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到了屋子坐下來,「你真的是七姐姐?」綠可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畢竟,容顏長相完全不一樣。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認為。許是因為眼前的人長得有三分像君皇。
見上官七七點頭,綠可眼淚流得更厲害了。
那叫小川的少年上前來,給她擦了擦淚,「姐姐,你肚子里還有寶寶哦。」明明天生沉穩霸氣,對綠可的語氣卻分外誘哄溫柔。
綠可果然抽噎的收住淚。「對不起。」
「好姐姐,你我夫妻之間,不要說對不起。乖,別哭。好好說話。」
綠可點了點頭。小川便在她臉頰親了一下,轉身出去了。
上官七七第一次生出了羨慕的感覺。甩去心底那淡淡的憂傷,笑道,「綠可,你怎麼在這里呢?什麼時候從鳳凰谷出來的?」
見綠可又有要哭的趨勢,趕緊道,「千萬別哭,不然,你夫君要進來殺了我。」
綠可被逗笑。慢慢平靜下來。第一句話卻是,「七姐姐,你誤會君皇了……」
當初,大長老龍一用計引天裕到鳳凰谷,欲除之而後快。後皇的確有所察覺,甚至悄無聲息的暗中還推波助瀾了一把。
雖不是他親自動手,但他的確樂意看到長老們和小樓的人互相殘殺。他想娶天曉七是真的,但他也知道大長老會在他們成親的時候動手。因為,沒有比那更好的偰機。為了以防萬一,他也給大長老下了藥,所以,大長老的力量後來也被限制。不得已完全發揮。他想,這樣,他是可以護天曉七一人平安的。
只是,誰也沒料到。會有那麼一個默默無聞的人機緣巧合之下突然出手。當真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世事難料。
「我從沒見過,君皇那般失魂落魄那般絕望的樣子。七姐姐你的身體被燒得不成樣子,君皇……也是滿身燒傷。長老們最後一起對君皇出手,終是把你們分開了。
君皇說,他後悔了。很後悔。你怎麼可以殘忍的故意問他後悔不後悔?怎麼可以那般輕描淡寫毫不在意的說他不應該後悔?他說,他那麼在意,在你眼中,卻什麼都不是。你不怪他,你不恨他,你不怨他,因為,你心底壓根沒有他。
我和爹爹也是後來才曉得,君皇自從準備和你成親來,就在暗中部署除去鳳凰谷的十大長老。如果你不出事,那麼一年後,十長老是必死無疑的。可是七姐姐,一年後,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麼?」
綠可想自己一輩子也忘不了那場面。
因為天裕死在鳳凰谷,小樓皇族蠢蠢欲動,不報仇誓不罷休。十長老為了消除小樓皇族的怒氣和仇恨,自願為天裕償命。
就在十長老出發去小樓京都送死的前一晚。坳不過後皇的決絕,最後長嘆一聲,用了畢生的心血和精力推算出天曉七的魂魄重生法。說這個天曉七的確不是最初的天曉七。魂魄重生了,還是不屬于這個時候的未來幽魂。
可是,天曉七的身體已毀得差不多了。十長老說,如果沒有合適的身體給天曉七的魂魄容身,那麼,未來的天曉七,會消失。
也就是說十幾年後,躺在床上沒醒來的上官七七再也醒不過來了。這個後皇和十長老自然算不出來。但卻知道,那魂魄會再無所依,永遠消滅。
幸虧一直被什麼護著,才有一息尚存的。那便是長生碧的作用了。
綠可的爹十長老因為幾乎耗盡心血,瞬間韶華逝去,轉眼白發。
第二天離開鳳凰谷時,所有人大驚。綠可更是不管不顧的不準爹爹去送死。卻怎麼也無能為力。
其實,所謂的南納重生術。到底也沒一人真正見識過。天裕他們為他母後努力了十幾年也不行,為什麼?
因為,那是南納君皇後氏一族的身體才可施行的禁術啊!
雖代代相傳下來,卻被列為一等禁術。但凡後人,絕對不可以踫觸。許多年前,南納一族分為雪霽島一支和鳳凰谷一支,也是為了預防有君皇範禁。
雪霽島的至寶‘巫蠱天書’表面上看記載的是行巫養蠱之法。單單看這一本學這一本,倒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可若和鳳凰谷十大長老持有的另一本醫道秘笈通融,便是所向披靡,可怖可怕。這還只是對普通南納人來說。
所有長老雖不清楚南納重生術具體是怎麼回事,但卻曉得這兩本秘籍是絕對不能讓君皇同時得到的。這也是他們一直的職責。一般的君皇譬如後煙,雖然也會使蠱,但也不過一知半解。沒有任何一位君皇,是兩本全部掌握的。只有一人,便是後皇。
鳳凰谷的秘笈,他自然能看。而雪霽島的,十長老去京都送死的同時,他也出谷到了雪霽島,從當時掌管巫蠱天書的夭揚手中騙了來。
同時騙來的還有雪霽島的絳珠草。夭揚重傷。又丟失這麼重要的東西,後來被艷青保住,只是逐出雪霽島。
大長老龍一因對整個鳳凰谷的族人下藥,自然要受處罰。生不如死的處罰過後,他也從翩翩美少年的樣子變成了丑陋不堪的凶神惡煞模樣。就在眾人的目光投在處罰大長老這件事上時,他們的君皇,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綠可自從十長老離開後,也變得渾渾噩噩,終于一個偶然的機會溜出了鳳凰谷。在整個小樓漫無目的的游蕩。只想著爹爹死了。連腦子都不怎麼清明起來。
幾乎所有南納人都覺得後皇應該離開小樓了。盜取雪霽島兩大秘寶這種不可饒恕的罔顧祖宗規矩的大罪。必定不會留在小樓了。
雪霽島派出月落出去尋。而鳳凰谷,也派了人出去。
所以,當一年後,綠可在小樓一寂靜浩渺的深山中看見後皇時,當時驚嚇得腦子都停頓運轉了一般。
是的,她永遠也忘不了。
那時,天光斐美,霞如漫天琉璃。
遍野的綠意青翠,花影橫斜。
那人半截身子都如浸泡在鮮血中一般,身下的綠草亦染成了一片片墨血色。
白得驚心的臉上全是虛汗,他正微低著頭,用銀針縫著月復部的刀傷。旁邊撕下的染滿血的白衣上,放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嬰兒。
察覺到有人,他抬頭。
雖孱弱無比,那張臉卻是熟悉的美得似妖,旖旎若夢,卻又清透似仙。他們南納的君皇……
他抱著嬰兒站起來,身上的白衣還在滴血。他卻對那嬰兒微微一笑,「七七,我們走。」
眨眼間,便沒了影蹤。只留下綠可驚呆的站在原地。
南納重生術。
他取了天曉七的精血,用自己的身體,用他的血肉,養了一個上官七七出來……
她的每一寸骨血,都是他的。她的命也是他給的。她什麼都是他的。
這天,正好是七月初七。
從此後,他的身體毀了。逐漸的,神智也不清楚了,時好時壞。
他離開了小樓,路過上官靖的戰場。入了日月皇朝京都。適逢上官夫人臨產不久。那男嬰生產時便夭折,那女嬰也不過活了一月。他來時,女嬰剛好斷氣。他帶走了夭折的女嬰,留下了自己懷里的嬰兒……
他還記得,她說她叫上官七七,她說,上官靖是她的爹……
他現在不能帶她在身邊,也無法帶她在身邊。但他相信,他一定能等到她長大,一定能等她回來。回到上官七七的身體里。回到他身邊……
于是,每年的七月初七,便是他這身體最差的時候,最難熬痛楚的時候……
但,他一定不會死。一定不能死。他要等到她回來,等到她回來喜歡上他,和他在一起。
他是真的想和她成親的……真的……
綠可又流下淚來,「七姐姐,你為什麼不喜歡君皇?君皇有哪點不好?這十多年,我再也沒看見過君皇。他是不是……死了?」
「……死了也好……七姐姐,你可知道。君皇用禁術用他自己的身體懷了你,那是多麼招南納人厭棄的事,幸虧長老們不知,不然,便是君皇死了只剩下尸體,也不會被人所容的。那不是人,那是世人眼中骯髒不堪的怪物啊……!」
綠可幽幽的,「我知道,君皇沒殺我滅口,是因為七姐姐你喜歡我……七姐姐……到底是誰錯了?爹爹死了。君皇不在了。你不在了。我討厭小樓,我討厭南納,我討厭那個美如仙境卻無情無義只剩下仇恨和歧視野心的地方……」
又有些神思恍惚起來,「君皇必定不想七姐姐你知道的。我想君皇那身體,也是活不過來的。他不在了,我也可以說了。我做夢都想,若有一天遇到七姐姐,一定要對你說,就算你多不喜歡君皇,就算你多厭惡君皇,就算全天下都看不起君皇,七姐姐你都不能看不起他……他的苦,他受的痛,你不知道……」
其實,關于她的出生,在夢里,她已經知道了。可是,當從別人口中這樣再听來時,一種無以名狀的痛蔓延開來。
甚至,沒問鈴鹿,沒問綠可現在如何。心里很悶,悶得有些酸。一步步往來路而去。
她分不清故事到底是從哪里開始的,是從她回到十幾年前?還是從她在雁不歸遇到後皇那一刻?
她像是做了一個綿長無際的夢,夢中盡是桃花色。卻帶著微微苦楚。
他給了她所有,教會了她所有。她有了七情六欲,她是一個完完全全徹底的人了。卻也沒有他了……
「上官靖,這真是天意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張狂的笑聲傳來。
她回神。便見遠遠的,上官靖一身狼狽的被圍在中間。瞬間清醒過來。她也有了要保護東西!
盤龍絲出手,十丈開外疾馳,兩人慘叫倒地。那數十人猛地回頭,便見天光明媚下,一嬈妖絕子殺氣凜凜的站在青石旁。
他們認識上官靖,自然也是認識上官七七的。眼中先是驚駭畏懼,轉而大聲道,「上官七七,你好大的膽子!連本小王的人也敢殺!」
「本小王?」她臉上盡是輕狂邪傲,「我連蒙克的王子都敢殺,還畏懼你那個鳥不拉屎的小部落?」
打仗,需知己知彼。她在九州那會兒,可不是只對付蒙克。但凡那一整片,有哪個部落是她沒調查,沒了解的?
那王子氣得不輕。「上官七七你別忘了,你們不是身居高位的將軍了,你不過一介平民女流,你拿什麼囂張!以小王的身份,便是在這里殺了你,也沒人會說半個字!」
上官七七看了看被包圍住的上官靖,見他沒受什麼大傷才轉向那王子不緊不慢的說道,「囂張就是囂張了。需要身份麼?」
「你!今天小王就殺了你們父女,為北國那些死在你們手下的冤魂報仇!」
真是幼稚。戰場只有生死,從來沒有是非對錯的。卻懶得和那王子多說。但也不敢太過輕舉妄動。那些人從來罔顧規矩,現如今,表面是臣服了日月皇朝,骨子里的嗜血野性卻是沒變的。在她沒有完全確保上官靖的安全前,她也是要顧忌的。
那王子也看出了這一點。一邊要挾著上官靖,一邊讓人來對付上官七七。他自己還在一旁說風涼話。「嘖嘖,當初多麼威風凜凜的上官靖,如今也只是個病歪歪等死的老頭子罷了!難怪日月皇朝的皇帝不要你們了。看看,一個半截都進了棺材的老頭子,一個煞星寡婦……啊……」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忽然疾馳而來沒入自己胸膛的鋒利匕首。口中漫出血來,「……你……本小王是進京……朝拜你們皇帝的……你竟然……」卻是再也無法說話,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
「王子……死了!快回去報信啊~!」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驚嚇到了。亂成一團。「王子死了,我們也活不成了,殺了她!」
上官靖雖身體不好,好歹是老戰將了。趁亂便月兌離了那些人的控制。卻也是嚇了一跳。畢竟,他們已經月兌離朝廷了,現如今又惹了這些事。
兩軍交戰,還不殺降者。這人是去朝拜皇帝的。這事可大可小。說不好就會成了北方諸國的借口,到時候又是一場生靈涂炭的浩劫了。
「七七,你太沖動了……」
「爹,他侮辱我不要緊,但,我不許,他侮辱你!」
上官靖想說什麼都說不出口了。突听到馬蹄聲陣陣,是護送這王子他們的大部隊快要到了。
那些陪同那王子走在前面的這些侍衛,笑著吼道,「上官七七,你們死定了!」
一如他們所說,當看見自家王子慘死在地時,瞬間層層疊疊把上官七七和上官靖圍在了中間。「拿下刺客!」
數千鐵騎,欲欲待發。
上官七七苦笑,「爹,看來我們要拼命了。」
「上!」數千鐵騎,蜂擁而來,踏得大地都顫動起來了一般。眼見就要淹沒上官七七和上官靖時,卻在離他們咫尺之距時猛地停下,由于太急,很多士兵都被摔下馬來。
這時,有清靈的樂聲突然清晰起來。原來,是有人用聲音在緊急時刻控制住了這些馬。樂聲越來越明朗。那些馬兒先是無比暴躁的原地亂蹦。轉而個個乖順的輕瞪著鼻子呼氣。逐漸讓開一條道來。
那頭。
他白衣如雪。
紅唇邊,一片青翠的竹葉。分外妖嬈。
他仿若從遠古幾世紀走來。
對她笑,天生旖旎的聲音帶著柔情,「娘子這一回闖的禍不小。」
她的世界,瞬間寂靜,崩塌成一片。
周遭數千人,愣是沒有人在動一下。都直愣愣的看著他。總算有人想起,叫上官七七娘子的人,又生成這般顛倒眾生的模樣,難道是南陵王?
就像證實他們的想法。
「你們是選擇在這里全部死呢,還是回去告訴你們的王,他兒子沖撞了本王,已經被本王賜死了?」
他輕描淡寫的語氣,可沒人敢懷疑他話里的真實性。
他好看得可怕,還有更一種可怕,他們形容不出來。
領頭的人只覺得透骨的寒。「王爺不計較王子的……」咬牙,「……冒犯,只賜死他一人,不連帶部落追究,感恩……不盡!」
後皇淡淡的笑,「本王喜歡聰明的人,血色,送他們回去。」
一切不真實得就像一個夢。剛剛還喊打喊殺的幾千人瞬間消失了個干干淨淨。除了地上一灘血跡,在找不到半點痕跡。
上官靖在發呆。好似一切還沒回過神來。
上官七七整個靈魂像被抽掉了一樣。呆呆的看著那抹光華瀲灩的白。
他眼角微彎,對她笑,「七七,過來。」
她怔怔的走了兩步,被他過來擁在懷里。
熟悉的淡淡體香。馥郁清魅。
在客棧,以為他被焚火中燒毀了時沒哭,小鎮醒來以為他永遠離開這個世界時也沒哭。這一刻,卻是哭得不可遏制,淚如波濤洶涌。澎湃不去。
他嚇了一大跳。把她抱得緊緊的,「七七,別哭啊。別哭。哭得我心都要碎了。七七,我很想你。非常非常想。所以七七,不哭好不好,笑一笑給我看。」
「好,不笑,不笑,只要七七不哭。」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不是因為脆弱才想他,而是因為有了他她才脆弱。即便如此,這種脆弱卻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他滿是疼惜,「我舍不得七七。」
她把臉埋在他懷里,「後皇,我什麼都不想做。只想做你的妻子。」
他低頭,捧起她的臉,輕柔吻去她臉上的淚。「七七,你是。」
「我心好痛,後皇,我心也會痛。你若不來,我一輩子也不會哭。你來了,我卻好想哭。我忍不住啊……」
「以後我在,七七你高興了,我陪你笑,七七難過了,我陪你痛。七七,你不用那麼堅強,有我。」
她哭得更厲害了。「皇叔,我要死了。我……唔……」
他壓上她的唇,那吻先是帶著憐惜和無盡的溫柔,漸漸的壓抑的情念一涌而出,讓那親吻褪去了生澀溫柔。肆意糾纏,縱情掠奪,似要將對方納為己有一般。那是燎原的烈火,覆頂的洪濤,足矣吞滅意識。
或痛,或哀,或狂,或喜……
故事怎麼開始的不重要,她來這里是為了遇到一個風華絕代的妖嬈男子,是來和他相伴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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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清早到現在,先前寫得要完了時,俺的本本突然死機,什麼都沒了,發出嗚嗚的叫。俺的心髒真的嚇得停擺,空蕩蕩的飄到了嗓子眼。因為文檔沒保存!雖然最後搶救過來了,但現在心髒都還沒恢復。所以,本來有很多話想說,最終,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俺還在驚魂未定中……)
曾在世外尋你
這天終可踫到你
如夢見像忘記
這種感覺美不美
彌漫了煙氣
面前看不清的你
未能看穿的天機悲中乍喜
無論那樣神秘
每一生都會等你
誰是你或忘記
信必總有再會期
延續這福氣
在來生都依戀你
一剎細膩來延續晨曦
再生再死記天載地
緣滅緣又起個中詭秘
或會喜中乍悲
隨一個又一個傳奇
相擁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