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東宮已經熱鬧非凡,送禮的人是一個接一個,金銀器具,紅棗桂圓,大多都是討吉利的東西,明明是妒忌得要死,眼紅得發酸,還不得不裝出一副大方祝賀的樣子,唯恐被誰抓住了把柄!
然而卻沒有人提鐘婉兒是叛賊之女,更沒有人說她是嗜血的妖孽,似乎所有的不對都隨著這個孩子的到來而顯得不足為道。
鐘婉兒看著滿屋子各式各樣的禮物沉嘆一口氣,心里隱隱的不安,送禮的人固然可憐,自己又能好到哪兒去呢?其實這個孩子,軒轅絕他、並不喜歡吧?
鐘婉兒使勁搖了搖頭,扯出一抹笑來,真是的!自己在瞎想什麼呢!這可是他第一個孩子,他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不喜歡呢?
向來理性的鐘婉兒,十九年來第一次選擇了自我欺騙,盡管她自己也不清楚,這個謊言究竟能持續到什麼時候?
「太後到——!」
「德妃娘娘到——!」
鐘婉兒一听連忙起身迎接,只見一個雍容華貴的婦女帶著一名容貌清麗的女子走來,鐘婉兒習慣性地撫模了下自己還不明顯的肚皮,自從知道自己懷孕以後就特沒有安全感似的,「婉兒向太後和姐姐問好!」
太後一臉笑容,親昵地拉過鐘婉兒的手,「婉兒啊!你現在可是哀家心頭的寶貝!這些煩禮都免了吧!快進屋去坐著,千萬別累著了!」
听到太後的別有所指,鐘婉兒淡然一笑,「能得太後寵愛,婉兒萬分欣喜,但禮節是先人所定,又怎麼能免了呢?而且,現在還早呢,不要緊的!」
「婉兒妹妹,話可不是這麼說的!你現在懷的是軒轅家的希望,太後她老人家自然高興,做姐姐的也是欣慰,」李德妃清麗的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說話亦是不急不促,「婉兒妹妹可要好好照顧自己才是啊!」
「是啊!」太後拍了拍鐘婉兒的手直點頭,「你看,清清的話都說道哀家心坎里去了!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哀家可把希望都放你這兒咯!」
鐘婉兒應著,溫婉地笑容不驕不躁恰到好處,太後和李德妃再三叮囑,交代了一些特別要注意的事項,在東宮坐了一會兒也就回去了——
送走了一撥又一撥道喜探視的人,鐘婉兒微有疲倦地倚在朱紅木榻上,看著綠珠進屋給火盆里加了些碳,似不經意地開口,「綠珠,你家里還有些什麼人呢?」最開始把她誤認為是雨兒不說,這會兒,更是越看越像了!
「奴婢的爹娘都在,家里還有兩個弟弟,早年家鄉發大水把家沖沒了,我爹就把我賣了換點錢。」綠珠抬頭小臉已漲著通紅,好像不太習慣跟人說話似的。
「你想他們嗎?」。鐘婉兒雙眼微閉,如果不是听著聲音,恐怕綠珠還會以為主子睡著了,「綠珠不敢欺瞞娘娘,說實在的,綠珠一點都不想他們。」
「哦,為什麼呢?」不知道為什麼,鐘婉兒總覺得這名喚綠珠的丫頭有種莫名的親切,或許只是因為她跟雨兒長得像吧?
以為鐘婉兒生氣了,綠珠連忙說道︰「其實我爹娘根本不在乎我會怎麼樣,除了打就是罵!日子一長根本沒什麼感情,要說奴婢最親近的人只有早年死去的姐姐了。」
「你還有個姐姐?」鐘婉兒詫異地睜開眼,正想問個清楚,只听一個溫和的笑聲自門外傳來,「月兒,你總算是出來了啊!」
鐘婉兒還沒來得及起身,便見軒轅皓那長長的銀發在輕風中飛舞,俊逸若仙的五官依舊是那般醉人,鐘婉兒不由得會心一笑,「皓哥哥,你來的可真快啊!」
「還說呢!皇上也把你看得太緊了吧!你回東宮不告訴我也就算了啊,我這都要做伯伯的事也不跟我一聲?簡直是豈有此理!」軒轅皓仿佛極度委屈地看著鐘婉兒,眼中卻充滿溫柔的笑意。
鐘婉兒「撲哧」一笑,「如果真沒人告訴你,你又怎麼會知道呢?」
軒轅皓將手中的「千層糕」放在桌上,打趣道︰「還不是因為某個膽大包天的‘奇女子’,大清早的衣裝不整、擅闖大殿不說,還讓我們一世英名的皇上當殿跟她熱吻!嘖嘖嘖,想不讓人知道都難咯!」說著,那充滿笑意的俊顏卻閃過一抹機不可見的失落和憂傷,月兒
鐘婉兒一愣,一想到自己早上的樣子臉就刷一下變得通紅,憋了半天竟冒出一句「再說!我就不理你了!」,嬌嗔的模樣頓時惹得軒轅皓朗聲大笑,連綠珠都不禁偷笑了起來。
鐘婉兒嗔怒地瞪著軒轅皓,粉頰上的潮紅卻沒有絲毫褪去的跡象,那流光轉動的鳳眼異常的絢爛,一時間,軒轅皓只覺得自己的眼怎麼也移不開,柔情的眼眸越發得深邃,「月兒」
鐘婉兒閉過眼看向桌上的「千層糕」,「是千層糕嗎?我要吃!」
說著,鐘婉兒便徑自走去拿起一塊,還沒放到口中手突然被軒轅皓一把拉住,而那憂傷的眼中頓時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似乎在一瞬間決定了什麼,「月兒,我們出去走走!」
軒轅皓一手拿起榻上的狐裘,還沒做出反應的鐘婉兒就已被軒轅皓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