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編了新舞,請皇上現在觀賞吧?」
趙妃的眼楮睜得大大的,亮閃閃的沖著李昊天眨呀眨。新被派來服侍她的宮女說她的眼楮最美了,又大又亮,而且水汪汪的,據她旁觀者的觀察,皇上最喜歡她的眼楮了。
她現在也這麼認為。
只要她專注地努力地盯著皇上看,皇上的眼中總會浮起一點可以被稱作情意的東西,不過不多,很淡很淡,而且有越來越少的跡象。
不過,這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她趙荷花已經攀越了別人無法達到的高峰。誰敢說能夠徹底俘獲天子的心?
「好啊。」
李昊天端坐在軟椅上,手中握著一杯醇香的美酒,慢慢地品味,一如既往的溫和,一如既往地不反對,不表達意見。
不知道皇上與其他的妃子如何相處的,對她卻非常的寬容,極少見他會露出不耐煩或者惱怒的情緒。
這也許就是傳言的寵愛和縱容吧!趙妃想當然耳的認定。
不過,她總覺得皇上似乎並不喜歡她太過親近,而更喜歡遠遠地看她,尤其喜歡自遠處欣賞她剛入宮時由林貴妃親自傳授的荷花舞,或者撫琴彈唱。
樂師調好弦音,奏響了一支幽遠綿長的曲調。
趙妃把身子旋轉了半圈,有意讓皇上看到自己身上的新裝,果然李昊天的目光在她的服上多停留了片刻。
果然皇上更喜歡初見她是的樣子。那是一件長長的舞蹈長袍,自上而上由純白漸變到嬌艷的粉色,上身是修身的裁剪,下擺重重疊疊地散開來,宛如一朵盛開的荷花。
這是金雀宮的大廳,周圍點幾大盆盛開的荷花,那是皇上親自叫人從皇宮的花房搬來的。
她名字叫荷花,自然也就很喜歡荷花,沒想到居然能在入秋時節看到盛開的荷花,不免驚喜萬分,于是特意叫人訂做了身上這件舞服,就等著今天獻給皇上呢。
她自知沒有崔昭儀的妖嬈身姿,也缺乏朱婕妤的秀雅美貌,更學不來林貴妃的大家風範,可是她雖然貌似直爽天真而毫無心機,卻極懂得觀察,懂得充分利用自己身上的「優點」,尤其是皇上喜歡的「優點」。
雖然她其實和別的嬪妃一樣,對皇帝又愛又怕,努力想要討他的歡心,每次見到皇上她都心懷忐忑,覺自己每一步都走在刀口上,可還是硬著頭皮,在皇上面前表現得大膽直率,甚至口無遮攔。
誰叫她第一眼便愛上了他呢。
絲竹綿軟柔情的聲音,傳出了宮苑,悠悠地飄蕩在夜空中,融合在漸漸沉寂的夜色中。心也隨著飛了出去。
她在干什麼?可听到了這樂聲?心中可有一點點的不適?
他費心地選擇了這座離她最近的金雀宮,夜夜笙歌,用這些歡聲去攪擾她,不讓她安然的過她隨心的日子,正如他不惜用宮中繁雜的事務把她從她那怡然自得的生活中拉過來,讓她逃不開他,時時刻刻地念著他,即便每天都看不到他,也不能全然把他拋之腦後。
是該懲罰她的,她居然面不改色地為他選了四位妃子,而且看得出來,她是真的用心在選,選得如此合他的「心意」,用心地讓他有些腦火!
香醇的美酒流入口中,滑過咽喉,只覺得胸月復中涌起一股熱辣辣的火焰,卻不知是什麼滋味。
只舞蹈到一半,趙妃就注意到皇帝並沒有認真在看她跳舞,反而更專注于他的酒杯。
難道是新編的舞蹈不好看嗎?明明皇上很喜歡她跳荷花舞啊。而且今天新編的舞蹈,並不是她自己的杰作,是請了京師中最有名的樂坊中最厲害的舞者編的,曾加了不少突出她的妖嬈身姿,分寸把握地恰到好處的撩人動作呢。
雖然她剛開始有些害羞,可是還是大膽了練習了很久,她敢說自己跳得很好,周圍的宮女看呆了不說,連見慣了大場面的樂師,看了都會臉紅地趕緊低下頭去呢。
也許別的人沒有皇上的準許,絕對不敢隨意在舞蹈的中間停下來,可是她是趙妃不是別人,不用顧忌那麼多的清規戒律。
她把衣袖摔了一下,停下腳步,跺跺腳,不依地扭動著身子走向沉思中的李昊天。隱藏在衣服中的金絲銀線,隨著她的動作在四周明晃晃的燈光和夜明珠的照射下閃著點點耀眼的亮光。
「皇上!你都沒在看臣妾跳舞,臣妾不高興嗎!」
她的動作和神態並不惹人討厭,帶著種小女兒家的可愛嬌態,可是那過于華麗耀眼的衣飾卻破壞了整體的感覺,顯得她有一點點過于刻意。
李昊天沒有責備她也沒有安慰她,不知是因為被她打斷了思緒,還是不喜歡她突然如此靠近,他好看的眉輕輕皺了皺,又松開了。
他的眼角突然看到她腰間的一個飾物,那熟悉的樣子和氣息,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個人來。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她的那一只。
難道趙荷花居然能明白他的心意,連這個東西都懂得模仿嗎?
他的眼楮緩緩地眯了起來。
「這是什麼?」
「這,這是荷花香囊啊。」
趙妃的聲音有些顫抖。看到他眼眸中一閃而逝的暴戾之氣,整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哪里來的?」
他的聲音依舊平平淡淡的,卻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不復往日的溫和。
趙妃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帝王之威。不用大聲喝斥,不用高聲吼叫,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夠殺人于無形。
「是,是……」
她好後悔哦,她好後悔今天不該為了搭配這身衣服,任由一種炫耀的心理作祟,帶上它。後悔沒有听從皇後娘娘的忠告,永遠不要讓皇上看到這只荷花香包。
她的聲音低喃有些不成語句,顫抖著手解下荷花香囊,放在李昊天伸出的手中。只見李昊天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大聲一點!」那荷花香囊是特制的貢品,世間絕不可能有如此相似的兩個東西。
「這是臣妾選中秀女的時候,貴妃,林貴妃賜,賜給臣妾的。」第一次看到皇上如此生氣,卻只為了一個小小的香囊,皇後的話果然不假,絕不能讓皇上知道是自己死皮賴臉地要來的。
「林貴妃賞賜給你的?」李昊天的手慢慢地收緊,似乎正掐著某人的脖子,要把手中的東西捏成粉碎。
「是,貴妃娘娘說今後大家都是姐妹了,要我用心討皇上開心,便把這香囊送給我做禮物了。」這句話倒是一半真一半假,趙妃一口氣說出來,暗暗吐了一口氣。
早知道皇上不喜歡林貴妃的東西,自己再怎麼喜歡也不該討來了。
「皇上不喜歡這勞什子,臣妾以後不帶就是了。」
看到皇上已經站起來準備要離開,趙妃匆匆瞥了一眼他手中已經有些變形的香囊,討好地拉住他的衣袖柔聲請求。
「誰說我不喜歡?」
李昊天注視著那張越來越美麗,帶著諂媚討好笑容的臉,忽然露出一抹有些殘忍的笑容︰
「只是,你不配就是了!」
趙妃踉蹌著後退了一步,眼睜睜地看著他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