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燠熱的夏日午後,在短短幾分鐘之內,天空便毫無征兆地被蔽日,天與地均陷入深深的黑幕之中。
街道上疾馳的汽車,紛紛亮起行車燈,一時間「嘀嘀」聲大作;路旁的行人神色匆匆,倉促地尋覓著藏身之處。
在一派凌亂中,林可妮卻緩緩地走著,顯得那麼突兀。白皙細膩分外惹人憐愛的臉上,如水般的翦翦秋瞳,已然褪去平日里的耀人光彩,盈盈的淚珠懸掛在羽睫,搖搖而欲墜。
霎那間,一道耀眼的光芒劃過黯黯天際,轟隆隆的雷聲隨之而來,緊接著碩大的雨珠傾瀉直下。打在毫無遮攔卻不閃不避的可妮身上,更似打進了她的心里,淚順勢滾落,和著雨水,再也辨之不清。
不知不覺地,可妮已步入了那條通往家的小巷;無力地靠在巷口的牆上,望向幽深黑暗的那頭,再也邁不開沉重的腳步。
「妮可,我愛你。」電閃雷鳴里,可妮的耳邊出現了幻听,那是她的最愛———展寧祺寵溺的呼喚,現在卻已經成為絕響。
嘴角溢出一絲嘲諷和苦澀,半小時前「couple咖啡」里的那一幕又涌入腦海︰
「妮可,我們分手吧。」原以為會對自己求婚的人,口中竟然冷冷地吐出這句話。
「為什麼?我們不是說好畢了業就結婚嗎?」。可妮手中的杯子一震,只覺得渾身血液倒流。
「我們不合適,你根本給不了我要的。」語氣透出略微顫抖的冷漠。
展寧祺凝視著眼前的絕美容顏,腦海里卻閃過另一張俏麗卻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臉龐以及那些充滿威脅的話,心如刀絞,卻無力逆轉。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他必須強迫自己狠絕,這也是保護可妮的唯一方式。
可妮強忍著想沖上去揮手一擊的沖動,驕傲的內心絕不允許自己的半分示弱。「這就是你的決定嗎?展寧祺,你對得起我們四年的感情嗎?怪不得那天,湄湄說看見你和她……」不停地搖著頭,不肯再說什麼。站起身,就要沖出店去。
「妮可,」惶惑中,下意識地,展寧祺也站起身,想拉住她,沖口而出︰「我們之間的一切都是真的,我———」
「呵呵,我———祝你幸福……」話音未落,她已怪笑著奔出去,徒留下一臉憂傷的展寧祺。
「假的,假的,一切的一切。」可妮靠在牆上,不停地轉著頭,手抓著心口,痛哭失聲,不能自已。
「站住————」忽然,從小巷的彼端,傳來凌亂紛擾的腳步聲,以及男人的怒喝。
可妮身子劇烈地一顫,立即收住嗚咽,下意識地貼緊牆壁。
空寂的小巷中,陡然彌散開詭異而恐懼的氣息。透過一閃即逝的亮光和迷離的水霧,終于馬馬虎虎地看見個大概︰一個年齡三十多歲,身形單薄的男子,手里拖著一只行李箱,拼命地向巷口奔來。後面追逐著三、四個黑衣男子,不住怒喝著。
「噗通———」那男子忽然腳底一滑,箱子猛地月兌手,溜出去老遠。
在這電光火石一念間,「shit,」男子身形敏捷地拔地而起,回頭看看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男子,再也顧不得幾步之外的箱子,狂奔而出;後面的人也跟著飛奔追出小巷。
小巷倏地就回歸平寧,只余可妮兀自原地怔愣。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若不是那只箱子,她真會以為自己在這混亂無序的白夜里做了場惡夢。
雨勢已經緩緩減弱,摔摔頭,看著逐漸放亮的天幕,卻是再也沒有膽量穿越小巷,扭轉身,準備從另一條街回家。
「哇———」一陣響亮卻又略顯憋悶的嬰兒啼哭聲,成功地扯絆住了她的腳步。
猛然回頭,茫然驚愕的目光循聲而去,直直地落在不遠處的那只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