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個夢,夢里雲霧氤氳。有人對她說話。長長短短斷斷續續。最後,一聲幽幽的嘆息。霧色淡去,天光耀眼。她看見無邊無際山花開得爛漫。以及借著道旁那株繁茂木槿花樹避陽的人……
她看見那人的笑,那慘白如雪的容顏上,那萬物都能失去顏色的笑。他愛憐的替臂彎里的小嬰兒遮擋住酷烈的日光……
他說,「……七七……七七……七七……」
他說,「……你好狠的心……」
他說,「……你不來,我不死……」
那絕色的容顏分明在笑,她看得心口一扯一扯的痛。莫名的悲傷酸澀填滿了心口。腦海中閃過一些陌生的零零碎碎的片段,難受得她幾乎窒息……
……
醒來,是在馬車上。
有人抱著自己,修長如玉的手指帶著微微的涼意落在她額頭上,「……做惡夢了?看你,滿頭的汗……」
這聲音和夢中的重疊,有種天生好听的旖旎……
她怔了怔,驀地一下子緊緊抱住他的腰。
後皇微楞了一下,潤澤妖嬈的唇瓣勾起,唇角噙香,「……學會熱情了……真欣慰啊……」
因為今天是中秋,禁了一個多月的城門都特意開啟,允許普通民眾自由觀燈賞月游玩。此刻,馬車外是熙熙攘攘,熱鬧非凡。本來是直接回南陵王府的。現下,上官七七又醒了。見她呆呆的模樣,後皇便和她下馬車游玩。
後皇一路都護著上官七七,避免被人擠到。街上不乏年輕男女,大家倒也沒注意到後皇的驚人容顏。
上官七七看著街邊的各式花燈,興致勃勃的彎腰一個個看。後皇便在後面護著。
前面不遠處有聲音傳來,嬌滴滴的,「你看,這個燈籠好漂亮啊~!……怎麼?你不喜歡麼?」語氣又有了些幽怨,「還是,你不喜歡和我在一起呢……」
上官七七挑好一只燈籠,笑意盈盈的舉起來,這一抬頭,眼角的余光便看到這樣一幕。
旁邊那個掛滿燈籠的小攤前,一紅衣妖艷的男子離開那嬌俏女子的唇。瓊瓊燈光暈染下,那人眉目間的天然風流顏色,一如最嫵媚惑人的狐……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琴歌看過來,愣住了……
那女子是朝廷某元老大官的寶貝女兒,以前見過上官七七。也听說過琴歌和上官七七的那些風流韻事。此刻,見琴歌發怔,有些慌。拉了拉琴歌。「琴歌,我們去別處吧。」
琴歌沒動。只是靜靜看著上官七七。
上官七七笑,「……琴歌,你沒去看我……」
琴歌動了動唇。準備說什麼,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那女人又急又怕,怕好不容易對自己好的琴歌又被上官七七勾去了。畢竟,這上官七七的名聲可不怎麼好。撒嬌道,「琴歌,我好累。我們回去吧。爹爹應該從宮里赴宴回府了。我們回府去陪爹爹賞月……」
琴歌回神,看上官七七。上官七七臉上依舊是清澈無邪的笑意。明明就在眼前,卻覺得隔了千山萬水。
「好。」他應。
上官七七臉上的笑沒任何變化。那少女挽著琴歌的胳膊,一副勝利者驕傲的姿態。從他們旁邊走過。
上官七七退到暗影里後皇懷里,眸中一片清明,已不復先前的痴色,悶悶的說,「果然,對我好的只有你一個。」
後皇笑,「七七終于悟了。」眼波流蕩,捏捏她的臉,「不過七七啊,還是傻著吧。我喜歡。」
這人,洞察力也太敏銳了。
其實,先前馬車里上官七七做夢醒來,她就有了從武林大會暈過去那一晚之前的記憶。也就是恢復正常了,應該虧了那虛幻的時間神天裕。不過這麼一會兒,後皇就看出來了。
而上官七七,既然恢復了。想起,心底冷笑,七月初七那日晚上,即便睡著了,能把她輕易弄出去的人也只能是身邊的人……
洛洛……呵。真是好笑。王洛洛為何要把她丟在琴歌床上!她不會為這個要死要活,卻也不能容忍自己被人這樣算計!
這些事,後皇不知道吧。她不想欺騙他。卻也,不想告訴她。她還記得夢中天裕對她說的話,他嘆了一口氣,幽幽的說,「丫頭,後皇的身體,恐只有絳珠草能救一命……」
仰頭認真的看著後皇,「你知道絳珠草麼?」
後皇有些意外。攝人心魄的紫眸月華般朦朧起來,水霧掠影,「……知道。」又攬過她,一笑傾城般,「七七想知道什麼呢。回去在床上為夫慢慢說給你听。」
當上官七七和後皇走後,對面一茶樓里的鳳天蹙眉沉思。這琴歌火急火燎的讓他趕到京城來給他心心念念的女人上官七七看病,可這上官七七,雖然听不到他們說的什麼,不過好像沒什麼病吧?
可憐這琴歌,還以為被自己心愛的女人誤會了。卻沒發現她和以往的不同。真是色令智昏啊。不過,琴歌和那無關緊要的女人卿卿我我,又是唱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