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再醒來時,已是夜里,桌上燃了一盞燈。
長臂攬在她的腰間,一如往常的姿態,只因為她有傷在身的緣故,甚至多了幾分刻意的小心謹慎,就連在睡夢中,也生怕弄疼了她。
那樣熟悉的氣息,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身邊之人睡得極淺,君非妾稍微動了動,他便霍然睜開眼,如臨大敵一般。
直至四目相對,微生子玨眼底露出抑不住的喜色,「君兒,你醒了。」
雖努力使自己看起來精神奕奕,可眼底遍布的血絲,仍出賣了他。君非妾瞧著,既心疼又心酸,咬咬牙,將他往外推,「誰準你進來了?出去!」
「君兒,我錯了,別趕我走。」微生子玨一下急了,可憐巴巴的眼神,像只無家可歸的小狗。
君非妾鼻子一酸,忍了將他拉入懷中的沖動,語氣凶惡道︰「把手伸出來。」
見她沒有堅持趕他走,微生子玨偷偷松了口氣,乖乖把雙手伸出,放在她面前。
握住他的手腕,盯著層層白布條包裹的手,君非妾久久沉默。
微生子玨怕她想多了,又生氣,忙道︰「不疼了,真的,一點也不疼了……」
十指連心,皮肉都爛成渣了,不疼才怪!十指如此,心呢?傷成什麼樣,可想而知。
「微生十五,你很喜歡說謊啊?」君非妾斜眼瞟過去,咬字陰森。
微生子玨矢口否認,「沒有,真的不疼。」
君非妾︰「哦,是嘛?那你空手碎大石給我瞅瞅。」
微生子玨︰「……」
君非妾看著他傻眼的模樣,終于禁不住哧的笑起來。
明媚笑容宛如一劑神藥,瞬間治愈了他的所有傷痛,微生子玨埋首于她頸間,心跳得無法控制,「君兒,掐我一把。」
「干嘛?」
「我怕這是在做夢。」
「嗄?」
「掐我一下。」微生子玨握住她的手,拉到他的腰間。
傻瓜,君非妾嘴角翹起,毫不客氣,在他腰間狠狠一擰,然而也就是這一擰,讓她知道了,他在短短數日間,瘦了多少。
原就清瘦,這下幾乎成了皮包骨頭。
君非妾眼淚嘩嘩滾落,低低哽出仨字︰「對不起。」
微生子玨慌了神,無措的給她擦淚,「君兒別哭啊,你沒做錯什麼……別哭,是不是哪不舒服?我去叫烏邪大師……」
君非妾抓住他的手,極其嚴肅的道︰「我沒有保護好自己,讓你們大家為我擔憂,這是可恥的。」
微生子玨愣了愣,下一刻,愧疚之意潮水般涌上眼眸,「是我沒保護好你……」
「停!」君非妾趕緊截斷,「這話題少兒不宜,換個。」
微生子玨听話的閉嘴了。
他犯傻的樣子,實在可愛,君非妾不由抿嘴垂眸,偷偷低笑,瞥見他的手,眼珠子轉了轉,又問了一遍,「真的不疼了啊?」
微生子玨答得那叫一個斬釘截鐵,「嗯,一點也不疼。」
君非妾抬頭瞅著他,頗為遺憾嘆了口氣,道︰「本想著,你若疼的話,我便給你一個香吻安慰,既然不疼那就算了。」
香吻啊!這等好處焉能錯過?微生子玨忙不迭道︰「疼疼疼,疼死了,求香吻!」
君非妾挑眉,哼了一聲,小樣兒,治不了你?!
微生子玨自覺湊過去,鼻尖貼著她的鼻尖,呼吸交錯間,猴急道︰「君兒,求安慰。」
君非妾偏不動,趁機教育,「以後還撒謊不?」只後個如。
「不了。」
「以後疼的時候,還敢說不疼麼?」
「不了。」
男人啊,就得好生教!鑒于綠眼狼態度良好,君非妾微微仰頭,吻住了他的唇。
那一刻,微生子玨只覺得,荒蕪的世界里,復又生機勃勃,百花盛放,絢麗繽紛。
左爪扣住他的後腦勺,君小爺霸道的攻城略地,雖無甚吻技可言,亂啃亂舌忝卻是沒問題的。
話說,君小爺著實猛了點,光啃嘴巴還嫌不夠,那只虎爪也不安分,從人家後頸開始磨蹭,沿著脊背轉到胸前,漸漸滑到腰月復,再往下那、那就要出人命了。
某綠眼狼嬌喘連連,翻身退到旁邊,像黃花閨女捍衛貞操似的,捂緊了衣襟,慌張轉移話題,「君兒,睡了這麼多天,一定餓了吧,咱先吃點東西好不好?」
君小爺舌忝了舌忝唇,明顯的意猶未盡,赤果果道︰「我想吃你。」
以君小爺的彪悍之姿,帶傷強了他,那是絕對有可能的,微生子玨毫不懷疑這點。
若此番受傷的人是他,無論多麼激烈多麼重口味,他都不會拒絕,然現在傷在她身,微生子玨可不敢玩。
「等你身上好了,想怎麼吃我都成,不過現在,咱還是吃飯吧。」syru。
虎爪在他腰間亂模,君小爺邪笑道︰「只有你能讓我有胃口。」
「君兒厚愛,我感到很榮幸,但是……」微生子玨嘴拙,從床上溜了下來,一陣風跑了出去。
君非妾躺在那,捂嘴大笑,差點岔了氣。
真是個傻男人。
心底突然滋生了一個想法,異常強烈,君非妾望著臥室門口,想要告訴他。
不多時,微生子玨回來了,手里拎著一個食盒。
先前沒覺得,這會兒肚子里咕咕叫,真是餓極了。
好在左手和右腿都是健全的,身子拱了幾下,自己塞了個軟枕在背後,靠著坐了起來。
「早先做的,不確定你什麼時候睡醒,就在隔壁屋里搭了小爐子,一直溫著。」或許是吃了藥的緣故,微生子玨的聲音雖還有些啞,卻比白天的時候要好很多。
望著他用那雙被纏成豬蹄的手,動作笨拙拿出碗筷,極為認真的盛粥,君非妾心窩里暖洋洋的,張了張嘴,一字一字,吐字清晰的道︰「微生十五,我想跟你白首偕老。」
微生子玨手中動作一頓,以為自己听錯了,轉過身,傻兮兮望著她,卻見她眼中情意綿綿,正堅定的盯著自己,這下方恍然醒悟,綻開笑顏,回應道︰「我也是。」
活了兩輩子,從未期待過愛情,沒想到她竟會遇上,而且,他還是這麼好的一個人。
例如現在,她只適合吃流食,他便準備了粥,另外,別看它只是一碗粥,里頭瞧得見的,瞧不見的,料可多了去了,色香味俱全不說,還考慮了營養問題,不知花了多少工夫,廢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時間,才煮好的。
作為一個女子,若有男人肯這般費盡心思為你做一頓飯,那便此生無憾了。
「估計你吃不下別的,就吩咐做了點粥。」
微生子玨兩手皆不便,一手捧碗,一手拿勺子,動作瞧著別扭。
十指都他娘的廢了,居然還拿勺子,那該有多疼啊?君非妾一把奪過來,故作嫌惡道︰「我自己來,笨手笨腳的。」
此時微生子玨心里甜蜜,加上敷了烏邪的靈藥,倒真沒覺得疼。
吃完一碗,君非妾拍拍肚皮,說沒飽,微生子玨便滿心歡喜,去添了第二碗。
「微生大廚,這粥不是你做的吧?」
「嗯,我盯著廚子做的。」
何止盯著,分明就是一步一步教人家做,李廚子和胖廚子都快給逼瘋了,一整天,做了十幾份,微生子玨嘗了之後,一會兒嫌味兒濃,一會兒又嫌淡,若真如此也罷了,可兩位廚子都嘗過,根本沒啥區別嘛,不知他究竟瞎摳個什麼勁!
君非妾一邊吃一邊道︰「里面有你的味兒。」
微生子玨︰「什麼味兒?」
具體的說不上來,想了想,君非妾道︰「反正是別人做不出來的味道。」
吃飽喝足,絞了濕帕子擦臉,弄得差不多後,微生子玨重新上床,摟著嬌妻睡覺。
六月天,剛吃完東西,蓋著被子不說,還被人抱著,著實有點熱,心再靜都涼不了,君非妾瞅著他道︰「喂,這麼抱著,你不難受嗎?」。
由于擔心踫到她的傷,微生子玨的姿勢有點奇怪,這樣睡著的話,肯定是很不好受的。
微生子玨甕聲道︰「我喜歡。」只要她在他懷里,好好的,那就沒有難受這一說法。
君非妾抹了一把汗,抬起右腳蹬被子。
微生子玨馬上拉上來,給她蓋好,「你身子骨不好,受不得涼。」
君非妾瞪眼抗議,「我快熱死了!要麼掀被子,要麼你給我閃一邊去!」
微生子玨猶豫了一下,從被子里退出來,挪到床邊躺著。
如此倒是涼快了許多,只不過,沒有他的臂彎,君非妾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且挺詭異。從前一個人的時候,想怎麼睡就怎麼睡,睡哪都成,怎料自嫁給他,習慣了與他同床共枕之後,再要一個人睡,卻是不行的了。
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不過,也沒必要回到從前不是?
君非妾惡聲惡氣道︰「微生十五,滾過來,抱著我。」
「來 !」懷里少了個人兒,微生子玨同樣睡不安穩,听到這一聲,如獲大赦,噌地一下滾過去,抱住那嬌軟身軀。
(呃,那啥,看到這個標題想歪了的姑娘,請自動蹲牆角反省去……這是個和諧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