蒔蘿也都一一回了禮,禮畢後,眾人找著自己熟識的人,三五個一群,坐在一起不知道聊著什麼。至于蒔蘿,一來眾人對她的身份有所猜忌,二來看她的打扮過于樸實,所以並沒有人上前與她交談。
這反而讓蒔蘿倍感輕松。只要待到年會結束,她就算完成了蒼術的任務,不被注意,意味著不會犯錯和出丑,這正是她心里求之不得。獨自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蒔蘿看著亭外的風景出神。
終日忙碌的她,其實鮮少有機會,可以如此品茗賞景。這怕是,祈年會里唯一讓她感到開心和覺得有趣的地方了。
雲間微風過,引來台下弦歌聲,帶著些許植物香,挽回她零零散散的思緒。蒔蘿低目下顧,但見亭外梅花雅潔如雪,花繁艷,脈脈低垂,枝椏應著和風翩翩輕弋,暗香清逸。
先前還聚在亭子里的管家小姐和夫人,此時,三三兩兩散落于這滿園香雪中,或漫步,或嬉戲,或坐在亭中隨意撫琴,有人隨樂翩翩起舞,有人摘花入籃,曼聲唱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蒔蘿默默看著,唇角微微牽動,引出一絲淺淡笑意。笑容干淨而明澈,碧紗的飛影在眼前變得朦朧,寧靜的化作另一方天地。什麼都沒有,只有柔和的琴聲繾綣飄蕩,脈脈的陪伴著她。
這時,門口突然出現了一陣騷動,方才還各自成群的人,一下都涌到了門口,只見一個嬌小的身影走了進來,後面跟著一個高大的男子。女子的出現,讓全場驚艷,她著了華麗無比的紅色籠紗裙,腰上系了一圈鈴鐺,隨著她款款走動時,發出清悅耳的聲音。
蒔蘿抬眸看了一眼那名女子,婀娜蹁躚,顧盼流轉,步履輕盈,環佩叮當,瑰姿艷逸,不足以形其色,靈動嬌俏,不足以形其神,果然是個美人。而她身旁的男子,卻讓蒔蘿不由得與眾人一起跪地行禮。
只見女子挽著男子走進亭子里坐下。清冷的月光下,湖水幽深如墨,蒼術正坐在湖邊的涼亭里,食指輕輕摩挲著茶杯,等待著人群中那個熟悉的身影抬頭。沒多久,他用余光瞥見角落里那個不起眼的身影,隨即一轉頭,沖身旁的女子勾唇一笑,那笑魅惑卻狂狷。
女眷們不敢抬頭,只能微微側目眼前的蒼術。一頭烏發不同于別人梳著發髻甚至戴冠,他的頭發只是在腦後松松的束著,狹長雙目眼角斜飛,妖異的眸瞳帶著不可褻瀆的高貴,嘴邊噙著邪佞惑人的微笑,幽幽的動人光澤,環繞著女子的優雅姿勢,仿佛是星月的光華流轉,晶瑩剔透。
今日他著了一件緋色的金邊絲袍,微微敞開的胸前,露出了精壯的胸膛。看見蒔蘿那低得不能再低的頭,蒼術抿唇輕笑,一張俊俏臉美如白玉,拂了拂衣袖,然後緩緩起身,漫不經心道︰「瑞王妃為何穿得如此寒酸?你這做,會讓別人以為本王對你的過去耿耿于懷,而虧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