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姐姐!」楚恆突然驚呼一聲醒過來,掃了一眼周圍找尋那個縴白的身影,卻不見芳蹤,驚慌的楚恆找遍了整座破廟卻依舊沒有看到任何人。
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夢,唯有懷中那條帶著狐仙姐姐身上特有的那股如同雪蓮一般香味的絲巾和胭脂瓶還有他胸口的傷痕告訴他一切都是真的,看著那娟秀的字跡,楚恆不禁想念起分別不久的母親來,這江湖事,相逢離別,欣喜惆悵,才一天就讓楚恆有些累了。
楚恆生性豁達,失落了一陣子後深深的吸了一下絲巾上的香味兒,卻讓自己的思緒清明起來,收好絲巾,拿上行禮,他的大俠路還剛剛開始。
走在路上,楚恆突然發現今天自己精神特足,昨天走上一小段就累得要休息,今天已經一個時辰了,自己只是覺得有點累卻還能堅持,莫不是狐仙姐姐走時傳了法力給我?
楚恆如此想到,便更覺心癢難耐,只恨不得能馬上試試。見前方有一顆小樹,比比自己的小拳頭卻也大不了多少,一咬牙一拳砸過去,接著就是一聲慘叫。
待到黃昏時分,楚恆來到了雙龍鎮,此時小鎮上已是燈火通明,小鎮不大,兩條主要街道南北走向像兩條糾纏著的龍,大概是雙龍鎮得名的由來。
楚恆此刻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立刻找家客棧洗澡吃飯,他從小嬌生慣養,好在性格豁達在,沒辦法時還可以忍耐,一旦有了條件便覺得全身每個毛孔都癢了起來。
楚恆從南門進去不遠就看見一間客棧,招牌上書「好間客棧」,只見「間」字中日字中間一橫也已經看不清楚,乍一看卻是「好問客棧」,外面看來頗有一段歷史了。
楚恆也不挑剔直殺過去,在門口卻踫到一個縴弱的身影,竟是個瘦小的花子,楚恆正想道歉,店小二見楚恆一身華服雖然一身風塵也難掩貴氣。
這店小二一雙招子見人無數,自然知道貴客臨門,自然百般巴結,對著那花子吼道︰「哪來的臭要飯的,唐突了這位公子,仔細你的皮肉。」那叫花子見狀跑掉了。
「給我一間最好的房間,準備好香湯孤…我要沐浴,還有你們店里最好的酒菜,對了給我找點跌打藥來。」隨手甩下一顆珠子,卻是最純正的南珠「賞你」。
小二聞言只喜得點頭哈腰道「客官請入雅間稍坐,小的會為您打點好!」,楚恆也不多說,打量了客棧的布置一眼,便隨小二進了雅間喝上幾杯茶水,這客棧外面雖舊,里面倒也還差強人意。
楚恆平日里賞賜內侍頗為大方,南華國國力雄厚,皇室也極為闊綽,這也是習慣使然。楚恆一進門便吸引了眾人的主意力,原本都在談論的人也都講注意力集中到了這邊。這一幕也正好落在眾人眼里,不免大為驚嘆了,有幾個的眼神甚至是絲毫不掩藏的貪婪。
那麼大顆珠子就是最差的珠子也值得幾百兩,楚恆說賞就賞了,那他身上該有多少錢啊?在錢的推使下,不多時楚恆要的東西就備好了,扔下一顆珠子作為房資,楚恆在小二的引領下上樓去了。
楚恆上去後眾人又開始討論起揚沙城之事來。胖掌櫃小跑著過去對那些人說「大爺們,噤聲!官府貼了公告,擅議此事者以謀反論處啊!小店小本生意還指望著過活,諸位擔待擔待!」眾人見掌櫃這麼說了便不再議論此事。
在房里用過晚飯後,辛苦了一日的楚恆擦過小二送來的藥酒後把玩著那顆黑珠子不知不覺中就睡著了,一絲絲黑氣從他體內不斷的朝黑珠涌去。一路不曾與人打過交道,母親也交代他謹言慎行,楚恆還不知道揚沙城被毀之事,雖然外面已經傳的風風雨雨了。
次日,楚恆起了個大早,這幾日楚恆每日都覺得神清氣爽,在皇宮時每日非得內侍再三催促才能起床,尤自睡眼迷蒙,可這幾日卻如月兌胎換骨一般了,楚恆不禁想可能是因為這幾天一直都在趕路鍛煉了身體吧。
梳洗後的楚恆越發顯得貴氣逼人了,十多年培養的皇家氣質讓他外貌更顯突出,整個客棧的人不免暗贊好個俊俏的小郎君。楚恆用完早飯之後想起昨夜的事也有些後悔,若是因此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就不好了,沒事拿珍珠當銀錢使總歸太引人矚目,當下招來小二問明當鋪位置,準備去換些銀錢。
才出門就發現有個小叫花子拿著跟棍子和破碗跟著他,眼巴巴的看著也不說話,眼神說不出的可憐。
楚恆見狀想起昨夜撞到的那個縴瘦的身影而憐心大起,想到我輩俠客自當仗義疏財,可是渾身上下就是沒模出點銀兩來,便掏了一顆珠子給他,小叫花也不道謝,拿著珠子飛快跑了,連那身行頭都不要了。楚恆模模頭,苦笑一下,這也太喜劇了。
他也不做多停留便徑直往當鋪去了,沒走多遠卻見一少女在當街哭訴,跪求賣身葬父,條幅上書「妾隨父投親偶經貴地,然父不幸染疾而終,妾雖無德無能,也稍知忠孝,尚不致使其瀑尸荒道,左右無方為全孝道而易蒲柳之身以葬亡父,但求明珠十顆,待及父含笑九泉,妾當侍終生,餃環結草矣!」
這女子生的花容月貌,梨花帶雨的哭訴自別有一番風情,但其要價明珠十顆,卻不是普通人出的起的,周圍人指指點點的議論著卻無人問津,那些無聊的人甚至調侃「姑娘,明珠十顆你這不是要葬父,是要宰人啊!」還有的說「姑娘,我幫你安葬父親,你做我的八姨太,明珠十顆算你的嫁妝,如何?」
楚恆見這女子字跡縴秀,措辭文雅,周圍人不願幫忙還要取笑于她,不知怎的生出一股憐惜之情來,便掏出十顆珍珠放在姑娘手里,周圍的人一下炸開了鍋,還真有錢多到發燒願意挨宰的。
那女子眼波流轉,雙頰帶紅,一副欲說還羞的樣子問道︰「公子貴居何處,妾葬父後自當侍奉左右」。只可惜楚恆尚不解風情,尋常人家十三四歲業已成家,楚極舒對楚恆所望甚重,並未讓其早早納妃,楚恆無需為皇位鉤心斗角倒是一直天真爛漫。楚恆只道︰「些許小事,小姐無需掛心,待令尊安葬後且自回鄉吧!」便不顧周圍人的起哄奪路走了。
楚恆走了沒多遠卻又見一少年跪地伏案,不停的在書寫著什麼,卻是無人問津。楚恆走過去拿過一張看起來,一看卻吃了一驚,楚恆雖貪玩,但是聰慧無雙,從小被楚極舒逼出許多學問來,眼力自然不一般。
這少年不過十六七歲年紀,筆法蒼勁有力,所書非是辭藻奢華卻無實意的駢文,卻是治國安邦之策,平實嚴謹皆有可行之處,想來胸中所學定然不差,卻見旁書「家貧無奈輟學,但求明珠十顆以充學資,他朝十倍以償」,楚恆暗暗尋思,又是十顆明珠,這雙龍鎮的人都是使珠子不使銀子嗎?
楚恆雖是有些懷疑,但是其天真無邪卻仍為對方開月兌,想到這少年胸中頗有抱負,他朝定是國家棟梁,興許只是巧合,罷了,雖然母親留給我的珠子已是不多,但我省省也湊合了,當下于是又掏出了十顆明珠。
那書生非要楚恆留下姓名,楚恆只得再次奪路而逃。至此母親給他的三十顆南珠不算放在客棧里的那顆只剩七顆了。
楚恆剛過一條街卻發現前面一群人不知道在圍觀什麼,楚恆心想該不是又有人在跪地求財吧,正準備繞道而行,來個眼不見為淨,卻听到不斷傳來慘叫聲,見義不為非大俠風範啊,一扭身還是過去了,卻見一個壯漢在毆打小孩,周圍人不但沒人勸阻,反而大聲叫好。
楚恆連忙沖過去叫住手,突然周圍一下靜了下來,那壯漢道︰「小子,你跟他是一伙的?」
楚恆道︰「什麼一伙的,我是看不慣你欺凌弱小。」
「這小子偷我玉佩還打碎了,大伙說他該不該打?」眾人皆說該打。
楚恆便說︰「即便如此你也該交由官府處置。」周圍之人又大笑起來「交給官府只怕這小子就出不來了」。
楚恆無奈只得說︰「他弄壞你的東西我幫他賠,你放過他吧.」
「好,這是你說的,我的玉佩值十顆明珠,你賠的起嗎?」壯漢插起了手斜望著楚恆。
周圍也是一陣抽涼氣的聲音,暗道這大漢好生會敲竹杠。「又是十顆?」楚恆驚嘆道,今日這事太過蹊蹺,可這大漢一拳一腳全然不是做作,那孩子叫聲也是淒慘。楚恆尋思即使是騙局也是因我而設,這孩子是無辜的。
「有錢就拿來,沒錢靠一邊。」壯漢沒好氣的說。
「能不能少點,我沒這麼多錢了。」從小到大楚恆第一次為沒錢臉紅。
「少點?那你說多少?」
「六顆吧?」
「六顆!不行,十顆,少一顆就受我一拳,不然就把這小子送官府。」說完踹了那孩子一腳,看著那孩子在地上顫抖,再打下去肯定要出人命,
楚恆一狠心道「好,我受你三拳!」便把剩下的七顆也掏出來了,壯漢得了珠子,擺開架勢要打,楚恆看著壯漢砂鍋大的拳頭砸過來只好閉上了眼楮,等了一會卻沒覺疼,睜開眼一看壯漢早不見了。
至此母親給他的珠子終于全部泡湯,當鋪也不用去了,正想交代那小孩幾句卻發現小孩也早沒見人影了,也只好轉回客棧,只是越尋思越覺得不對勁,越想越覺得那小孩眼熟。
只見迎面走來一個道士,開口便道︰「這位公子,我看你臉帶桃紅,目有喜光,日內必有桃花之運降臨啊!」楚恆哭笑不得,暗想自己好心倒成肥羊了,真當這珠子取之不盡嗎,便道「道長,可是一卦明珠十顆?你來晚了,我沒珠子了!」
午間,雙龍鎮上一處小院內,一群人正在商議著什麼,為首之人卻是那賣身葬父的小娘子,今日楚恆送珠之人是一個沒落下,全部在座。
此刻她手中赫然把玩著一袋明珠,嘴角掛著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卻比先前的梨花帶雨更加撩人,這女子尚只十三四歲年紀就有如此風情,再過得四五年必是顛倒眾生的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