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巨大的音波帶著無堅不摧的威勢直奔楚恆而去,整個擂台上的空間仿佛都被扭曲了,外面的人根本無法看清里面發生了什麼,只見防護法陣上傳來一陣猛烈的顫動,過了一會擂台上才平息了下來。
眾人這才看清場中情形,楊弦兒跪坐在場中抱頭大哭,而楚恆則用手按著另一只手躺在一邊呲牙咧嘴,看起來好像受傷了,充當裁判的一代弟子在一旁瞪大著眼楮,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這邊的動靜早已驚動高台上岳正恆等人,防御陣法一撤,岳正恆與幾位長老便出現在了場上。楚恆撐著劍從地上爬了起來,向場外幾道焦急的目光示意他沒事,看了看還在哭的楊弦兒,他還真是心有余悸,剛才還好他閃得快,只被擦到了手臂,否則不定能傷成什麼樣。岳正恆臉色鐵青,匆匆為楚恆檢查了傷勢後才稍微有所緩解,冷冷的看了一眼楊弦兒對李長老道︰「李長老,你這徒兒怕是早將門規忘得一干二淨了,哼!」
李雲愁也被氣得不淺,「弦兒,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了!」,他文人本性終究是說不出什麼重話,噎語了一會就拂袖而去。楊弦兒只當重傷了楚恆,根本不敢抬頭只是埋頭痛哭,听聞此言後哭得更厲害了。
「師父,這不怪她,她是習慣性的自保而已,再說若不是她關鍵時候收手,弟子只怕不只這點小傷。」楚恆心里對楊弦兒其實並沒有什麼惡感,覺得這丫頭除了好勝了一點,本性是不壞的,不然她也不會開場時就提醒楚恆她的攻擊特性。
楊弦兒听聞楚恆在說話,猛的停止了抽泣,站起來破涕為笑的看著楚恆,「你沒事啊!真是太好了!」
岳正恆見楚恆為楊弦兒求情,而且楚恆除了有點擦傷外確實沒什麼大礙,有心送楚恆個順水人情。大廳廣眾之下雖然不得不罰,卻也是從輕發落了。
這場比試最終結果是,楊弦兒犯規判負,罰三個月雜役,抄門規百遍,楚恆順利晉級。楚恆這次的勝利終于再沒有引來什麼閑言閑語了,楊弦兒放完那招後明顯已是強弩之末,楚恆不過是輕傷還有一戰之力,即使楊弦兒沒有犯規,接下來她也無法應付繼續比斗了,楚恆的勝利算得實至名歸。倒是所有人都對一件事好奇起來,那便是楚恆是如何躲開那致命一擊的,畢竟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全身而退,浮華弟子中還沒有幾人能做到。
雖然事實無人得知,可並不能阻礙眾人的想象,只一天就衍化出好幾個傳說版,而這場事件的當事人顯然沒有外人那麼熱心,下場後楚恆與楊弦兒交換了一個眼神便匆匆回自己的小窩去了,他知道那里有關心著他的在等他,雖然回去會迎來一頓責罵,可他心里卻是暖暖的。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眼,可兩人似乎都讀懂了彼此眼神中包涵的一切。其實從某方面講,楚恆和楊弦兒很相似,他們都不是那麼在意比賽的勝負,他們在意的是他們自己的堅持,楚恆不想讓關心自己的人失望,而楊弦兒則是不願相信自己比不過一個修煉不到半年的人。
然而事情發生後,兩人卻突然明白了一些東西,楚恆看著場外莫知晴等人焦急惱怒的表情,楊弦兒感受著內心過于膨脹的驕傲的碎裂剝離,突然發現這樣的爭斗是那麼的蒼白。
就在那淡淡一眼中,將一切淡去,卻有了一絲知己般的莫名感觸。
楚恆一回到院子里,莫知晴便沖過來給了他兩拳,雖然胸口隱隱作痛,嘴角卻是藏不住的笑意。看著楚恆的傻樣,莫知晴眼圈一紅,淚水奪眶而出。
「你是傻子嗎?這樣的破比試有什麼了不起的?干嘛那麼拼命?」莫知晴嗚咽道。
「好啦,好啦,我不是沒事嗎?不經過生死的考驗,便永遠無法領悟道的真諦!師父都這麼說了,再說我以前每天被你蹂躪,還被那老妖怪打得半死都都死不了,這不算什麼啦。」楚恆嬉皮笑臉著,惹得莫知晴哭笑不得,想起一起走過的那些回憶,莫知晴再也狠不起心對他板著臉了,惱羞的推了楚恆一下笑出聲來。
露言和霧語站在房門口看著二人嬉鬧,眼圈紅紅的,顯然也是哭過了。楚恆走過去揉了揉霧語的腦袋,又向露言歉意的笑笑,「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我就知道楚恆哥哥肯定會贏的!」霧語故作鎮定道,長長的睫毛上還帶著些晶瑩的淚花。
「楚大哥沒事就好!」露言拍了拍胸口,顯然也是心有余悸。
看著這三個不同的女孩用她們自己的方式表達著對自己的關心,楚恆只覺得心里滿滿的都是感動,卻不知該怎麼去回報她們。
好不容易送走了三位姑女乃女乃,楚恆靜下心來開始回味今日的比試,也許在外人看來比試時楚恆很多時候都處在一個險惡的形勢下,可不知怎麼的,在楚恆心里對于這場比試卻有著異常的自信,也許在上場前他的心中存有忐忑,可是當他站在擂台上的時候,他就從心底生出了一股無所畏懼的豪情,只覺得沒有什麼可以難住自己。
楚恆自己並不知道,從他獲得了麒麟勁開始,這種神奇的功法就在不知不覺中影響著他的性格。麒麟乃是天生神獸,傲視天地,自有它睥睨天下的氣勢,麒麟勁在不覺中將楚恆性子中的那點中庸給抹殺掉了,從前的楚恆屬于那種胸無大志型的人,可以為自己的堅持不懈奮斗,卻始終沒有生出過什麼過人的志向,隨遇而安,順從父親的安排,將來接手一個國家,這便是他心里唯一一個算不得計劃的計劃。
若是從前,以他的性情即便是不像讓岳正恆失望而堅持,也絕不會這樣拼命,這不符合他的價值觀,等到時候發生以後他才突然發現自己先前的想法與之後的卻是完全不同,這讓楚恆覺得自己好之前好像是魔障一般。
「呼!」楚恆呼了口氣,倒躺在榻上,頭發也被他抓得亂亂的了,腦子里這下子全亂了,越想越覺得詭異,思緒慢慢的也不知飛哪去了。當我們楚大少爺在榻上裝尸體時,安胖子卻心急火燎的來了。
「楚小弟、楚小弟!」胖子推門而入,見楚恆躺在床上動都沒動,焦急之色更甚,奔過來搖了搖楚恆道︰「楚小弟、楚小弟,你傷哪里了,說話啊!你可別嚇我!」
楚恆被胖子搖了幾下這才回過神來,「哦,是胖哥啊,你怎麼來了?」
「我今日研習陣法到了瓶頸,也沒去觀看你比試,只听人說你比試時受了傷,這不才過來看看你。」
感受到胖子目光中的關切,楚恆心里兀然有了一種感動,在心神放空之後,這種感覺更加的敏感,不同于莫知晴她們的那種感覺,男人之間的情感有時候更直接、更干脆,不需要時時相見,也不需要多少言語,可是在你最需要的時候,他卻總會在你身邊,這便是兄弟!
楚恆握住胖子寬大的手掌,打量著對方道︰「胖哥,我沒事的,不過是擦傷了一下而已,倒是你,可比原來精神多了。」
胖子憨憨的笑著,兩人多日不見,胖子還是發生了很大變化的,雖然那身肉還是有些「過人」,可是一襲內門弟子服飾套在身上,整個人都洋溢著一種自信的神情。這段時間以來胖子在陣法上的研究越開越深入,深得「易婆婆」的喜愛,破格收入門下,讓他成為了內門弟子。
楚恆看著胖子眼里的神采,顯然功力非昔日可比,也不知易純陽用了什麼方法,這段時間以來胖子研習陣法之余,功力反而比之前增長得快多了。可不管怎樣,胖子能有這樣的機遇,能有這樣的改變,楚恆當然也為他開心。
從前的胖子本性是有些自卑的,從前在山下時,為了掩飾這種自卑,他放任自己桀驁,可自從上了浮華山,受到無數的排擠,這才養成了他月復黑、孤僻的習性,像只刺蝟一樣縮在角落里。
他內心其實是渴望與人交往,可是內心的自卑讓他在受到無數的嘲笑與謾罵後封閉著自己,在無奈時也只能阿q式的咒罵一下安慰自己,可他終究是孤獨的。
只有楚恆,從兩人第一次見面開始,不遠不近,一直保持著一個讓他安心的距離,保持著一個讓他不會害怕的態度,慢慢的兩人才跨過他內心里那道防區,成為真正的朋友。
可是楚恆又何嘗不是,自他懂事以來,身邊也從未有過一個同齡的玩伴,皇家的威嚴他必須維持,少年的心思永遠只能埋藏在心里,從這方面來說,楚恆也是孤獨的。
雖然出來後遇上了莫知晴、蕭玉樓,以及露言、霧語和眾師兄妹這些可以親近的人,可是楚恆心里胖子卻是最最不同的。面對其他任何人,即使是莫知晴,楚恆也需要顧忌一些事情,只有在面對胖子時,楚恆可以完全的放松,毫無顧忌的說些、做些平時不能做的事,這便是二人的緣了。
人因緣而聚,或孽或夙,或喜或悲,皆不由己願,楚恆與胖子相逢于草莽,相知也僅僅是因為半塊烤饅頭,可二人的感情卻是最最純真的,將來會是怎樣,又有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