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楚恆放下了所有事,陪著露言霧語將浮華山玩了個遍,這樣的事情當然也少不了莫知晴。雖然上山來之後與楚恆相處的時間非常少,可是她的心里已經很滿足了,即使不能廝守,也好過遙望,偶爾這樣放下心中的包袱,靜靜的陪伴著楚恆,讓她覺得他們又回到了來浮華山前的那段日子。
浮華山佔地不過方圓數里,可是也自有它的不凡景致。坐落于絕頂之上,周圍雪景已是一絕,加上群山環伺,飄渺浩瀚,恍如仙境。天衍閣臨靠絕壁,一眼望下去,只見雲霧,卻是根本看不到底,一道稀疏的瀑布從山體溢出,灑在虛空里不聞回聲,偶爾有仙禽之聲卻也是不見蹤跡。
霧語站在石欄邊歡快的叫喊著,楚恆也受了她感染,兩個人就在那用手攏著嘴巴,大聲呼喊著。楚恆骨子里是個向往自由的家伙,只是多年的皇宮生活讓他學會了忍耐,來浮華山的這些日子,雖然行動上是自由的,可楚恆總覺得心里一直被壓抑著,直到這一刻才隨著這呼嘯之聲發泄出來。
「楚恆哥哥,每次我看到師兄師姐他們御劍飛行就很羨慕,很想早點修煉到神動期,就可以自由自在飛翔了,可是我一坐下來修煉就犯困。」霧語一臉向往與無奈。
「霧語,師父說大道自然,不用太過強求,只要你能永遠開開心心的,比什麼都強。我們修煉本來便是為了能夠超月兌世間這些束縛,若是自己再給自己設了個牢籠,那修煉也就沒什麼意義了。」楚恆有些感慨。
「真的嗎?怪不得爹爹從來不管我們的修煉功課呢!」
霧語此言一出,露言的臉上卻出現了幾分酸澀之色。楚恆看到心里大致也明白了些,岳正恆心里的那道坎,就是他這個上山不到半年的人也看出來了。霧語冰雪聰明,即使再單純只怕也是知道幾分的,只是在她心里不願意承認罷了,花季的少女,總是喜歡有著太多美麗的幻想,楚恆又怎麼忍心去打碎。
同樣的際遇,不同的身份卻造就了這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孩不一樣的性格,也許僅僅是早了半刻來到這個世界上,露言比起霧語卻多承擔了許多,姐姐的責任讓她不得不早早的褪去幼稚,承擔起保護妹妹的責任。
為了讓霧語能夠遠離那些會傷害她的東西,露言總是默默的承擔著所有,努力補償著妹妹缺失的母愛,也為妹妹編織著一份想象的父愛,即使在她心里有再多的傷痛,即使他對父親有太多的不解,她依然笑對一切,這麼多年來她從沒有找岳正恆問過一句「為什麼?」,永遠只是那個站在霧語身後微笑的女孩。
這一刻,楚恆心里對于這個女孩除了尊敬,又多了些心疼的感覺,那淡淡的笑容讓楚恆心里有種酸澀感覺。莫知晴女孩的本能告訴她,這樣的氣氛很危險,她是來看著楚恆,不讓他有機會「出軌」的,要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那真是最大的諷刺了。
「露言、霧語跟我來,那邊有個地方很漂亮哦!」莫知晴拉著二人便走,論起和稀泥的本事,莫大小姐從來不輸任何人。
天衍閣作為浮華宗藏經之處,平日里也很是熱鬧,雖然那些真正重要的功法戰法並非存放于此,但是這里吸引人的並不只是那些初級戰法與功法,這里真正吸引人前來的卻是那些先輩門留下來的經驗心得。
流傳下來的每一部功法都有著它的故事,從參研出它的第一代開始,以及之後每一代都會有人有著不同的心得,也會有人做出一些刪改,最後才慢慢形成如今的功法,所以如果能夠找到與功法相符的心得紀要,那在修煉一途上等于會少走很多彎路,雖然修煉之事絕非可以言傳的,可是能夠明確一個方向比盲目的探索要強太多了,加之這天衍閣東臨絕壁,對于修真之人心性的開闊有著難以言喻的作用,因而這天衍閣對于浮華宗的意義非常之重大。
天衍閣向來最不缺的就是行人了,除了那些有求而來的,像楚恆他們這樣純屬游玩的也是有的,修煉的生活,去除了開始的新鮮感,日子一久難免會生出許多負面情緒,天衍閣卻是算得一個散心的好地方。
莫知晴拉著霧語與露言在石道上小跑著,惹來無數吃人的目光。只怪莫知晴得意忘形,她此刻身著男裝,卻牽著浮華山最受歡迎的兩個小公主游玩,在外人眼里無異于挑釁了。露言和霧語是無數浮華弟子心目中不願褻瀆的公主,卻被一個「男人」這樣肆意輕薄著,怎叫他們不怒,可是露言霧語二人看來並沒有勉強之色,別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當然世界上從來不缺神經大條之人,「站住!」斜刺里閃出來一個人,攔住三人去路。
「臭小子,你怎麼能拉霧語的手,還不放開!」這人眼楮怒睜,現出幾根血絲來,看來正處于盛怒之中。
莫知晴從來都是個喜歡蹚渾水的人,饒有興致的看著霧語,霧語不知所措一臉迷惑的看著他道︰「你是什麼人?干嘛攔住我們?」
這人一听臉一下就耷拉了下來,「霧語,我是齊天磊啊,我們見過幾次的。上次你比賽我給你打氣來著。」
「是嗎?我怎麼沒印象呢?」
這人臉開始泛白了,「沒關系,今後不就認識了!」
「姐姐說,不要跟陌生人說話!我們玩沒礙著你什麼吧。」說完拉著莫知晴跟露言便走。
齊天磊臉色開始變青了,呆在那一動不動的,此時楚恆也已經趕了上來,剛才之事也都看在眼里,對于齊天磊他倒並不是很討厭,這人雖然魯莽,倒也是個率直之人。
楚恆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卻是很是同情這家伙,好心安慰道︰「齊師兄是吧,霧語還小,只是無心之言,莫往心里去。」
齊天磊听了霧語的話如遭雷擊,差點沒暈過去,整個人都渾渾噩噩了,被楚恆拍了下才拍醒,看到楚恆那張臉,頓時心里氣不打一出來。
「是你!好小子,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我正想找你,你倒送上門來了,誘騙霧語你也有份吧,來來來,讓我教訓教訓你!」說著就擼起袖子來,卻被眾人拉住了。
楚恆一臉黑線,好心勸解他,誰知是這樣一個活寶,搖了搖頭,一言不發的走了,身後傳來齊天磊喋喋不休的喊聲,「別走,不要以為有門規我就不敢教訓你,別讓我在擂台上踫到你,沒卵蛋的家伙」
再看過幾處景色之後,四人的興致都已盡,便各自打道回府了。楚恆想起先前發生之事,除了感覺有些荒唐外,也給楚恆敲了一記警鐘。
正邪休爭了幾十年,浮華宗的防範意識早已疏松到了極致,所以莫知晴才可以憑借她易容與空空之術混跡在山上,可是以她的性子難保不鬧出些事情來,一旦事情鬧大了,她這黑戶遲早要穿幫的,到時楚恆也救不了她,擅入別人宗門,這是可大可小,一旦殺雞儆猴高調處理,以楚恆的能力根本無法說得上話。
也是時候想想怎麼安排莫知晴了,楚恆嘆了一口氣,心里又開始亂起來。要是這樣趕莫知晴走,想起她淚眼汪汪的樣子楚恆就有些不忍,可要是放任這樣下去,也遲早會穿幫,有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呢?
第二天天還沒亮楚恆就爬起來了,他想了一晚也沒睡得踏實,干脆早點起來。楚恆思來想去,莫知晴還是不能留在山上,他楚恆如今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還代表了岳正恆,一旦事情暴露,岳正恆會是最難做的人。
楚恆雖然舍不得莫知晴,可是他還不是分不清輕重緩急之人,若是為了自己的私欲而影響到岳正恆,楚恆也不能原諒他自己。
心里有了決定,楚恆雖然感覺有些失落,有些糾結,可是總算沒有那麼迷惘了,他決定了,今天比試只能輸不能贏,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在比試上面的時候,偷偷將莫知晴送走,可是楚恆自己都不沒信心能夠說服莫知晴,以莫大小姐的脾氣又豈是這麼好打發的。
楚恆心頭各種糾結,暴風驟雨一般將戰法一一打了一遍,仍舊是沒有撫平情緒,只得來到井邊,卻了一瓢涼水,從頭淋下去。
浮華山的井水是以陣法汲取過來的雪水,帶著一股刺骨的冰寒,一瓢下來仿佛涼到了楚恆的肺腑,毛孔翻涌,全身像被電擊一般。楚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將水桶扔回井里,轉身看著遠處升起的朝陽,水珠滴落在臉上,卻有種說不出的凝重感。
清晨,化眸小築,霧語和露言的住處外面,楚恆靜靜的看著莫知晴,是一種莫知晴從未見過的神態。
「今天,我送你下山!」
莫知晴剛想反駁,看著楚恆那雙眼楮,突然什麼都沒說出來,眼淚奪眶而出,卻是掩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