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情,再也回不去從前,有些傷,再也不可能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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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果果見我真的動怒了,吐吐舌頭,做了個將嘴巴縫起來的動作,然後就真不說話了。
我們一起坐上電梯上五樓,我的病房是506,竇果果挽著我的手臂,經過502房時,果果遲疑地頓住腳步,然後將耳朵貼近半掩的房門,我對她有些無語,忍不住扯了扯她的手臂,「果果,很無聊你知不知道?」既然躲在人家門口偷听?會不會太八卦了?
「噓——」竇果果對我做個噤聲的動作,將耳朵貼得更近了,壓低聲音對我說,「我听到里面有女的在說話呢!」
我有些哭笑不得,「果果,人家里面有沒有女的在說話關你什麼事啊?你怎麼這麼八卦呢?」
竇果果「咦」了一聲,「怎麼沒動靜了?」話音剛落,房間便猝然被拉開,我和果果毫無設防,都嚇了好大一跳,而竇果果同學還撅著將耳朵貼在人家門上,我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可惜,竇果果那廝還緊緊拉住我不放。
我假裝很若無其事地東站西望著,卻听竇果果「嘿嘿」一笑,「好巧啊,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江小姐呢。」
江小姐?
我心頭一驚,忙看過去,卻見江妤薇笑臉迷人地盯著我,「好久不見啊,蘇染讓小姐。」
我皮笑肉不笑著,「不算久,離上次江小姐參觀我的畫廊也不過十天半個月的事吧。」
「蘇小姐的畫很有特色,令人無法忘懷。」
「謝江小姐謬贊,您過于夸獎了。」
「蘇小姐不僅畫好,人更美,同樣令人無法忘懷。」江妤薇別有深意地笑著,她今天穿著一襲剪水旗袍,繡著大朵大朵水墨般潑灑的蓮花,花姿繚繞,仿佛有暗香浮動一般,很有分寸的長及膝蓋,露出漂亮修長的小腿,旗袍很貼身,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線,賢淑中透著一種別致的端莊氣息,她甜甜地笑著,仿佛那肩頭綻放的蓮。
我淡淡一笑,「江小姐才是令人無法忘懷的佳人,與江小姐相比,染讓慚愧難安。」
「怎麼會?我們這般不過是庸脂俗粉,蘇小姐才是天生麗質。」
果果听著我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唇槍舌戰,終于受不了了,「你們就別互相吹捧了,你是美女,你也是美女,大家都是美女,這樣行了吧?」
我很不喜歡江妤薇那種仿佛已經看透了我的眼神,微帶嘲諷,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好像我已經是她的囊中之物一般,很討厭看著別人算計我的樣子,微微蹙了下眉頭,我拉住竇果果,「江小姐,很高興見到你,我和果果還有點事,就不叨擾你了。」
我們轉身欲離去,卻听到江妤薇在背後不緊不慢地問,「幾號病房呢?蘇小姐。」
我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病號服,正不知該如何回避這個問題時,卻听到一道熟悉的聲音淡淡地不耐煩地說,「別去煩她。」
我一驚,是江慕舍,身子微微僵硬了,這是江慕舍的病房?難怪竇果果剛才那麼八卦的把耳朵貼在門上偷听……
江妤薇「咯咯」嬌笑起來,笑聲中卻微帶苦澀,她說,「穆舍,你終于肯跟我說話了。」
江慕舍什麼都沒說,只是轉身「砰——」將門關上了。
「走。」我扯了一把猶在發呆的竇果果。
「哦哦。」果果忙跟上我的腳步,她邊走還邊偷偷回頭看,然後低聲跟我說,「那個江妤薇還站在門口不肯走呢,你瞧見了吧?我就說江慕舍不待見她,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關系,看著不像姐弟,又都是姓江,真是搞不懂……」
我忍不住瞪她一眼,「人家的家事,你管那麼多干嘛?」
「我更搞不懂的是,江慕舍他有沒有審美眼光的?你也瞧見那個江妤薇了,女人看到她都要流口水,那樣一個美人胚子都入不了江帥哥的眼,他到底是想怎樣啊?你再瞧瞧你,臉色憔悴,長相平凡,除了眼楮稍稍有點神,現在也沒神了,頭發更是亂糟糟的,還開了很多分叉,你說就你這副德性反而讓那江帥哥喜歡得不得了,我就不能理解了,再不濟,也該是看上我這等檔次的美女,還能稍稍接近些江妤薇那樣的極品。」竇果果無比自戀地昂頭挺胸,順便打擊我,「就你這樣的……是不是差太多了?」
我欲哭無淚,「竇果果,你這是在夸我還是在損我呢?」
「絕對是夸你!而且是毫無保留的夸你,你要知道,能打敗江妤薇那樣的美女,那簡直是女人的夢想,不,簡直是女人的奢想!」竇果果拍拍我的肩膀,無限擁護我的模樣,「而你,就以如此邋遢的造型輕而易舉地打敗了她,真是大快人心啊!」
我是發現了,竇果果真是個開心豆,不管我心里多麼煩悶多麼難過,她總有法子逗得我笑,這麼好的女人,李默怎麼就看不懂呢?怎麼就不珍惜呢?
剛剛回到房中就接到朱未遲的電話,「染讓,我有事先走了,晚上來看你好嗎?」
我知道他時間很緊張,有些不好意思,「大叔,你別操心我了,我有果果陪著呢,你忙你的事吧,如果實在沒時間也不要來看我,跑來跑去的也挺累的。」
朱未遲在那頭哈哈笑了,「有你這句話就算跑斷腿也值了,想吃點什麼?回頭我帶給你。」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剛剛側耳偷听的果果已經一把搶過手機,「我來我來,清蒸鰣魚、百味蝦、梅菜扣肉……」她報了一連串,然後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
「你報了這麼多,他記得嗎?」我忍不住擔心。
竇果果敲我一記腦門,「人家是律師,什麼頭腦?什麼記性?你以為跟你智商一樣啊?」
「好了,從現在開始我不打算跟你說話了,你總是打擊我……」我倍感委屈地躺在床上,故意扭頭不理果果。
「好吧,剛好我也說得累了,要休息一下。」竇果果大咧咧地躺到我身邊。
四下里終于安靜了,那些過往的記憶像小偷一般模進我的腦子里,我和林哲辛的一幕幕又不斷在腦海中閃現,開心的,不開心的,通通鑽進我的腦子里,仿佛有很多人在吵架,吵得我腦袋快要爆炸,我捂住耳朵卻阻止不了那些無孔不入的聲音,每道聲音都似乎在指責我的背叛,責罵我的不忠!
我感覺自己快要被逼瘋了。
忍不住抱住果果的手臂,我哀求著,「果果,你還是跟我說說話吧。」不能停,一停下來我就會胡思亂想,就會被懊悔、痛苦、自責所包圍。
竇果果側過臉來看了看我,仿佛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輕輕一笑,「好,我陪你說話,給你講故事听。」果果不哄人,既然真的講起了故事,不知道她是看得什麼雜志上的小故事,經果果的口,原本枯燥無味的故事愣是講得繪聲繪色,讓我听得入了神。
那一個下午,果果就不停跟我說話,一會兒講故事,一會兒講笑話,偶爾還唱唱兒歌,說累了唱累了就喝口水,我听著听著眼淚就掉下來了,我想到了那段似曾相識的時光,陶靜自殺未遂住院的時候,我也是如此逗她開心的,那個時候,我真心的覺得對不住她,以為是因我的挑撥才使得她與舒金澤的感情破裂,才導致她自暴自棄,我好希望她能夠好起來,她抱著我說謝謝我時,一定也是真心的,可就是這樣一對好姐妹卻經不起一個男人的插足,我傷心難過的不只是失去最愛的男人,也是失去最愛的姐妹。
有些話,有些事情一旦捅破,就沒有回頭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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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晚上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