不暇接。
王曉恭敬的站立在大廳正中,恭候慕容家主的到來,隨著腳步聲在大廳外響起,王曉彎腰做行禮狀,待來人坐定在大廳正前方的紫金木椅上後,王曉恭敬道︰「拜見慕容訣家主。」
王曉十分的注重禮節,並沒有因為自己是慕容家的女婿而有所特殊,而是和其他人一樣行禮問候,待到慕容訣示意後,他才抬起頭,讓他吃驚的是眼前並不止一人。
在慕容訣身旁還站有一人,是一個羽衣星冠,身體高瘦,眼神如鷲的中年人,雖是一個讀書人打扮,但眉宇之中卻帶有可怕煞氣。
而慕容訣身穿紫袍,身高九尺,昂藏巍峨,背脊挺立,如劍如槍,好像一座高山,壓迫而來。兩鬢花白,臉上有著一種看破世事的滄桑,雙眼特別明亮,如寶石一般。
但王曉明顯感覺到兩人射來的不耐煩以及淡淡的不屑,回頭在廳中掃了掃,卻是愕然發現,慕容訣並沒打算叫自己坐的樣子,更不用說上茶之類的話語。
世間百態,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貧一富乃知交態,一貴一賤交情乃見。
王曉瞬間想通了這一切,知道自己這一趟是來錯了,真正的朋友並不會在你意氣風發的時候使勁的恭維你,而是你在落難時,全心全意幫助你,很顯然,眼前的慕容訣不屬于後者。
「這不是王曉少爺嗎?」慕容訣眼中的那抹譏諷,卻並未有多少遮掩,他的話語更帶有玩弄的意味。
突然,慕容訣的雙眼在開闔間精光乍現,瞬間將王曉籠罩包裹,直接看穿王曉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寸血肉,見沒有任何價值的東西後,臉色立即陰冷下來。
王曉面無表情,緊握的手掌,因為用力過度,而導致略微尖銳的指甲深深的刺進了掌心之中,帶來一陣陣鑽心的疼痛,他暗自的提醒自己︰「王曉,你現在什麼都不是?真正的地位和尊嚴是用實力捍衛出來的,你現在沒有成功,你就沒有尊嚴可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犯我,我必還之……」
世間的滄桑王曉還是懂幾分,不過他的心性實在太可怕了,或許是家族的打擊,一個月來的艱苦磨練了他的心性,他如同一條毒蛇一般,懂得了隱忍,懂得了偽裝。
慕容訣仿佛對王曉的到來十分不耐煩,正打算揮手給他幾百兩銀子叫他離去,這時,他旁邊的那人阻止了他,那書生做出悄聲話語狀,卻讓自己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大廳里,更向雷鳴般轟擊在王曉的心里。
「老爺,留下王曉,他雖然是一個廢材,但還有利用的價值,可以成為將來的籌碼,他的父親王辰失蹤了,假若一天歸來,知曉我們沒有收留他,豈不是很難堪,等收到王辰的死訊再將他趕出慕容家不遲,不過在這之前,絕對不能讓他離開慕容家,更要封鎖他在慕容家的消息!」
听著身旁之人的建議,慕容訣的目光了顯得更加陰冷,毒辣的笑容綻放,而後像老鷹盯著小雞一般看著王曉吐出四個字︰「就這樣辦!」
在一個家族沒落的少爺前,他們沒有絲毫的忌憚,完全的將自己的本性暴露出來,因為他們覺得自己穩操了勝券,而沒有發現當他們離去的時候,被他們無視的少年,雙拳緊握,指甲沒入掌心中,鮮血染紅了他的雙手,暗淡下來的黃金瞳再次璀璨一現,而後歸于沉寂。
在下人的帶領下,王曉來到一間柴房,這里除了柴火外什麼也沒有,王曉卻被告知這是他以後居住的地方。
下人從頭至尾都是用鄙夷的眼光看他,周圍傳來的不屑嘲笑以及惋惜輕嘆,恍如一根根利刺狠狠的扎在王曉的心頭,但王曉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周圍的人更加肆無忌憚,對于這個曾經高高在上,現在卻和他們一樣的少爺顯得格外上心,有人開始吐著唾沫星子,有人開始拳腳相加,卻沒有一人發現不對,王曉就像一個木樁一般,任你拳打腳踢,沒有一絲怨言,甚至沒有一點的感情波動,這放在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身上太不正常了。
或許嘲弄的太累了,眾人開始慢慢散去,最後一人指著王曉的鼻尖,吩咐道︰「大少爺,從今往後你就是這里的馬夫,你所住的柴房在慕容府的最西邊,而養馬場在慕容府的最東邊,從這里跑過去也就只要半個時辰,一天喂馬四次,分別在卯時、午時、申時、亥時,明天開始工作,听懂了嗎?」那人的話到了最後變成了厲喝。
養馬是個辛苦活,半夜三更起來,還要添加草料,尤其是豢養名馬,規矩更多,可現在的王曉無疑更辛苦,慕容家有意刁難他,一天四次,光來去就要花費八個小時,並且這些時分都是在吃飯前後,但王曉什麼也沒有說,點點頭後,推開柴房,倒地就睡。
王曉的確太累了,他弱小的身體飽受了風雨的侵蝕,現在連同他的心都疲憊了,他沒有想到會是這幅光景,父親相信的慕容家會這樣的對待他,已經快虛月兌的他來不及想那麼多,雖是冰冷的地板,他依舊是倒地便睡。
朦朧中,他感覺有人在輕推他,那雙手就如同母親的關懷雙手的一般溫暖,王曉猛的睜開雙眼,淚水盈眶而出,拼命的抓住那雙手大喊道︰「娘親!」
王曉這瘋狂的舉動嚇了來人一跳,她慌忙的抽回被王曉緊握的雙手,臉頰有些微紅,王曉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連連道︰「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