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窗而入,帶著一道金黃的軌跡照在楚恆的眼楮上,將好夢正酣的他驚醒。楚恆揉了揉眼楮爬了起來,見窗外早已朝陽綻放,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他可是很久沒睡得如此深沉了,如今可不是睡懶覺的時候。
楚恆剛想下榻,卻驚見榻邊趴著一個身穿見習弟子服飾之人,還以為是清陽,便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雖然清陽很少在此休息,楚恆倒也不約束于他,可是如今日一般睡在自己榻邊倒是從未有過,因此有些奇怪,想叫醒他問問。
讓楚恆驚恐的是,回答他的竟是一個慵懶的女聲「別鬧,讓人家再睡會!」這聲音卻讓他覺得有種熟悉感,楚恆想遍了浮華山他認識的女性,卻沒有一個對得上號。
楚恆心頭慌亂,又小心翼翼的拍了怕這女子,「姑、姑娘,你是何人,為何在我房里!」
這女子似乎是醒過來了,身體輕微一震,埋首一會兒才抬起頭來悠悠道︰「這才幾個月你就不認識我了?」
這下只驚得楚恆說不出話來,雖然身著男裝,木簪束發,卻依舊難掩其眉目間的嫵媚,那張哀怨的臉不正是夢里多次見到的人嗎。
「莫、莫姑娘,你怎麼會?」楚恆臉上的驚愕變成了難掩的歡喜,這麼長時間不見,他心里對莫知晴著實掛念得緊,只是平日里時間緊促,由不得他兒女情長了。
見楚恆如此,莫知晴的氣頓時消了一半,心里甜絲絲的,楚恆此時的笑容,對她來說比什麼言語都要來的有意義。
「你呆頭呆腦的,若是在浮華山吃了虧,不是弱了我的名頭。」言下之意便是楚恆是「她」的人了。
「是、是、是,沒有莫大小姐撐腰,我還真是步履維艱啊!」入門以來,楚恆一直壓抑著本心,努力維持著一個讓別人滿意的形象,可這樣的生活其實並不是他想要的,與他想象中的仙俠路根本不同,如果讓他選擇,他寧願陪著莫知晴浪跡天涯,嬉笑怒罵皆由本心。
見到莫知晴的第一眼,他就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心緒也回到當初兩人扯皮斗嘴時的狀態,忍不住又開始貧嘴了。
二人七里八里的斗了一陣嘴,突然又相視而笑,把分離的這段時間的所有不悅都泯滅在這一笑當中。
「對了,你是怎麼上了浮華山,又怎麼找到的呢?」
「這說來就話長了,多虧本姑娘機智聰明,不然找你還得費一番功夫呢。」莫知晴便為他一一道來。
原來當日莫知晴駕著小木筏入海後沒多久,被海水侵蝕的繩子一經風浪就斷了,木筏一散,莫知晴也只得抱著一根木條漂浮著,漂浮了一夜才被恰好路過的商船救起,當下就昏迷過去了。好在這條船便是去蓬洲島經商的,莫知晴醒來時便已到了蓬洲海灣,謝過船主莫知晴便直奔浮華山而來。
千丈浮華山又豈是這麼好上的,即使莫知晴功力在身時,也很是吃力,何況此時功力被封,好在她平時積累的小玩意挺多,其中就有一件御寒的法寶,這才讓她上得山來,也慶幸浮華山護山陣法並未開啟,才讓她有機會模進來,偷了一件見習弟子服,裝成剛來的見習弟子。
楚恆此時在浮華名頭甚盛,雖然更多的是負面的,莫知晴只稍稍打听便知道了楚恆的住處,這才半夜模了過來。莫知晴說得很平和,楚恆也並不知其中艱險,畢竟莫知晴曾今在風暴中也未曾有恙,可他並不知莫知晴此刻功力被封,當日若是在海水里暈過去了,只怕此時早已香消玉殞,這些要強的莫知晴自然不會想讓楚恆知道,只要她覺得值得,便做了,並不需要楚恆因此而生的感動。
「莫姑娘,吃點東西吧!」听到莫知晴肚子發出的「咕咕」聲,楚恆微微一笑,便去門外拿進來一個食籃,為了不打擾楚恆練功,清陽最近很少打擾他,即便是送來吃食也只放在門外,楚恆想來清陽應該是沒有見到莫知晴的,倒並不擔心被人發覺。
食籃里不過是兩個饅頭,莫知晴似乎真的餓得厲害了,卻仿佛吃到什麼珍饈美味一般,幾下就塞進了嘴里,鼓著嘴在房里找水喝,楚恆見她如此更覺樂了,心頭生出些感動,這大小姐吃東西向來挑剔,像今日這般怕是從未有過,為了來找自己看來她確實是受苦了。
楚恆為她倒了一碗水來,莫知晴結果咕嚕咕嚕灌下肚去,這才吐了口氣道︰「原來浮華山的饅頭這般好吃,怪不得木蛋你能呆下去!本姑娘也勉強能住一段時間了。」浮華山的饅頭好吃嗎?雖然這里的靈氣充裕,谷物生長卻是不易,都是些功法催生的,味道甚至有些粗糙了,楚恆不由的苦笑,看來這丫頭是要賴在這了,可是楚恆心里卻並不排斥,還隱隱有種開心的感覺。
「好了,東西吃完了,就老老實實呆在房里門,哪里也別去免得被別人發現了,我今日還有重要的事,你且在此等我回來。」
「我才不要呢,我有這身衣服,哪里去不得!」
楚恆這才意識到莫知晴身上穿的竟然是件見習弟子衫,也不是哪個倒霉蛋的,丟失衣物免不得被責罰一番了,楚恆也只能為對方默哀了。
「好吧,你要去也行,千萬小心,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知道啦,你真嗦!」
「今日是我浮華宗門大比,要是你被識穿身份,那可真是好戲上演了,到時候你就準備給我收尸吧!」
「那不如我現在就幫你收了!」莫知晴朝他揮了揮小拳頭。
「別鬧了,時間不早了,我該去了,你遠遠跟著便是。」說完拔腿便走,去勢甚疾,自然遠非當初可比。
「你還沒說去干嘛呢!」
「不是說了今日是我浮華宗宗門大比,我當然是去比賽!」楚恆的聲音遠遠傳來,卻是說不出的莊重。
一年一度的浮華宗大比,是浮華宗僅次于「星耀」大會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這一天是檢驗浮華山弟子一年所學的日子,亦是無數仙途起步的見習弟子魚躍龍門之日,自從外門公認第一的「故意留級生」趙星河投了五長老門下後,各外門弟子皆摩拳擦掌,準備在宗門大比上拿到外門弟子第一這個晉身的敲門金磚。
而內門弟子的競爭往往更加的狂熱,師門對于激勵後輩一向都是不遺余力的,因此宗門大比的獎品自然也是足夠讓人眼熱的。掌門一脈囊括前兩名已經有數年了,這也讓其他長老甚為不滿,過去的幾年里,各長老對于弟子的督促日漸嚴酷,為的只是讓他們能夠在宗門大比中將掌門一脈拉下馬來,為他們漲些臉。
宗門大比本意是激勵弟子良性競爭,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在師父輩的影響下,門下的弟子並未趨向一個良好的競爭勢頭,而是互相敵視著,從浮華低一輩弟子之間的態度,也大致可知了。若非岳正恆功力高絕,只怕今日之浮華早已是另一番光景。
千年前雄踞修真界的浮華宗,今日退步到三宗並立並不是沒有原因的,浮華宗已經從根本上開始離散了。
浮華宗山門廣場上人頭攢動,高台之上便是宗主與各位長老之位,其下便是執事之位,再往下便是一代弟子方陣了,然後是二代弟子,三代弟子以及見習弟子,一代弟子除去幾名長老執事,剩下也不過是幾個資質不出眾的人物,雖然輩分較高,卻是沒有太多地位的,並沒有坐席。
而執事當中卻是有著二代弟子的,這也從一方面反應了浮華宗的處事原則,實力才是衡量一切的根本。
宗主面前的供桌上便擺放著此次大比的獎品,雖然已經被遮蓋,許多弟子仍然不時伸長著脖子想要看看到底獎品是何物。而見習弟子則是在選擇著如果獲勝將要挑戰的對象,倒是有絕大部分的眼光落在楚恆身上,浮華宗大比的規矩,見習弟子的前三名有挑戰內門弟子的權利,如若獲勝除了可以升級為內門弟子外,還可以獲得額外的功法或者是法寶的獎勵。
由于內門外門的比試是分開的,長老與宗主是看不到外門的比試的,這次挑戰更重要的是有機會被內門長老看重收入門下,一般外門弟子進入內門無非就是拜二代弟子為師,時間晚的甚至只能拜三代弟子為師,比起獎勵所以能夠得到好的師承更加讓人熱衷。
所以挑選一個好的比試對象無意是能夠更好的表現自己的,而楚恆這個上山不到半年的軟蝦顯然是不錯的選擇,除去一些有點骨氣的,其他人大致都會選他了。
楚恆此時卻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成為眾人眼中的香餑餑了,只是不停在人群中掃視著,找尋著那對狡黠的眼神,可是人實在是太多了。
「安靜,我有幾句話說!」岳正恆很是平緩的一句話卻壓過了廣場上嘈雜的接頭交耳聲,「今日又是一年一度的大比,規矩大家都很清楚了,但是還是必須交代,畢竟還有這麼多新晉的見習弟子。第一,不得下殺手,第二,對方認輸不得繼續攻擊,其他不限,至于大家最想知道的獎品,我與眾長老商討過,為了不影響你們的情緒,暫時不予公布,而且今年的見習弟子選拔將增加到五名。」
岳正恆此言頓時惹來一片歡呼,當然是見習弟子們的興奮之聲了,數百人的見習弟子中只取三名,僧多粥少,如今一下增加了一半多,這怎不令見習弟子們瘋狂,不是每個人都如楚恆可以一開始便被掌門收入門下,這其中多下心酸、多少苦難,怕也只有他們自知了。
最多六年的見習弟子生涯,若是無法進入內門,那多年所受磨難盡皆付諸流水,體力磨練還是其次,最難忍受的確實心靈上的煎熬,看著昔日同伴成為自己的長輩,自己卻還在做著雜役,這樣的感覺會讓許多人崩潰,能夠忍受下來的還得資質上乘的才能以時間優勢壓過那些新晉的天資高絕的見習弟子月兌穎而出,否則也只能被打回原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