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殿里燈火搖曳,此時的氣氛卻比風速更加凜冽。
「你們可知罪?」岳正恆冷冷的看著二人道。
「屬下知……知罪!」付中流嚇得一下趴在了地上。
「屬下為宗門做事一向兢兢業業,不知罪在何處!」郝鋒絲毫不買賬。
「很好!一個知,一個不知,那便由你付中流給他這個不知道的好好提個醒。」
「是……!當日內庫諸事繁忙!」
「嗯?」岳正恆冷哼一聲。
「屬下不敢欺瞞宗主!不是屬下推月兌,當日黃執事例行清點,屬下陪同在側,正值郝執事前來取靈石,屬下當時也覺得奇怪,內庫的靈石一般是不予動用的,但是郝執事卻說靈庫靈石近日已經用盡,所以才到內庫取,屬下當時忙著清點,也沒有詳細問,便讓郝執事自行前去,登記好數量便是,卻不知郝執事取走的竟然是宗主交代要封存的那些含有煞氣的靈石,待屬下發現之後,便立刻去靈庫將那些靈石換了回來,屬下有失察之罪,請宗主責罰。」付中流到底也是做了多年執事的人,雖然被岳正恆嚇得不輕,說到職責內的事情倒也不含糊。
「郝鋒,你此刻可想起什麼了?」岳正恆語氣不善的問道。
「此事我自然記得,前日里我們在御蘇宗定制一批丹藥已經煉成,御蘇宗傳信來說讓我們將靈石運送過去,是以我請示過大長老以後便派人將靈石運送過去了,才使得靈庫一時間靈石匱乏,這才前去內庫提取,不知何罪之有?」
「大長老,可有此事?」岳正恆問道。
「確有此事,我還與宗主提過,宗主不是說些許小事我做主便是。」
「即便如此,郝鋒,以你的閱歷,難道分不清楚靈石好壞?這靈石里的煞氣一眼便可以看出。」
「我功力低微,可不像您目光如炬!」郝鋒絲毫不亂。
「哼,黃一帆出列。」
「屬下在。」
「這段時間非是清點之時,為何突然前去清點?」
「回宗主,屬下是奉了長老之命前去的。」
「是誰讓你去的?」
「是我!」樊星華站了出來。
「為何如此?」
「當日師弟不是說楚恆並未使用靈訣,還讓我等徹查內庫,前日里我便讓黃一帆前去清點一番,難道這也有錯?」
「哼!倒是巧得很!」岳正恆拍了一下座位的扶手,卻讓整個大殿都發生了輕微的震動,下列之人盡皆膽寒。
「事實便是如此!」樊星華臉色微變,底氣明顯沒有之前足了。
「你等玩忽職守,致使門下弟子楚恆吸入煞氣走火入魔,我浮華宗差點痛失英才,你們一個個都難逃責罰!」岳正恆咬牙切齒道,幾位長老听了臉色也變了。
「宗主!」大長老難得插言,「這郝鋒乃是我的弟子,我管教不嚴,你便罰我吧!」
「對,黃一帆也是我派去的,你也朝我來好了!」樊星華也不甘示弱。
「放肆,你們好大的膽子,我浮華宗就沒點規矩了?」
「宗主年少之時,令師也沒少為你擔待吧。!大長老眯著眼淡淡道。
「你!」岳正恆被他擠兌得一時無言,臉上漲得通紅,良久以後才緩過來。
「好,你們都要擔責任是吧。來人,請宗主印。著執法長老董懷義,量刑而罰。」
「我不服,你的弟子的命是命,我們的便不是了?我等為宗門做事,何罪之有?」郝鋒聞言大鬧起來。
岳正恆一听大怒正要發難,卻見一道身影比他還先一步,這帶著火紅螢光的身影去如流光,將郝鋒擊得飛出老遠,卻是二長老賀蘭石。
「小王八蛋,這下是代你師父教訓你,依著我年輕時候的脾氣,我非一掌斃了你不可。出言不遜,你是什麼身份,敢對宗主如此說話,別以為這浮華山上的全是傻子,我早就放過話了,誰敢對楚恆不利,就讓他嘗嘗老石頭我的劍鋒不鋒利。」賀蘭石胡子翹動,樣子有些滑稽,這大殿之中卻是沒有一人敢笑,不遠處郝鋒還躺在地上嘔血呢。
「二師弟,你這做長輩的對晚輩出手不覺得臉臊嗎?」大長老臉有慍色。
「大師兄,不是做師弟的說你,你看你這弟子教成什麼樣了,我是個渾人,我只知道宗門有宗門的規矩,要是誰都在宗主面前如此,我浮華宗還不成了世人笑柄。你不想做白臉,做師弟的就幫你,以後還有那個不長眼,師弟我還幫你教訓他,千萬別客氣。」賀蘭石仿佛根本意識到葛松年的怒火。
「……」面對這個二貨,葛松年實在覺得無力,便過去將郝鋒扶了起來檢查傷勢,賀蘭石出手還有分寸,郝鋒並無大礙。
「經執法堂決議,對以下幾人做出如下懲罰,以儆效尤︰內庫執事付中流,失察之罪,除去內庫執事一職,留職查看,罰月例靈石半年,靈庫執事郝鋒,桀驁不馴,玩忽職守,除去執事一職,罰後山面壁一年,受罰期間若再有罪責,定當從嚴處理,望諸位以此為鑒。」董懷義緩緩念道。
這樣的懲罰顯然是十分輕微的,大殿中的氣氛,終于也是隨著董懷義的聲音漸漸趨向平緩,大長老等人明顯的松了一口氣,而岳正恆則有些不解的看著董懷義,他的這個向來公正不二的師弟,今天竟然也妥協了。
「散了吧!」岳正恆心頭堵著一口氣,怎麼也散不了,一揮衣袖整個人便消失不見了。
這是一片雪峰,環繞著圍成了一個低谷,山外雖然起風了,卻絲毫刮不進這個純白的世界,月光下可見一人挺立在山谷之中。
一把古樸寶劍懸浮在岳正恆身邊,散發的強烈的金光將谷底照得輝煌起來,寶劍似乎感覺到了主人的憤怒,不停的嗡鳴著。
岳正恆引劍一指,寶劍在他的指引下,在群山間狂暴的穿插起來,接連出現的雪崩伴隨著劍身穿透山體的爆裂聲,在山谷中回蕩著,震耳欲聾,等到一切都平靜下來,岳正恆才覺得心頭那股戾氣平息下去了。
天空中一道青影破空而來,瞬間便停在了岳正恆身旁。
「這麼多年了,師兄你還是喜歡來這里,若是你再來幾次,這片雪山只怕遲早會不保了。」董懷義看著周圍的樣子,古板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促狹。
「師弟,什麼時候學會開玩笑了,這實在不像你。」
「哦?師兄說的是現在還是剛才呢?」
「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你我是一脈的師兄弟,雖然我從前氣你害死了師父,但也感激你從小到大的照顧,這些年來我也想通了,懷義心里師兄永遠是師兄,話只能至此,師兄且安心吧。」董懷義打了個啞謎,縱身離去了。
岳正恆看著董懷義離去的背影,忽然發現他印象里那個不知變通的師弟,似乎有些改變了。
芙蓉帳暖,單身女性的閨房里,總能給人異樣的曖昧感觸,而此時沈妙逸的繡樓里,幾人面紅耳赤的樣子,顯然與風花雪月不沾邊際。
「現在連董懷義也站在我們這邊了,只要不去動那個楚恆,賀蘭石他們那幾個老不死的是不會管閑事的,我們可以計劃行動了。」樊星華意氣風發。
「你高興得太早了,今天你不是沒見識到,他如今到底到了什麼層次,我已經是看不清了,你看得出嗎?」沈妙逸冷冷的出言諷刺道。
「他再厲害能頂得住我們三個?再說了,這事又不是靠武力能解決的,我看你是對他余情未了吧,當年你們的事可真是‘轟轟烈烈’啊。」樊星華撇撇嘴回道。
「你……」
「好了!暫且先觀察觀察,董懷義是他同脈師弟,年少時沒少受他照顧,雖然這些年來二人因為他們師父的事一直沒有好臉色,但關鍵時候難保他不念及舊情。況且岳正恆如今威望未失,還不宜行事,消息已經放出去了,應該很快有反應了。當年若非我閉關,這掌門之位哪里輪得到他,我那苦命的徒兒至今無法釋懷,這麼多年都等了,且再等上一等。我尚且等得,你急什麼?」為首之人突然插道。
樊星華被他一陣搶白,卻也不敢反駁,低頭應了聲「是」,其余二人都沒有看到他低頭時,眼中閃現的凶光。
沈妙逸慵懶的打了個瞌睡,雖然已經四十多歲年紀,她依舊保持著少女般的肌膚,但是那種熟透的風情卻不是少女可比的,樊星華偷偷咽了一口口水,另外那人的神色也頗不自然起來。
「我有些乏了,今天就到這吧。」說完也不管二人,自顧進去了。
「這借口也太爛了。」樊星華抱怨道。
「你少惹她,不然我也保不住你,莫怪我沒提醒你,這女人的可怕你還只見到了冰山一角。」為首之人說完消失不見了。
「你們一個個先囂張著,哼,等到我大事一成,便叫你們知道誰才是黃雀。」樊星華恨恨的想道,化作黑色虛影,消失在繡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