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吆!」
一聲無力的嘶叫聲從里屋傳出來,屋外的氣氛頓時變得愈發緊張起來。
外屋里所有人的臉色也都變得緊張起來,目光頓時都轉向了站在門口的李昊天身上。
「怎麼回事?怎麼還不出來?」
李昊天站在門口,挺直了身子伸頸向里面張望,可是面對著厚厚的門簾卻是徒勞而無功。
緊緊站在他身後的林文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開口勸道︰
「皇上,您還是到養心殿去等消息好了。」
堂堂萬乘之軀等在妃子的產房外,讓四周的氣氛都繃得太過緊張。
此時只怕里面的那四個接生婆,外加門簾處的四位太醫,都隨著產婦一聲高過一聲的申吟聲,顫抖著心,神經只怕也想繃緊的弦,快要斷了。
「不,我答應過她,要陪著她的。」
雖然他已經前前後後擁有了四個孩子,可是,從來都是等到孩子安全出生後,才會有人來報喜訊給他。
想在想起來,到目前為之,除了出生一天的天佑太子,他所見過的最小的孩子,還是滿月時的長公主。
當初答應她,要陪著她度過這最艱難的時刻,想要彌補上一次缺席的遺憾。可讓他從沒想到的是,原來生孩子居然是一件如此痛苦而煎熬的事情。
而此時站在外面的他,絲毫幫不上忙,和里面忍受著劇痛的她,承受著同樣的煎熬。
里面沉寂了一會兒的豆蔻突然又叫了一聲,李昊天的眉心不由的隨之一跳。
「國丈大人,不知你……可曾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從豆蔻開始說肚子疼,隨後所有的人被緊急宣來,然後內室門上拉起厚厚的門簾,接著他被接生婆婆客氣地擋在門外,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快兩個時辰了。
那個可惡的孩子,怎麼還沒有出來?
「這個……」
話說,昔日的左相大人,皇上最新任命的太子太傅,文淵閣大學士,學富五車,國之棟梁的林文岳,雖然已經是五個孩子的父親,而且已經升格做了外公,可是對于帝王女婿李昊天的這個問題,一時間卻回答不上來。
「好像,好像都是這樣吧……」
想想府里的三位夫人生孩子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好像轉眼間孩子已經出生,長大了,也沒什麼啊。
女人和女人生孩子有什麼不同嗎?
實話實說,他這其實也是生平第一次出現在產房外。听到女兒在里面痛苦的申吟,他這當爹同樣束手無策,心里也只有跟著一樣的痛。
「哎吆!吆…」
豆蔻的聲音陡然轉高,又慢慢地低下來,拖長了音。
李昊天咬住牙才沒有隨著一起叫出聲,他袖中的手倏地攥緊,大拇指扣住中指的指節,指甲掐進了皮膚里。
「她,她很痛。」
他突然轉頭低聲呵斥旁邊的四位太醫︰
「該死的,你們就沒有辦法減輕些她的疼痛嗎?」。
「可是,皇上…微臣們盡力…」
自從上一次貴妃娘娘去冷宮後差點小產,他們就開始全程監護,小心侍候。為了力爭保證貴妃娘娘順產,太醫院也早已經備妥了一切的藥物和用具,幾乎全院候命,以備不時之需。
可是,這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痛的,不痛怎麼生?皇上也太強人所難了。
所有的目光都轉向王皇後,期待她能出面打發這個大麻煩,平復一下皇帝的情緒。
王皇後嘆口氣,慢慢走過來,站在離門遠一點的地方。
「皇上,不要著急,這生孩子都是這樣的,適當地叫一叫,能解除一點她的疼痛感。如果用安神鎮定,減輕疼痛的藥,她萬一睡著了更危險。」
李昊天看到王皇後,突然想起她是兩位公主的母親,上一次天佑太子出生時,她也在旁邊,頓時像看到了救星一樣,急切地問道︰
「她會安全的,對嗎?都是正常的?」
他用得雖然是問句,那語氣和神情,卻根本容不得听到別人說半個不字。
王皇後在心中又是一嘆。一個女人,能換來他如此的關注和痴情,即便是不幸死了,也是幸福的。
可是,如果「她」死了,對他可能就是最大的不幸吧!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用自己的生命去保全「她」的安全。
「十之八九都是很順利的,林貴妃福大命大,又有這麼多人護駕,皇上的龍氣在此,鬼神更要遠離。皇上請放心吧。」
王皇後說的很隱晦,可是李昊天卻听出來了她的話外之意︰女人生孩子,是一件冒著生命危險的甜蜜事情。雖然大多安全,可是卻也可能有危險。
雖然冒著生命的危險,可是還是為生下最心愛的孩子而感到自豪與甜蜜。
李昊天的心中,突然對天下的母親們充滿了敬意,也同時也在心底下定了決心︰決不讓豆蔻再冒一次險。
「皇上你退後些,不要過于干擾了里面。」
太醫壯著膽子諫言。李昊天看看林文岳和王皇後,剛要向後撤步,便听到里面傳來豆蔻更加痛苦的叫聲。
「昊天,昊天,啊!痛啊!」
「豆蔻!?豆蔻,我在這里。」
李昊天也不管該不該的,走到門簾處沖里面應了一聲。
「昊!該死的…好痛……」
此言一出,周圍頓時死寂一片。隨著豆蔻聲音的低下去,消失,變成淺淺的申吟聲,屋子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自處。
是不是大家都可以裝作沒听見啊?
可是那個被罵的人可是正好在旁邊呢。叫皇上的名諱已經是大不敬,居然還和冒犯天顏的「該死」兩個字連起來啊!!天哪,這可如何是好?
雖然大家都知道不是听起來那麼回事,可是…事情就壞在這個可是上。
听到豆蔻那底氣十足的「該死的」三個字,李昊天的臉上卻不自覺地露出了一點笑意,剛才一直緊繃的神經這才慢慢放松了些。
她既然還有力氣罵人,那麼說明還沒有痛到不能自持。看來天天看著她喝養生湯是對的。要不,哪里來的這麼足的底氣。
他一轉頭,卻在一片神情緊張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張寫滿了冷漠和平靜的臉。
他皺了皺眉頭,想起來了,她就是林文岳的二夫人,豆蔻一點也不親的親生母親。