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數日匆匆而過。
此刻,夭夭皺著眉罵上官七七,「笨女人,這麼簡單的曲子都彈不好!」
前些天,上官七七玩笑般的對艷青說要借夭夭。夭夭氣呼呼的來後,上官七七卻說整日太無聊,看他琴彈得不錯,想拜他為師學習音律,好打發時間。
對于他們來說的確是簡單的曲子。可是那曲風及節奏和平常听到那些相差卻很大。上官七七不笨,學了才知道並不是那麼容易。
這十來天除了和夭夭學各種樂器,上官七七什麼都不做。倒是之前商船上那些人,難得來了一次傳說中的仙島,自然每天忙碌無比的到處做生意。
艷青自那日傳話後上官七七便再也沒看見過他。前兩日倒是見到了雪霽島另外兩位執事長老。都是韶華正盛的模樣。長相比之常人都要俊美很多。但據說,他們的年齡都可以做人爺爺了……
他們看見上官七七和夭夭,兩人的態度都很冷淡。
夭夭見怪不怪,告訴上官七七說南納人都這樣。
上官七七說怎麼會一樣,你就挺特別的,像只不可測的刺蝟。
夭夭又被氣得炸毛。
住久了,也就知曉了一些事。譬如,夭夭月落以及月蓮都是大長老艷青的兒子……
譬如,海上遇到的那個秀冶少年貌似是前十幾年艷青才生的私生子……
說起這個,夭夭都是咬牙切齒的狠。
據說,夭夭和月落月蓮並不是一個母親。很久之前的艷青愛的是夭夭的母親,可所有人都不同意,艷青被安排娶了另外一個女子。甚至生下了幾個孩子。
等艷青可以完全自己掌控的時候,終是堅持把夭夭的母親娶進門。紅顏薄命,夭夭的母親生下夭夭三年後便去世了。愛屋及烏,艷青對夭夭自然溺愛一些。
二十年前,夭夭丟了雪霽島兩件至寶。雖本身也受到重創,但規矩不可改,那些長老要求處死他,艷青力排眾議保住他一條命,從輕發落,判了個流放,被逐出了雪霽島。
夭夭所恨的是,在他被‘流放’期間,艷青似乎忘了他的母親,又另結新歡,還生了那麼囂張一個兒子……
但據上官七七隱隱約約听夭夭詢問別人時,曉得的版本來看,好像是艷青一次外出,突然暴病不起暈在了人跡罕至的深山里,被一獵戶人家救了。
獵戶人家有個美貌女兒……故事就這麼老套狗血又自然而然的發生了。那單純少女在照顧艷青的日子里芳心暗許,不可自拔。
艷青為人向來淡薄,對那少女卻又稍稍不同,當那少女悉心照顧時,偶爾會對她露出一個淺淺笑容。
那笑容便成了少女生命里最燦爛永恆的記憶,此後,為這笑容,付出了一生……
一天,艷青身體完全恢復,欲離開。一向單純靦腆的少女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哭得梨花帶雨的阻路表白。
艷青訝異,頗為意外。
少女說,至少在住一晚,她新學了兩個菜想做給他吃。
艷青並不是那麼在意別人感情的人,可看見少女滿臉淚珠,點了點頭。
這一晚,少女長了十六歲第一次喝了酒。微醺著小臉,帶著不自知的青澀的媚,揚著頭看他,天真的眼底是無邊的愛意,她,要把自己給他。
艷青見過不少美麗到極致的人,美色是惑不了他的。對于少女的愛意,淡淡的拒絕。
少女滿目傷心,咬牙便瞬間褪光了自己的衣物。好似含著委屈,含著決絕,顫抖害怕得像一只可憐的小白兔。
艷青嘆氣,把衣裳撿起來給她。少女卻用盡畢生力氣抱住他,死也不松手。
她用了她所有的尊嚴和力氣,和她所有的愛。她說,她只是喜歡他而已……想到他就要離開,心口莫名窒息得喘不過氣來。痛得不能呼吸……
艷青對這張臉終究有些不忍,前塵往事一點點漫開來。終究是帶著憐惜把那少女擁在了懷里……
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翌日,艷青要帶少女一家人下山,少女卻一反常態,堅持要住在山里,父母更是不習慣山下的日子。艷青離開時,少女笑顏如花的站在山路口揮手。直到再也看不見艷青的身影許久才放聲大哭起來,嘶聲力竭的哭。
其實,在照顧艷青那段日子里,她無意間看見艷青的貼身玉佩,就算她一家人常年住在山里,外面的形式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那玉佩,分明是島上身居高位的大長老佩戴的符號啊……
她知道艷青這一走,此後斷無相逢之日……永遠也不能見到心愛之人,她無法承受,萬般不舍,于是就有了離別之夜那一幕……
她想著,這樣,就夠了……她亦滿足了。
只是,她沒想到,上天給了她意外的禮物,孩子……
她心情雀躍得無法形容,想把這個消息告訴艷青的想法怎麼也阻擋不住……
只是父母擔心她有孕,不宜遠行。這一等,她滿心期待的等了十月,麟兒出世,又過半年,滿心歡喜又有些忐忑的出發了……
少女簡單的一個心願,不過是想告訴他,或者她只是以此給自己一個借口,想著遠遠在看他一眼就好了……
她真的不知道,更是不想害他的……她不曉得南納人便是殺人放火了,也不見得是多大的罪過,若和外族人通婚,侮辱混淆血統,則是罪無可恕。將有族中的長老親自執行,在所有人的眼底下活活燒死。
她瘋了一般的往火刑台沖,屢次受阻,沖得頭破血流。沖不動了,就爬,一點點,一寸寸的爬……
她拼命的哭著說,是她不知廉恥勾引大長老的,都是她的錯,是她水性楊花,下賤無恥……
周圍的人或麻木或熱鬧的看著。南納人也好,普通島民也好,沒人對她伸出半只手。卻也沒人再來阻她。她終于爬到艷青身邊。只一遍又一遍的說對不起。
艷青說,你沒有錯,快些走吧。現在,他們不至于難為你。她拼命搖頭,扶著綁縛艷青的柱子緩緩站起來,顫抖著手模上艷青的臉。那般刻骨,那般銘心。她大膽如此,下面的人自是驚愕無比。
她說,我現在才明白,你為何對我笑。她眼中水光淒然。因為來找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和他深愛的那去了世妻子長得幾分相像。
她說,就算如此,她依舊不後悔遇到他,和他有過的日子。她轉身吼,「你們听著,是我勾引強迫大長老的!我做的事,我自己來承擔!」
那般決絕,震撼人心。
她跳下用來執行火刑的炎坑時,最後對艷青說道,我想來告訴你,我們有個孩子,他叫勿忘……
火焰瞬間升騰,她整個身子都被包裹在烈火中,留在艷青眼底最後的景象,便是火光跳躍中,她淒然而無悔的眼神……
「專心點!走什麼神!」
上官七七回神,專心彈起琴來。夭夭實在受不了,對來送吃食的小童道,「去給大長老說,她太笨了!換個人來教!」
夭夭本是打擊下上官七七隨便說說,沒料到那小童卻認真回道,「五公子,大長老去鳳凰谷了。」
上官七七心咯 一下子。夭夭也立刻發覺不尋常。「什麼時候的事?」
「昨日,鳳凰谷十位長老的親筆書信送到,讓我們島上的十位長老一起立刻趕去,說有非常重要的事。」
小童退下後,上官七七站起來就要走,夭夭厲聲道,「你想去哪里?!」
「不明擺著麼。鳳凰谷。」
「就你這樣,恐怕到死都還找不到鳳凰谷在什麼地方!」
也的確,那地圖上,有雪霽島,有小樓的大街小巷,偏偏就沒有一個叫鳳凰谷的地方。「不是有你麼。」
夭夭沒好氣,「誰說我要去了?你當我是誰!我不知道!連雪霽島的十位長老要進入鳳凰谷都必須有谷里的南納人出來引路!在說了,你去能有什麼用?白費了別人的一番苦心而已!」
「有用沒用先不說,至少,我要和他一起面對!」
「你……上官七七……我……你……大長老沒告訴我們,就是不讓你去!」
「那是大長老的想法,听不听是由我決定的。」
「你……我告訴你上官七七,長老們若真是為了後皇……你別以為他的事和當初的大長老一樣!」
上官七七笑道,「你不是挺不待見我和後皇的麼,你這語氣,倒是這麼關心我們。嘖嘖……好一個嘴硬心軟啊。」
「初生牛犢不怕虎,你可別後悔,上官七七!」
她笑,淡淡然中一絲絲邪氣。「多謝關心,不過,我對做過的事,從不後悔!」
「上官七七,你不知道……南納族的長老有多可怕,南納族人是多麼的無情……整個小樓都是瘋的,病得無可救藥……」
「小夭夭啊,怎麼一反常態說這些了。有時間傷懷不如快些去收拾東西吧,我去見見李大他們,回來後我們立刻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