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醫生,由于你以權謀私,在他人的DNA上面做手腳,還有在藥劑中私自加入對病人身體有害的藥物,導致病人病勢反反復復,你這樣的行為,嚴重違背了一個醫者的職業道德,使醫院的名譽嚴重受損,經過醫院領導的一致決定,現對你處停薪檢查處理,你回去思過吧。」
一席話,已經決定了凌風接下來的命令。
對于這個處分,凌風無可辯駁,或者說,他一直等待著這一刻。
終于,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了。
無論,什麼樣的結果,他都可以坦然接受。
一個金發碧眼的中年男人看著凌風黯然離去的身影眯了眯眼。
是的,他和凌風是一個科室的,現在他們科的主任要去英國深造。
這麼一來,主任的位子,只有凌風是他最大的競爭對手。
恰好那天他從慕容沖的病房門口經過,听到了凌風為了一個女人,居然做出這種在DNA鑒定書上面做手腳的事情,順藤模瓜,無意間听到小護士們說起前陣子慕容老爺子病勢反反復復的事情,終于讓他找到蛛絲馬跡。
當然,這一切都離不開那個名叫慕容鏡的男人。
這個慕容鏡還真是凌風的好同學啊,坐實了凌風在鑒定書上面做手腳的這件事情。
呵呵……
凌風啊凌風。
為了一個女人,他的職業生涯,只怕也要畫上句號了。
「他就是那個在病人的藥水里做手腳的那個醫生嗎?」
「是啊,看不出來,他居然會做這種事情!」
「還真是人面獸心呢!」
「他這樣的人還配做醫生?」
「他根本就不配穿上那白袍!」
「對!這種人禽獸不如!」
「沒想到這麼大的醫院還有這種道德敗壞的醫生!」
「嗯,我要轉院!」
「對,我們要轉院!」
「我們不能把性命交到這種醫院!」
……
不知道從哪里知道凌風的所作所為的病人或者家屬們群情激昂,在會議室外面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凌風一走出會議室,只感覺一道道仇恨的目光伴隨著激動鄙夷的話語兜頭兜臉地席卷過來。
一個高個子伸出手一把拉住凌風的米色外套,一拳就朝他的面部揮去,「咱們可是拿出血汗錢、把性命交到你們手中!你就是一個有執照的殺人犯!」
「對,殺人犯!」那病人個個情緒激動,恨不得把這個草菅人命的男人當場撕碎!
醫院的領導見情況不對,忙走出了極力安撫,並且保證會給他們一個交代。
如此好言好語勸慰安撫了一番,那群人這才憤憤不平地離去了。
凌風一直沉著臉,不發一言,身上的外套早已被拉扯得凌亂,皺巴巴的,整個人顯得有些狼狽。
醫院領導和眾人早已離去,凌風靜靜地站在這里,如同石化了一般。
不管以後結果怎麼樣,但是至少這一刻,他感覺十分輕松。
那種做了虧心事的愧疚如夢魘般日日夜夜折磨著他。如今真相大白,凌風再也不用那麼自責了。
悠長雅致的長廊上,擺著一盆盆綠色植物。
一道瘦弱的身影緩緩走進,凌風一看,原來是蔣韻華。
好可悲,自己最狼狽最丑陋的一面居然就這樣展現在這個自己深愛的女子面前。
凌風可以坦然面對所有人的職責謾罵與鄙視,可是就是無法面對蔣韻華。
「凌風,你真的在菀菀的爺爺里的藥水里加了使他病情反復的藥物嗎?」蔣韻華的聲音輕飄飄的,似在呢喃。
是的,她不相信,不相信那樣妙手仁心的凌風會做這種傷害別人身體的事情。
所以,蔣韻華要听凌風親口告訴她,他沒有這麼做,這一切都是訛傳。
如果凌風在DnA上面做手腳是為了慕容鏡誤認為那個阿秋莎是他的孩子、從而帶她回家,破壞他們本就脆弱的婚姻的話,那麼凌風在菀菀的爺爺里加那些藥物使她病情反復,又是為了什麼呢?
凌風垂下眼簾,實在無法面對這個自己深愛的女子,「是。」
蔣韻華整個人好似踩著雲端,搖搖墜墜站不穩,心里的那一絲僥幸在這一刻化為雲煙。
「凌風,為什麼啊?」蔣韻華聲音里沒有任何質問的情愫,只是單純的想知道原因,就好想一個小孩子想知道天空為什麼是藍的,就這麼簡單。
可是凌風的心好似在沸水里翻煮、又在油鍋里煎炸,這一切,他不後悔,卻不敢面對韻華的質問,一分一秒都面對不了。
「因為,我想天天看見你。」凌風淡淡地說出這個听似無比荒唐卻強大的理由。
啪——
蔣韻華眼中含淚,一巴掌狠狠地朝那張斯文俊美的臉上摑去,眼淚卻這樣流了下來。
蔣韻華好心痛,凌風因為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那個曾經陽光開朗、心地善良的男子,如今卻變成這樣一個草菅人命不顧職業操守的人。
「這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兩件錯事,」凌風深吸一口氣,白皙的臉上漸漸浮現那鮮紅的手指印,心,卻更痛,「我知道,你無法原諒我了。」
蔣韻華幾乎站不穩,是的,剛才的那一巴掌,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那樣一個在意她的的人,卻做出那樣讓她失望的事情。
那一巴掌,她是為了這個世界上千千萬萬個信任醫生、被病痛折磨的人扇的。
為什麼這個男人做的一切,都是源自對她的愛!
以愛的名義傷害他人,這種事情,蔣韻華真的不能夠理解,也不能接受……
病房里,慕容沖見自己母親一臉疲憊地走了進來,整個人呆呆的,好像受了什麼刺激似的,很是奇怪。
「老媽你怎麼了?是不是那個糟老頭又來騷擾你了!」慕容沖憤憤不平地問道,看樣子他認為只有那個糟老頭,才會讓母親有這樣子的反應。
可是慕容沖想錯了,一個人只會為自己在意的人情緒失常,如果不在意那個人了,心緒自然也不會被他牽動分毫。
「沖兒,媽媽累了,想靜一靜。」蔣韻華無力地跌坐在椅子里,雙眼呆滯。
凌風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下,去科室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背著黑色挎包離開了,去到停車場,卻看見慕容鏡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就那樣看著他牆倒眾人推,如同喪家犬一樣灰溜溜地被迫離開這個他引以為傲的職業。
看著自己這個昔日的同學、好哥們,也是最大的情敵,凌風只是面色淡然。
一個男人,總有自己的擔當。
失敗並不可怕,不敢面對自己的失敗,那才可怕。
「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嗎?」慕容鏡紅腫的臉上沒有絲毫嘲笑,亦或者,他覺得凌風有這樣的結局只是他的報應,是理所當然的。
「不後悔,至少我真真切切地愛過。」凌風迎視著他的目光。
此時此刻的慕容鏡,沒有戴金絲眼鏡,紅腫的臉依舊掩飾不住他那如獵鷹般犀利的眸子。
亦或者,這個男人本就是這樣犀利的,那金絲眼鏡,不過只是為了遮住他的這種與生俱來的凌厲「愛嗎?」慕容鏡重復著他的話,「你所謂的愛就是費盡心機做出傷害別人身體的事情,卻只是為了天天見到你愛的人,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
慕容鏡的語氣平淡,字里行間卻是那樣咄咄逼人,凌風就那樣看著他,看著這個自己羨慕了半輩子的男人,「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感謝你,謝謝你揭開這件事情,至少我以後不用沒日沒夜受良心的譴責。」
慕容鏡輕輕一笑,幾乎虛無,「你這樣一個沒有職業操守的男人,拿什麼去愛她?嗯?」
心底再度隱隱作痛,那種痛楚有一種極慢的速度從心底蔓延至全身,凌風淡淡地說道︰「或許我的違背了職業操守,但是我沒有違背我的心,而你,慕容,你可曾有一刻真正無愧于心過?」
明明是在質問別人,本來底氣十足的慕容鏡此時此刻卻有一種被質問的感覺。
他的心,究竟是怎樣的呢?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慕容鏡強制保持鎮定,淡然道︰「至少到目前為止,她還是我妻子,你永遠都只能遠遠地注視著她。」
凌風淡淡一笑,突然間發現,這個看似得到一切的男人卻是那樣可悲。
事到如今,他卻只能抱著那一紙婚約向他炫耀,韻華是他的妻子,他是韻華的丈夫。
真是可悲的一個男人!
難道事到如今,慕容鏡還不明白,韻華已經對他死心了,即使在法律上他們還是夫妻,卻早已經貌合神離了。
當蕭乖乖來到醫院的時候,剛剛去到更衣室,尹若蘭就神神秘秘地走了過來,看了四下無人,才小聲地問道︰「乖乖,你听說了嗎?」
蕭乖乖知道,若蘭又要宣揚什麼八卦了,只是慢條斯理地換上護士服,「什麼事?」
听著少女好像不甚關心的模樣,尹若蘭再接再厲道︰「凌風醫生因為在濫用職權在病人的藥水里加藥,被揭發,現在被停職檢查了。」
蕭乖乖滿臉驚訝,似乎是不敢相信,「你沒有開玩笑吧?」
「我怎麼可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尹若蘭幾乎是拍著胸脯保證,「是真的,而且凌風醫生已經離開了醫院。」
蕭乖乖眉眼之間滿是淡淡的哀愁與心痛,還有惋惜。
像凌風叔叔那樣一個如春風般和煦的男人,怎麼會做那種事情?
「听說就是因為凌風在慕容老先生的藥水里加藥,才導致他病情反復,拖了一年才出院的。」尹若蘭滿臉鄙夷,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道貌岸然的凌風醫生居然會做那種事情。
蕭乖乖總算明白,凌風叔叔為什麼會這麼做了。
是,為了蔣韻華阿姨吧!
蕭乖乖曾經看見過一個犯罪測試題,那就是有一個女孩子在自己女乃女乃的葬禮上看見一個男人,心生愛慕,過了幾天,她就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姐姐,而原因僅僅是因為她想他們家再辦一次葬禮,從而讓她好再次見到那個讓她愛慕的男人。
真是變態的想法,變態的愛!
凌風叔叔雖然沒有害死慕容爺爺,但是他的所作所為,和那個女孩簡直的半斤八兩,也差不多了。
作為一個醫護工作者,蕭乖乖不禁對凌風這種自私的行為感到羞愧。
可是作為一個處于甜蜜愛情中的女子,蕭乖乖也理解凌風叔叔的行為。
以愛之名,愛情,還真是一把雙刃劍啊!
換好護士服,蕭乖乖雙手插兜,若有所思地朝慕容沖的病房走去,卻听見一道滿是詛咒的聲音傳了過來——
「蕭乖乖。」
抬眸看去,卻是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女子,她的整張臉被白色紗布一層層地包扎著,僅露出那雙眼楮,那雙充滿仇恨的眼楮。
看著這個腦袋包裹得好像粽子一樣的女子,蕭乖乖從她的聲音才能夠分辨出,原來竟然是柳飄飄,那個讓人討厭的柳飄飄。
見柳飄飄的這副模樣,蕭乖乖心中已經明白,柳飄飄是臉部受傷了,說難听點,就是被毀容了。
是的,柳飄飄的臉部現在堪比烏龜殼,當柳父把她從玉鬼剎手上救回來的時候,她整張臉已經血肉模糊,刀痕縱橫交錯,就好像一盤切好的牛排,慘不忍睹。
蕭乖乖並不知道柳飄飄是因為自己才變成這個樣子,醫者父母心,可是最終她也不好說些什麼。
說你會好的嗎?可是看著她的這個樣子,受傷一定很嚴重,說這樣的話語會不會太虛偽?
「蕭乖乖,都是因為你這個賤人,我才變成這個樣子!我不會放過你的!」柳飄飄冷冷地說完這句話,就拖著疼痛的身體,走了。
蕭乖乖有些理解不了柳飄飄的話,她是因為她吃醋變成這個樣子的?
心底猛然生出一陣涼意,是的,按照蕭乖乖那看過無數小說的經驗來看,柳飄飄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應該是有人報復的吧。
蕭乖乖怎麼能夠忘記,百里寒楚雖然愛她寵她,但是他畢竟是黑暗里的人,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黑幫頭目,與在陽光下生活的她根本就不是一條道上面的人。
總以為百里寒楚愛她對她好,他就是一個好人、好男人了,可是她卻忘記了,壞人終究是壞人,會做那些殘忍的事情……
原來,她一直生活在百里寒楚刻意營造的童話世界里,自欺欺人。
蕭乖乖輕輕地閉上了眼楮,眼前又浮現一抹熟悉的血紅。
看著一切的羽皓寧立刻把這一切告訴了百里寒楚。
百里寒楚只是淡淡地吩咐,「不惜一切辦法,把柳飄飄從醫院里趕出去。」
其實羽皓寧在一開始發現柳嘯雲居然讓柳飄飄在少夫人所在的醫院接受治療的時候,就想過要把這個女人趕出去。
可是羽皓寧卻發現另外有一股勢力在暗中保護著柳飄飄,細細調查才知道,是少爺的頭號敵人,南宮絕的人。
自從那次與慕容鏡合謀,企圖謀殺百里寒楚與蕭乖乖不成之後,南宮絕似乎銷聲匿跡了,直到今天,他才再度出現在這些事件中。
看樣子,南宮絕是要和百里寒楚斗到底了。
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看樣子就是因為這一點,南宮絕才和柳嘯雲結盟的。
「是,屬下會盡力的。」事到如今,羽皓寧只能這樣保證。
正在辦公桌前看著慕容集團最近的財務報告和投資趨向的百里寒楚聞言,淡淡地問道︰「是不是柳嘯雲與南宮絕開始合作了?」
「是。」羽皓寧答道。
「這些都不重要,你只要保護好乖乖就是了。」其他人其他事,在百里寒楚心里都遠遠不及一個蕭乖乖來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